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思齊看着李魚,愕然道:“你是何人,爲何出現在……”
楊思齊四下掃了一眼,這才確定地道:“我的家中?”
李魚呆了一呆,正不知從何說起,華林已忙解釋道:“啊!先生有所不知,他叫李魚,是潘大娘的兒子,剛剛尋親上門!”
“哦!”
楊思齊恍然大悟,大悟之後……就不再理會李魚的事了,而是對華林道:“就這樣吧,我急用的,你儘快準備好給我送來。”
華林點頭,面有難色地道:“小的預支的錢已經不夠用了,做這幾件東西需要定金……”
楊思齊點頭道:“你等一下!”
楊思齊走出廳門,揚聲道:“潘娘子,潘娘子!”
潘嬌嬌正在廚下吃東西,一聽他喊忙迎出來。
楊思齊道:“你去庫裡支一百吊錢給小林子!”
楊思齊說完轉身就想走,忽又站住,回頭道:“我剛在廳中見一青年,那是你的兒子?”
潘嬌嬌趕緊道:“正是!”
楊思齊訝然道:“你兒子都這麼大啦?我還以爲你才二十許人呢?”
“真的嗎?我有這麼年輕嗎?”
潘氏又驚又喜,撫摸着臉蛋喜孜孜地問。
楊思齊是個實誠人,聽她一問,又很認真地看看她的五官、腰身、體態,肯定地點點頭,道:“沒錯,我看,也就雙十年華的樣子。”
潘氏笑逐顏開,害羞地道:“阿郎您過獎啦,奴家也就是成親早了些,擅保養了些~~”
潘氏姿容,其實頗爲嫵媚,這一笑別具韻味,楊思齊一個從小鑽研機關術,整天跟膠、漆、木頭、鋼材打交道的主兒,根本沒機會接觸女人,乍一見她笑若花開,不禁失神剎尋。
楊思齊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心下不禁既慌又怕,急忙揮一揮手,道:“小林在廳中,你自支錢給他吧!”說完急急轉身就走,連正廳都沒回,也沒對小林子再做交待,直接從側廂繞回他的後院兒去了。
那是他研究機關術的所在,只在那在些刨花、鑿鉗、木料、鋼材之間,他才優遊自地,無比輕鬆。
“真是個怪物呢。哎,這要貪他點錢,實在是太容易了,瞧他那樣子,恐怕根本就不知道他有多少財產,我就是搬走一半他都察覺不了。可……這麼個大傻子,實在叫人不忍欺負啊!”
庫房裡邊,潘氏娘子一邊肉疼地數着錢,一邊自言自語。
客廳裡邊,華林已經搬了個蒲團過來,坐在李魚旁邊。
至於楊思齊的“失蹤”,華林倒並不在意,這位楊先生一門心思全撲在他的機關術上,做事本就顛三倒四、神思不屬,華林早就習慣了。
潘大娘沒來幫楊思齊打理家務之前,華林曾親眼見過一次,楊思賢燒開了一壺水,沏了一杯茶,然後放着那杯茶不管,提着壺就回了他的設計臺,一邊看圖紙,一邊把鐵壺湊近嘴巴,要不是華林阻止及時,這位楊先生只怕連胃都要燙熟了。
“不是母子才相見麼?你這怎麼……爲何罰跪啊?”
李魚嘆了口氣,道:“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我這事兒,實在難以啓齒,不提也罷。倒是你……”
李魚看看華林:“令尊還不原諒你麼?”
華林搖了搖頭,臉色黯淡下來:“其實我爹,當初就不想把我送官來着,只是事情鬧大了,他也沒辦法。門風體面,還是要講的。我若回去,我爹怎也不會不接納我,但是……我自己沒那個臉吶……”
華林沉默片刻,低聲道:“你相信麼,其實我一直都很乖順的,雖然家裡很有錢,但是父親家教一直很嚴,從小到大,我也沒有沾染什麼紈絝習氣。我讀書很有功,爹一直對我寄予厚望……”
說到這裡,華林眼中亮起了閃閃的淚光:“我就只犯過這一次錯,只一次,便萬劫不復。現在回想起來,我常常悔恨不已,可那時候,真的是禁不住誘惑,很多可怕的後果那時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在那一刻,卻全都覺得無所謂了……”
華林說到這裡,拾袖拭起淚來。
李魚一聽,想到他和龍作作那一夜的抵死纏綿,不禁心有慼慼焉,他輕輕拍了拍華林的肩膀,道:“我相信你,我也是啊。有時候,我們明知道有些事不能做,可那時那景……,何況我那時還喝多了酒……”
華林吃驚地看着李魚:“什麼?難道你和令尊的妾室也……”
李魚道:“誒!我爹早過世了,再說我家窮的很,我爹哪來的妾室。我是說,跟另一個女人……,結果惹得吉祥傷心,所以我娘就罰我跪嘍。”
華林這才明白,嘆口氣道:“哎,那不同的!你這又不是悖倫之事,再說,你當時又喝了酒……”
李魚直挺挺地跪在那兒,出神地想了一陣兒,泄氣地道:“我想過了,就算我當時沒喝酒。很可能……也會忍不住。”
