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他是在詐我?
我要造反……呸!我纔不造反,當個富家公子整天吃喝玩樂不香嗎?
傻子才造反!
那他爲什麼這麼問我?
雖然我確實有過這樣的心思,但這隻有一號和二叔知道,一號是不可能背叛自己的。
那這老匹夫爲何會這樣問我?
“院長您的意思是?”
“喊先生。”
“哦,好的,先生的意思是?”
“聰明人知道聰明人在想什麼。”
所以……你這是在誇我?
李北牧摸了摸鼻子。
趙慎繼續說道:“今日之言,只入你我耳。”
換句話說就是,你可以放心說,不會有別人知道。
這我就放心多了。
對於這老匹夫的人品,我是沒有懷疑的。
李北牧沉吟片刻,撿了些能說的說道:“學生覺得,還沒到造反的最佳時期。”
趙慎轉爲一手端茶,一手捋須,笑道:“理由呢?”
李北牧伸手指了指外頭,輕聲說道:“百姓們還有飯吃。”
趙慎頷首。
兩人繼續在這院子裡頭緩緩踱步。
“其實說是大廈將傾,但也只是將傾,並沒有走到那個地步。”
“你知道如今這天下,最大的禍亂是什麼嗎?”
李北牧沉聲道:“是皇帝。”
趙慎失笑道:“你是第一個敢在我面前直說的人。”
“但說的很對,如今這天下,最大的問題就是出在那皇帝身上。”
“嘖,本來就不是他能坐的下去的,非要硬擠……”
趙慎說着甩了甩腦袋。
李北牧一直盯着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訝色,要知道眼前這人,可是前朝遺老,位極人臣。在如今這皇帝還沒上位之前,他便已然把持着朝政。
縱使如今退隱江南,對於朝堂上的把控,仍舊極高。
所以很多在別人看來,是朝廷隱秘的事情。
在他眼前,都不過是發生在眼皮子底下的事情罷了,並沒有什麼新鮮。
“敢問先生所說的是?”
趙慎搖了搖頭,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一些腌臢事罷了。”
隨後長吐一口濁氣,轉移了話題。
“離四面楚歌還早,只要如今這皇帝稍微收斂一些,再傳一兩朝應該沒什麼問題。”
“所以先生的意思是,只要換個皇帝,便能解決大楚如今的困境?”
趙慎忽地轉頭看向他。
眼神晦澀難明。
“這……”
李北牧狐疑地看着他。
你這老匹夫不就是這意思嗎?
我說出來你又驚訝什麼?
難道是我說的不夠直接……要說直接殺了這狗皇帝?
“對皇帝,還是有些尊重比較好。”趙慎說道。
有人比你還不尊重的嗎?
都快把皇帝摁在地上摩擦了……李北牧微微笑道:“先生教訓的是。”
“好了,你能明白老夫的意思便成,總之……算了,你明白的。”
李北牧眨了眨眼。
今天這老匹夫是怎麼了?
什麼叫做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該明白什麼?
我什麼都不明白啊。
這一刻,李北牧忽地就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懵逼樹下你和我……因爲他實在不明白趙慎是什麼意思。
先生說過,不懂就問。
“敢問先生,您到底是什麼意思?”
趙慎看了他一眼。
“你讓星盤送來的海圖,老夫看了,現在揚州的水軍,已經出發了。”
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
李北牧沉吟了幾秒,還是選擇了放過他,“學生來找先生,也就是爲了這事。”
隨後他便將從星魅那得來的有關黑龍島的事情又跟趙慎說了一遍。
尤其是和那頭海蛇有關的事情。
因爲他不知道這大楚的水軍,哦不,是海軍,到底發展到了什麼地步……
要是有鐵甲大炮什麼的,對付一頭海蛇,自己完全不用擔心。
可要還是尋常的木質帆船。
那有這一頭體型龐大的海蛇,就的確讓他們夠嗆,估摸着隨便撞上記幾下,帆船就真的要翻了。
趙慎聽完之後,佇立在原地,眉頭微皺。
好一片刻之後。
李北牧才詢問道:“先生,這水軍要是對上那頭海蛇,可有勝算?”
趙慎緩緩搖頭。
“當年鎮北王遠征漠北,曾遇到過被蠻族馴服的一頭猛虎……據說匍匐在地,便宛如一個山丘。這有誇大的嫌疑,後來據老夫情報來看,那頭猛虎約莫有着兩丈高,體長也約莫有着四丈。”
“你可知遇到這頭猛虎,我大楚付出了多少勇士的鮮血?”
李北牧消化着這駭人的消息。
這方世界,和原來的世界到底還是有着不一樣的地方。
“五百人?”
趙慎搖頭道:“戰損上千,後來還是有人抱着火藥,被那猛虎吞進嘴裡,才徹底將其轟殺。”
“遇到這等猛獸,個人的力量就會顯得很渺小。”
“何況是在海上……”
李北牧說道:“水軍應該也有配置火藥吧?”
趙慎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目前大楚軍中所用的火藥……防水性太差了。”
防水……
李北牧考量了片刻後,還是選擇了相信眼前這個老儒,“我那現在用的火藥,可以防水。”
聽到這話,趙慎身上氣息陡然一變,宛如一頭雄踞地猛虎,忽地起身。
但這氣息轉瞬而逝,他很快又恢復了平淡。
“你那有多少?”
李北牧選了個折中的說法。
“管夠。”
“老夫現在便讓人跟你去取,希望還來得及吧。”
……
與此同時。
茫茫大海之上。
三艘高大的海帆船,正揚帆隨波,朝着正東方向飄去。
帆船之上,高掛着漆黑底色的旗幟,旗幟中間,龍飛鳳舞地用紅色絲線繡着大大的“楚”字。
最中間帆船的甲板之上。
“大人,據掌舵傳來消息,大約還有三個時辰,便能抵達黑龍島。”
爲首的劉成沉聲應了句。
作爲蘇牧的左右手,加上常年的海上生活,劉成有把握應對這樣的事情。
本來蘇牧也想着一塊前來,但最近事情交疊太多,加上明日還要舉行今年府試舉人的鹿鳴宴。
所以只能派他作爲先頭部隊。
隨後等文,徐兩州的水軍趕到,再一併前往。
“吩咐下去,輪流休息,酉時登岸。”
“是。”
劉成扶欄遠望,約莫兩個時辰後,他忽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船行駛了這麼久,竟然連一隻海鳥都未曾見到……
“傳令,降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