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牧帶着葉溪走到了側院的亭子裡頭,遠遠地離開了大廳,爲的就是防止左瑤瑤偷聽。
“我……”
葉溪擰了擰衣角,離開她們之後,她也清醒了不少,不禁爲自己剛剛的衝動懊悔。
李北牧回頭看了看大廳,確定沒人跟來之後,才說道:“我不去廣陵。”
“啊?”
葉溪驚訝地張了張小嘴。
“我是要去別的地方,但怕她們知道後會擔憂,所以才騙她們說去廣陵的。”
“啊??那我……這?”
葉溪愈發緊張地抓着衣角,結巴了許久之後才說道:
“我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沒事,所以需要你替我保守這個秘密,可以嗎?”
葉溪立馬便被轉移了注意,點頭答應了下來。
“可是那我……你去別的地方,我也跟着去嗎?”
李北牧思索了一陣,他知道星盤其實還在暗中替他在臨安城內買了幾個院子。
比如說之前關星魅的,那便是其中一間。
至於帶着葉溪一塊去山黃縣,基本上是不太現實。
“不用,到時我安排你住在別的地方就是了。”
“那要不我還是跟她們說不去了吧……”
葉溪低着頭,好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也行,那就隨你吧。”
“不,我還是去吧……”
好像這麼說不太明白,她眨了眨眼,道:“就住在別的地方,然後跟她們說,我和你去了廣陵。”
“……這麼說,她們也能相信你一些,是吧?”
也不知是她們會相信,還是自己會相信。
葉溪不知道。
李北牧不假思索,“也行,你確定了就行,因爲這事……也不好更改。”
葉溪用力地點點頭,“按你安排的來就行了。”
“行。”
閒來無事,李北牧也知道自己要出遠門,便在家中陪了她們一整天。
與此同時。
縣衙。
李令先正大馬金刀地坐在自己的官署之內,把腳搭在案桌上,旁邊還放着個小茶壺,要多享受又多享受。
“大人。”
徐達扶刀走了進來,臉色有些難看。
李令先瞥了他一眼,又躺了回去,“咋了又?”
徐達沉聲道:“上上籤的癔症案,又新的線索了。”
“嗯?”
李令先立馬坐直了身子,這案件有他從李北牧那得來的消息,知曉了這家店背後的事情。
再加上有趙慎接手。
這個案件基本上都已經可以說是處理完了。
可現在徐達竟然說有別的線索……
“詳細說說。”
雖然徐達覺得跟自己這上司說了,他也分析不出什麼,但該有的流程還是得有的。
“先前初步判斷熊四開和楚晃之間並沒有聯繫,但經過卑職的深入調查之後發現,其實兩人原先是有過接觸的。”
熊四開和楚晃,是其中的兩名死者。
熊四開是發癔症的那人。
而楚晃就是他發癔症時,說給他戴了綠帽子的那個人。
“什麼接觸?”
“早年在熊四開還跟着城裡的鹽幫一塊混着的時候,楚晃曾開着一家書店。
那家書店便是熊四開收錢的地方。”
“據卑職走訪詢問後發現,當年熊四開曾在收錢時,遭到過楚晃的激烈抵抗,後來還是縣衙介入,纔算緩和了這事。”
對於鹽幫這種勢力,縣衙不是不想管。
而是它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在維持着臨安城內的穩定。
“那楚晃那廝一開始咋說不認識熊四開?”
“難不成是熊四開變化太大了?這也不大可能啊,按你這麼說,當時矛盾鬧的應該挺大的,不可能才過幾年,就連人都不認識了。”
李令先試圖用李北牧分析問題的方式去分析。
徐達繼續說道:“卑職還問過案發時的許多證人,他們都說,楚晃當時的表現,應該是真的不認識熊四開。”
李令先聽了之後,沉吟許久。
“徐達,這事你怎麼看?”
徐達好似等這句話等了很久。
李令先話音未落,他便拱手抱拳道:“卑職覺得,這事該問李公子。”
“問我?”
天色近晚。
李北牧抱着幼妹坐在大廳門口吃着零嘴,瞪眼看着眼前殭屍臉死魚眼的徐達。
“嗯。”
徐達點點頭,目光清澈且真誠,絲毫沒有因爲自己破不出案件時的尷尬,有的只是一副理所當然。
“二叔呢?”
“大人說公子要是不幫這個忙他就不回來了。”
李北牧翻了個白眼,“怕不是去了百鳳樓吧。”
徐達扯了扯嘴角,不做回答。
“你把案件再從頭到尾給我說一遍,不要有遺漏。”
“是。”
盞茶時間過後。
李北牧聽完了敘述,忽地問道:“楚晃開的那家書店,叫什麼名字?”
徐達脫口而出,“山石居。”
估摸着是取自“它山之石可以攻玉”這句名言……不對!
這不是李廣盛當年待過的那家書店嗎!
我說怎麼聽起來那麼熟悉。
凡是和李廣盛扯上關係的,李北牧都覺得沒這麼簡單。
因爲自己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李北牧了。
可他還是當初那個心狠手辣的少年,沒有一絲絲改變。
與此同時,李北牧腦海中翻閱着先前看過的李廣盛留下的那些自述信。
他在心中寫道過,他被分到庫房時,和他一塊的,是一個南越人……
“熊四開和楚晃鬧矛盾,是幾年前的事?”
徐達略微思索一番,回道:“八年前。”
是了。
對上了。
八年前李廣盛便是在楚晃的書店裡頭幫櫃。
“上上籤背後的……算了這事問你們也不知道,你先回去吧,這事你和二叔說,我會管。”
徐達愣了愣。
但李北牧已經放下了小不點,轉身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他忽然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自己幼年時的這個大哥。
剛進院子,李北牧便拍了拍巴掌,很快便有星盤成員從院牆後翻了進來,輕輕鬆鬆,熟門熟路。
“派人聯繫趙院長,詢問上上籤背後的南越人,有沒有在他手中。”
“吳涉水那邊繼續推進,要加快進度,爭取儘快找到他的罪證。實在不行,替我聯繫紀綱。”
“還有,把李廣盛……控制住。”
“是。”
與此同時。
錢塘江邊,一位坐在輪椅上的青年回頭看了看遠方山頭的落日,又看向那座匍匐在平原上的巨城。
兩相對比之間,是渺小的自己。
看了好一片刻。
他才輕聲嘀咕道:
“北牧,覆北,呵,十年過去考中了舉人解元又如何?你大哥終究是你大哥。”
輪椅青年背後,是一艘即將出海的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