華林深有同感地點頭,頓時生起難兄難弟般的感覺。
兩個無恥的男人在客廳裡交流“男人都會犯的錯”的經驗時,楊思齊已經回到了他的“設計室”,在那設計圖上繼續勾勒起來。
很少有人知道,當世有一位建築才能不在閻立本之下的大師級人物,那就是楊思齊。
只不過,兩人專攻之學有所不同,閻立本是朝廷大匠,同時也是個著名的畫師,他的建築設計,更側重於美學方面,恢宏大氣,磅礴華麗,正是朝廷最青睞的建築大師,所以就連“千宮之宮”大明宮,都是由他來主持設計。
而楊思齊,卻側重於建築與機關術的融合。“東籬下”那巧妙的機關設計就出自他手。更罕有人知的是,他是西市常劍南麾下四樑八柱裡的四樑之一。而這一點,蘇有道很清楚。
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西市常劍南手下四樑,並非技擊高手,四人甚至全都不會武,但他們的身份卻僅次於常劍南。
因爲擅長技擊,在這樣一個龐大的地下組織中,其實算不得什麼了不起的本事。難道你靠着能打,就能給手下幾萬兄弟賺口食?在天子腳下,分分鐘就被朝廷滅了。
在這種地方混口食,需要的是真正的大本事。常劍南麾下四樑,第一樑,擅經營;第二樑,擅鑽營;第三樑,擅理財;第四樑,擅設計。四樑之下的八柱,纔是頗孚人望,小弟衆多的技擊高手,這是一個龐大的地下帝國。
擅經營的就不用多說了,不擅經營的話,如何打理四萬多戶店鋪的生意,把天下諸國的財貨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條?
擅鑽營這位,主要是負責與官府打交道,同諸多政界權要保持良好關係,從而得到他們的庇護,在此過程中,甚而可以掌握他們許多不爲人知的隱秘。
而這一點,也正是蘇有道最在意的地方,是他決心把常劍南的地下帝國掌握在手中的主要原因。
控制了這樣一支力量,甚而把其他兩個地下帝國掌握在手中,就等於控制了半個朝廷,那麼他輔佐的那個王,頭上就有極大把握,穩穩戴上一頂白帽子。
第三樑,擅理財。這個人可以說是常氏帝國的總會計師了,每日裡進出財貨數以億計,能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條,絕對是個一等一的人才。混黑也要有錢才能混出真正的地位、權力來,這個人同樣是常劍南不可或缺的得力臂膀。
可以說,八柱可以倒,四樑不能倒。八柱如果有所缺失,常劍南這位西市王還能很容易就找到一個替代的人,而四樑若有損失,他輕易可找不到可以替代的人。
四樑之中,只懂建造設計的楊思齊似乎是最弱的了,但是他可不僅僅是給常劍南在起居住行的工具上設計各種保命工具,也不僅僅是兼着工部的差使,與朝廷有密切聯繫,同時,他還負責着長安城中大量民居、官邸的設計。
西市王常劍南控制着長安城一多半的建築隊伍,而楊思齊就是這些建築包工隊的總工程師,他給常劍南的地下帝國創造的財富同樣不少。
只不過,蘇有道與楊思齊雖然認識,卻談不上是多麼熟悉的朋友,楊思齊這種怪異秉性,也很難有辦法跟他交朋友。而且這人是個真正的“書呆子”,他出身平凡,又走不了科舉之路,官場也適應不了,空有一身本事,卻沒有用武之地。
是常劍南發掘了他,並給他提供了大量的財富,他的屠龍之技才得以施展,不過,他的書呆子屬性始終沒有變化,可以說在常劍南的地下王國裡,他是一個地位雖然崇高,實則卻遊離於外的這麼一個人。
所以,常劍南的地下王國的所有主要話事人,都不會把楊思齊視作威脅,對他很是友好。可也因此,蘇有道想控制常劍南的勢力,完全指望不上他,頂多把他當作一個接近這個地下王國的橋樑。
蘇有道對於如何讓李魚接近楊思齊,並通過楊思齊進入常劍南的視界,本來有他的一套安排,但是因爲深深多了一句嘴,使得李魚提前找到了吉祥,有些出乎蘇有道的意料,但整個事件的發展,依舊沒有脫出他的控制範疇。
蘇有道挖了一條渠,雖說還未等他去掘開堤壩,水就自己衝開了,但流向依舊是按照他的設計。渠已成,水已注,一切都是那麼完美,只有吉祥與李魚的感情糾葛,並不在蘇有道的考慮之中,而這,只能靠李魚自己了。
好在,李魚還有一個頗具小民智慧的娘,躲進屋裡傷心了一陣的吉祥,現在已經開始擔心李魚會不會餓肚子,膝蓋會不會跪太酸、潘大娘抽的他會不會肉太疼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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