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得洞來,卻見前邊是一條長長的地道,高寬過丈,顯得十分寬敞,兩邊發白的油燈照着,沒有尋常那樣晃晃忽忽的明暗,顯得十分靜寂。
“這油燈不同尋常,火焰發白,倒有點似是江西霹靂堂的‘千年燈’。”唐延雄忽道。進洞的人雖衆,但衆人都是武林好手,又都知此時須得十分小心,故而腳步都甚輕,唐延雄的聲音在這地道中迴音迴盪顯得有些渾濁。
“阿彌陀佛,江西霹靂堂‘驚雷無聲’雷無聲雷堂主爲人正直剛毅,且歷來深居簡出,少與武林同道交往,應當不會與天衣盟有何瓜葛,唐堡主多慮了,想來這油燈雖怪,但與霹靂堂無干,只不過是另有奧妙罷了。阿彌陀佛。”木雲慈心善念,不肯輕易懷疑他人,忙替雷無聲分辨道。
“呵呵,方丈大師多慮了,唐某隻是隨口一說,並無他意。”唐延雄自然含笑道:“只是這油燈必有詭異,唐某這裡有百餘粒‘三花玉露丸’,方丈大師和各位同道最好每人含上一粒,縱是有何毒物,也可助各位抵禦一時。”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玉瓶來。
“如此最好,唐門的‘三花玉露丸’以珍稀藥材製成,可解百毒,十分珍貴,唐堡主一次能拿出百餘粒,實是天大的人情,老納等不敢推託,只能多謝唐堡主了。”木雲大師喜道,搶先接過玉瓶,從中倒出綠豆大小的一粒丸藥,吞入口中,又將玉瓶交給青峰,朝唐延雄合什道。
其實以木雲大師的少林佛門正宗的金剛護體神功,雖說遭師弟木靈暗算重傷甚重還未復原,但畢竟固本培元,普通毒物已是難以侵身,就算碰上絕頂毒物,只要屏住呼吸,一時也遭不了暗算,本是用不上這“三花玉露丸”,服藥此舉,一來是爲了安羣雄之心,令各派弟子放心服藥,二來上次邀集各派掌門齊聚少林,意欲因木葉大師之死問罪唐門,後來朱文羽解說此事極可能是天衣盟所爲栽贓唐門,木雲心中便略有歉疚,總覺欠了唐門一個人情,此時毫不猶豫地服下丸藥,也是爲了以少林方丈的身份向唐門示好,以示不以唐門爲敵之意,對於中原武林的團結安定至關緊要。這也是江湖經驗老道的木雲大師苦心孤詣,心中之意不可言盡。
果見唐延雄含笑看着沙漠拿着玉瓶一人倒一粒地輪了一圈,再回到前邊交回自己手中,已只剩下十餘粒,就連最後的張無忌一家,也在張無忌略一聞丸藥點頭示可之下全都服了下去,只是誰也沒留意到趙敏手往嘴上一拍,裝作服下丸藥,那粒小小的“三花玉露丸”卻已被暗暗夾在手指之間,又縮了回來,悄無聲息地落到了趙敏袖中,並未服下。
待衆人都服下丸藥,木雲合什道:“阿彌陀佛,朱公子,唐堡主,我們走吧。”
朱文羽點點頭:“走吧。”剛欲轉身,卻見後頭的南宮靈也擠了過來,略覺奇怪,眼神一掃,只見沙漠正看着自己,眼神中似是暗有所指,便不再多言,轉身朝前而行,南宮靈忙搶上幾步,跟在朱文羽身邊。
衆人走出十餘丈,越走越低,估算那距離,已是進入天衣樓樓後的那座小山坡的地底之中,至於前邊到底何處纔是盡頭,卻是誰也不知。
突地,南宮靈一把拖住走在前頭的朱文羽和清坤道長,叫道:“小心!”
