待山雞烤好,白彥章也不要她切,自己動手切下一塊嚐了一口,豎起大拇指道:“烤的不錯。”
得到表揚,於芊芊的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待要拿過兔子來烤,白彥章卻遞了一盤切好的肉到她手中,笑道:“先趁熱吃點再烤。”
袁文昭狐疑的看他一眼,也拿刀自切了一盤肉,一面吃一面點頭,目光卻時不時的在於芊芊和白彥章臉上掃一眼。
白彥章也懶得理他,自己切了一盤,便讓青松和書九也過來一起吃。
於芊芊捏了一塊肉放進口中,卻還是先將兔子架上火堆烤上,這才端起盤子滿足的吃起來。
待山雞吃完,兔子也已經烤好,幾個人一行吃一行喝,也不覺山風刺骨,不知不覺,太陽已經慢慢西沉。
一行人吃飽喝足,最後又吃了些野果子解油,這纔回城去。
到了分別處,袁文昭難得的說了一句好話:“你府中這個丫頭倒有些意思。”
於芊芊吃的太飽,又喝了些酒,回來的路上便支撐不住,此刻已經歪在白彥章懷中睡着。
白彥章看一眼她睡的紅撲撲的臉頰,頗爲自豪的笑道:“我的東西,什麼時候不好過。”
袁文昭看他一眼,又露出那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也不再多說,揚起馬鞭便是一抽,那馬立刻便絕塵而去。
白彥章也不甘落後,轉個彎往反方向疾馳而去。
到了將軍府門口,於芊芊終於醒了過來,見自己就這樣躺在白彥章懷中,她十分不好意思。趕緊坐直身子,又給他捏了捏胳膊,歉然道:“將軍的胳膊怕是酸了吧?”
她這點重量,對他來說實在不算什麼。他卻點了點頭,嚴肅的道:“確實酸的很,只怕明日連筷子都拿不住了。”
於芊芊慚愧的給他捏了好一會,這才道:“將軍待會泡澡時,用熱毛巾敷一敷,明日定能好些的。”
白彥章笑一笑,這才道:“好,我知道了。”
說着,便翻身下馬,又掐着她的腋下將她抱了下來。
於芊芊今日玩的十分開心,又覺得白彥章實則真如張大娘所言,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好人。因此心中也不再怕他,反而覺得親近了幾分。
走到朗雲軒門口,二人分別時,於芊芊便真心誠意的道:“將軍,今日多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白彥章見她仰着的一張小臉上滿是誠懇,心中一動,笑道:“你怎知我就是好人,須知,外面的小孩見了我可會被嚇哭。”
於芊芊盯着他的臉看了一會,笑道:“將軍笑起來的時候,一點也不嚇人。”
聽了她這話,白彥章只覺心裡更加熨帖。他伸出手摸摸她的頭,正要說些什麼,背後卻忽然傳來墨香的聲音,“將軍,您回來了。”
聽了這一聲,白彥章便收回手,衝她笑一笑,這才轉身離開。
方纔墨香遠遠的便看見了這邊的動靜,又見於芊芊身上竟然披着白彥章的披風,眸中立刻便閃過一絲冷意。
今日狩獵沒帶花將軍出去,它聞到主人身上的味道,也衝了過來,圍着白彥章搖頭擺尾。
白彥章勾着脣角摸了摸它的背,並未看見墨香眸中的冷色。
回到屋中,於芊芊卻並沒有第一時間去洗澡,而是先將外面的披風和那半截斷布洗乾淨晾到院子裡,這纔去提了水泡澡。
自這次之後,兩人之間的關係一下子拉近許多。雖還是主僕,於芊芊卻再也不怕他,有時甚至還會將自己新研製出來的菜色端去給他試吃。
既然不怕他了,很多事做起來便順手許多。譬如磨墨這件事情,原本只知道一聲不吭的傻磨,如今又敢問又敢讓他教,不過四五日的功夫,磨出的墨色便十分好看。
白彥章一向認爲小姑娘就該有小姑娘的樣子,也喜歡看她得到表揚時一雙眸子亮晶晶的模樣。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白彥章回府的時間越來越早,每日除了午飯,早飯是晚飯都是在家吃。面色也不似以前那般黑沉,時不時的還能露出一絲笑意。
不止朗雲軒中的下人們感受到了他的這一變化,便是朝堂上的那些言官們,也覺得這位將軍似乎不像以前那麼蠻橫了。
譬如以前,若是有人蔘他目中無人,他下了朝便能將人堵在門口,要麼將人捏的齜牙咧嘴,要麼直接瞪到人家臉上去。
如今有人蔘他,他不但不發怒,甚至還能與人辯論幾句。不過無論別人如何說,他當然還是不會改的。
轉眼便到了過小年這一日,將軍府裡沒有孩子,雲晴怕周氏覺得冷清,早早的便讓人請了戲班過來,一大早便搭上臺子,府裡雖然沒有小孩的歡笑聲,戲臺上一開嗓,倒也熱鬧。
白彥章也曉得周氏的心結,一大早便到落霞苑中向周氏問了安,又陪她用了早飯,這纔出去和袁文昭那幫兄弟們相聚。
不等太陽西沉,又帶着一身酒味早早的回來陪着周氏一起吃餃子。
一碗餃子吃了兩個,周氏到底覺得美中不足,嘆氣道:“如今這還是小年,等到了大年三十,府裡沒個孩子,下人們又要打發大半回家,不知道該有多冷清。”
白彥章似未聽出周氏的話外音,大口吞下一個餃子,沉聲道:“母親若真喜歡孩子,我去街上抱一個小叫花回來,您將他當親孫兒養着便是。”
他這人本就有些左性,怕他真動了這樣的念頭,周氏立刻便將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擱,怒道:“胡說!你自己不孝便罷了,如今倒好拿這樣的話來氣我。”
見周氏真的動怒,白彥章這才笑着夾了一個魚丸到她碗中,笑道:“兒子給您賠罪,是兒子不該胡說。今天還過小年呢,母親不值當生氣。”
周氏也知道一時半會說不動他,將他夾來的魚丸吃了,這才問:“於芊芊那個丫頭怎麼樣,可有不順你意的地方?”