衆人走在這洞中本就精神高度緊張,時刻小心戒備,聞言頓時都停了下來,屏住呼吸不敢做聲,朝前看看,又看看南宮靈,眼中露出疑問的神色。
“阿彌陀佛,不知南宮少俠有何所覺?”木雲道。
“不敢,晚輩是覺得前頭可能有機關。”南宮靈連忙回禮。
衆人忙又朝前看去,卻是絲毫看不出異樣,洞中一陣極低的嗡嗡議論之聲。
“阿彌陀佛,不知南宮少俠有何高見。”木雲又是合什。
“沒……沒有,只是……感覺。”南宮靈略有些臉紅,覺得有些冒失,一邊仔細看着前邊的地道,一邊吞吞吐吐道。
“木頭精通奇門遁甲機關五行,他說有機關,應該沒錯。”朱文羽雖然也沒看出什麼名堂,但素來對南宮靈極有信心,知道木頭絕非隨便危言聳聽之人,忙替他分辨道。
唐延雄一言不發,右手微甩,只見叮叮叮叮數聲輕響,可能是數十根牛毛針般的暗器已無聲飛出,撞在兩邊的石壁上。衆人屏住呼吸,細看有何動靜,但等了半天,卻不見任何異樣。
“這地道里能有什麼鬼?南宮少俠是不是有些年輕,過於緊張了,呵呵。”清坤呵呵一笑,擡腳便要往前而行。
“且慢!”朱文羽一伸手擋住清坤,略一想,從懷中掏出圍棋子,一甩手,運勁一粒一粒打出,卻盡數打在地上,隔一步便是一粒,一直打到數丈之外方纔停手,衆人眼光又全神注視着前邊的地道,但半盞茶工夫過去,卻還是絲毫不見動靜,這下連朱文羽也有些猶豫起來,看了一眼南宮靈,卻見南宮靈也正朝着他這邊看來,眼神中也略顯疑問,顯然也是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
朱文羽一開口,正要出言解釋一兩句,招呼木雲等人繼續朝前走,卻突然聽見前邊身邊喀喀幾聲輕響,地面上突然露出幾個洞口,幾根尖銳的搶尖噌地從地下伸出,閃電般向上直扎,伸出一尺來長不動。幾乎與此同時,兩側的石壁上也突然露出來十餘個眼,每個眼裡都伸出一根長長的長槍出來,一下深深紮在對面的牆上。還有數十把飛刀袖箭,地道中頓時有如刀林箭雨,若是真有人在其中,哪怕是天下武功第一,恐怕也難逃生天,有幾把飛刀袖箭的機關便在朱文羽等人近處二三尺之處,那飛刀由強力消息射出,在對面的牆上一撞,反彈而回,朝朱文羽這邊射來,只不過已是大失力度,而且亂轉亂飛,被唐延雄朱文羽木雲等人輕輕巧巧地打落在地。
衆人一時目瞪口呆。這些機關消息設在腳下,牆上並無觸動機關的消息,故而唐延雄的牛毛針沒辦法引發,而最爲特別之處在於機關被觸動之後卻又不即時發作,而是過了小半盞茶的時辰,令人心神麻痹,放鬆戒備之時再突如其來,若非衆人懷疑南宮靈一時拿不定主意,走到前邊去,時時小心戒備,肯定走得慢,這時分便正好碰上機關發動,這百餘人少說也得死上二三十個。想到此處,衆人不禁後背都浸出一身冷汗。
“好險,木頭,虧了你了。你怎麼知道會有機關的?”朱文羽見那些飛刀袖箭的。
“我也只是感覺,因剛進地道之時覺得地上是實土,但這一丈多卻感覺似是石板所砌,而且感到石板底下是空的,這才試一試,沒想到真的有機關。”南宮靈吁了口氣道,也是一身冷汗。
“呵呵,老鷹叫你過來還真叫對了。”朱文羽早知道南宮靈是沙漠給衆人分藥之時從隊尾叫過來的,自然便是因爲南宮靈對建築機關之術比之朱沙二人都強上不少而已,卻也未料到一出便即建功。
“南宮少俠不愧名門出身,家學淵源,實是少年一輩中了不起的出色人物。”唐延雄含笑道。
“阿彌陀佛,多謝南宮少俠,南宮三子名不虛傳。”木雲也合什相謝。
“不敢不敢,晚輩也只是誤打誤撞罷了,不敢當前輩如此推崇。”南宮靈忙搖手道。
“若非南宮兄警覺,愚兄等早被天衣盟賊子所害矣,南宮兄就不要推辭了。”“浪裡飛魚”白玉葦搖扇笑道,他說話總是顯得文縐縐的,不像武林中人。
“小心!”朱文羽突地驚叫,身形電閃,一伸手便將白玉葦生生扯開半尺,卻見旁邊的牆上又突出一杆槍尖來,顯是機簧彈出,突出二尺來長突又停住,槍尖猶自顫巍巍動個不住。看那方位正好是白玉葦方纔所站之處,若非朱文羽警覺將他拉開,那槍尖恐怕早已直直扎入白玉葦腰間。
“小心!”“小心!”隊中紛紛又是幾聲,接着又是幾聲慘叫,原來隊中又有幾名弟子被牆中突出的槍尖扎中,其中一個正好紮在腰間,深入幾有半尺,竟是當場斃命,但因有槍桿撐住,人雖死屍身卻猶自站着不倒。另有幾個雖閃避得快,或是站位稍偏,被槍尖擦身而過,或是劃破衣服,或是扎出一道深深的血口。只有前邊幾個掌門高手,白玉葦被朱文羽拉開,別的掌門人也在朱文羽驚叫之下陡地警覺,立刻發現剛從牆壁中往外突出的槍尖,紛紛側身讓過,未有任何一人受傷。
那槍尖扎出,又再無動靜,衆人此時已是加倍小心,又屏聲等了好一陣,再用兵器四下戳戳探探,直到確認再無其他機關後才紛紛吁了口氣。
“虧得你了,賢弟,不然愚兄此時已是魂歸西天極樂了。”白玉葦驚魂未定,強顏對朱文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