提到於芊芊,他不自覺的帶了絲笑,“那丫頭廚藝不錯,做的飯倒合口味。”
見他這副樣子,周氏便知有戲,先在心中唸了聲佛,這才道:“既如此,她明年也滿了十三歲,將她收了房如何?”
這種念頭白彥章卻從來沒有過,他當即便道:“母親真當兒子是禽獸嗎,這丫頭纔多大,而且我目前也沒有這個心思。”
見周氏着急,他又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這才正色道:“母親放心,兒子並沒有終身不娶的打算,若是碰到合意的姑娘,兒子一定第一時間求您上門去提親。”
這些年來,周氏一直都有些拿不準他心裡的意思,所以纔會如此着急。這下也算是吃了一顆定心丸,又見他面頰潮紅,顯是喝多了酒有些上頭,便拍拍他的手道:“好了,我也不討你嫌了,你且回去休息吧。”
“母親在兒子身上的用心,兒子都曉得的。”白彥章留下這麼一句,這才擡腿走了出去。
周氏聽了這話,卻是眼圈一紅,差點又要落淚。雲晴趕緊上前來笑道:“夫人該高興纔是,將軍這是酒後吐真言,既是知道您對他的好,可見他心裡並沒因爲那事跟您生分呢。”
一句話說的周氏面上又帶了笑意,重新又吃了好幾個餃子。
白彥章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回朗雲軒中,遠遠的便看見於芊芊坐在廊檐下望着那輪快要落下去的夕陽發呆。
他放輕腳步,走到她跟前問:“在想什麼?”
“將軍可要喝醒酒湯?”
聞到他身上的酒味,於芊芊起身便要去煮醒酒湯。
“不必。”白彥章將她拉到身邊坐下,又問:“你不高興?”
於芊芊搖搖頭,“就是有些想家了,也不知道孃親他們好不好,今日有沒有吃餃子?”
白彥章皺了皺眉,他實不喜歡小丫頭這副愁眉苦臉的模樣,當下便道:“這也簡單,你只說你家在哪,我帶你去尋他們便是。”
於芊芊搖搖頭,“還是算了,若是趕車,得走上一整天呢,便是騎馬,也得騎上大半日。”
白彥章卻一把將她拉起來,“咱們騎快些便是,赤焰可不是一般的馬。你去屋裡換身厚實的衣裳,咱們現在便動身。”
被他這樣一說,於芊芊徹底動了心,也顧不得壞不壞規矩,果然起身往自己房間跑去,先是用包袱將存錢的小罐子裝了,這纔去套了一件最厚實的棉衣。
於芊芊他們家原本在南方,家裡還有幾畝良田,日子雖不算富裕,卻也不差。後來她父親病了幾年,將家裡的銀子全都掏空了卻也不見起色。
後來母親聽人說京城裡名醫多,興許能治好,母親便將田地和屋子一併賣了,僱了一輛驢車將父親和一家人一路拖到京城,賃了一處最便宜的房子,後來父親的病好了些,銀子卻花完了。實在沒有辦法,這纔將於芊芊賣了,心裡卻還是想着等男人病好了,再掙錢將女兒贖回來。
於芊芊被白彥章擁在懷中,雖然寒風颳的臉生疼,然而想到馬上就能見到爹孃,她心裡卻是從未有過的快活。
赤焰的腳程果然比一般的馬快許多,別的馬三個時辰的腳程,它只兩個時辰便跑到。二人到達於芊芊家門口時,已經黑的伸手不見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