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晚。
一抹晚霞掛在天邊,染紅了一片天空。
往遠處看,有連綿不絕的綠色的草原。
有一棵棵孤寂而傲慢的大樹。
還有飛鳥自由地飛在空中。
“爹地,我們去抓蚱蜢好不好?”在千葉釋涵懷裡不老實的果果,閃動着她透亮的大眼睛,看着爹地。
他今天,沒有像平時那樣,臉上總是掛着溫暖的笑,他今天顯得有點憂鬱。
“爹地……”小傢伙聰明的很,用她溫熱又軟綿綿的小胖手,輕輕揉了揉爹地的臉,撒嬌,“爹地你怎麼不說話啊?好不好嘛,抓蚱蜢……”
千葉釋涵悲不自勝地深深吸了一口氣,胳膊摟緊了懷裡的小東西,把臉埋在她的身上,呼吸哽咽了。
“嗯……好……”
孩子啊,我還能夠當你的爹地,幾天呢?
要和你分離了吧?
再也不能看着你笑,寵着你、愛着你了吧。
你那甜甜的、嬌滴滴的‘爹地’將永遠不屬於我了吧……
眼睛頓時就溼潤了,鼻翼阻塞住了。
他不是不堅強,而是面對着這來之不易的家庭的溫暖,他斂去了所有的尖峰利刃,只讓自己做一個知足常樂的家庭好男人。
做她名義上的好丈夫。
做果果真正的好爹地……
“爹地,你哭了嗎?”小人精扯了扯千葉釋涵的耳朵,“你把我的衣服弄溼了……爹地,不是隻有孩子纔可以哭嗎?爲什麼今天,你和媽咪都哭了?”
千葉釋涵身子猛一抖。
曉渠哭了嗎?
所謂愛之深恨之切,她哭,說明她還是在乎安峻熙那個男人吧。
退出,是自己最應該做的,讓曉渠得到她應有的幸福。
自己是哥哥,是她在困難時需要幫助時給予一臂之力的人。
吸吸鼻子,千葉釋涵把果果放下,“果果,我們到前面草茂盛的地方去捉蚱蜢。”
他要在不多的時間裡,給予這個可愛的孩子,他千葉牌的爹地愛。
果果歡悅地蹦跳着,拍着小手,“噢!噢!去抓蚱蜢嘍!爹地,果果好愛你哦,爹地,待會你給果果用草編一個小筐子,給蚱蜢當家行不行?”
清瘦的男人低頭看着身邊一蹦一跳可愛的小傢伙,深情流露,溫柔地應允着,“行,果果要什麼,爹地都答應你。”
“走快點啦爹地,再晚一會,天就黑了,看不到蚱蜢了。”果果牽住了千葉釋涵的大手,往前俯衝着,就像是一隻歡悅的小老虎,而千葉釋涵就任由她牽扯着,大步跟隨着,看着小果果那兩個驕傲的小妞妞辮,眼淚還是不由自主地滑下了眼角。
晚霞猶在。
綠蔥蔥的草地上,一高一矮兩個身影那麼諧調。
兩隻牽着的手,牽扯着無限的愛。
“果果,爹地好不好?”
“好!爹地最好了!”
“你會愛爹地多久?”
“會……會愛爹地像天空那麼久!”
“再喊一遍爹地好不好?”
“爹地!爹地!”
“再喊……”
“爹地,爹地啊……”
千葉釋涵一邊在草叢裡給果果扒拉着蚱蜢,一邊刷刷地落着淚水。
………………
姜曉渠看着安峻熙那呼呼大喘的樣子,心裡慌起來,刷的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不是讓你走了嗎?你怎麼又回來?”
安峻熙胸脯劇烈起伏着,“果果是我的孩子,對不對?你爲什麼要隱瞞這個事實?難道你想讓我矇在鼓裡一輩子嗎?”
帶着埋怨的口氣,安峻熙問一句,就往前走一步,問到最後,已經逼到了小女人的身後。
俯瞰着她那頭柔順的長髮,發狠:外貌這樣柔媚的女人,性子竟然會如此烈!
自己帶着個孩子,闖南闖北的,她還真敢!
姜曉渠身子一抖,眼淚刷的就涌了出來,轉了臉,看着安峻熙,“誰說果果是你的孩子?她不是!她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她是我的孩子!你憑什麼突然跑來,打破我們祥和的寧靜,說什麼孩子是你的?”
安峻熙一把抱緊了她,急急地說,“請給我機會補償你們娘倆吧,我知道我曾經虧欠了你們,可是那並非我本意,一切都是造化弄人。曉渠,我一直在等着你,尋找你,爲了你,我不曾有過一個女人,不信,你去調查一下,我安峻熙這四年是怎麼度過的,我是當了一個和尚的四年啊!”
姜曉渠的心顫了顫,在他懷裡掙扎,“你現在跑來了,可是我躺在冰冷的手術室時,你在哪裡?如果不是一念之差,果果早就沒有了!十八歲的我,肚子一點點隆起時,你想過沒有,如果不是釋涵保護我,我該怎麼面對世人的輿論和壓力?你那時候爲什麼不來找我?小和生了病,需要大筆大筆的治療費,需要尋找罕見的骨髓配型,你那時候爲什麼不來找我?我生果果時,在病牀上疼得冷汗直流時,你在哪兒?是釋涵陪着我,度過了人生中最最晦暗的日子,是釋涵在果果需要有一個爸爸時,勇於承擔那份壓力和責任!安峻熙,我對你好失望,好失望!我等了你那麼久,等來的是一次次的失落!我不想再見你了,不想!”
安峻熙心如刀絞,他從姜曉渠的話裡,聽出來了她曾經經歷的那些苦難。對曉渠的萬般憐惜和疼愛,對自己的無限自責和責備,心那麼痛。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安峻熙雙臂一箍,把姜曉渠顫抖的身子摟得緊緊的,“曉渠,我對不起你們娘倆,請給我一次恕罪的機會,請讓我用一生的時間,補償你們,照顧你們。”
“晚了!現在說這些,都晚了!”姜曉渠狠狠推開安峻熙,哭着,往樓上跑。
嘭!
一聲,那麼悶的一聲。
“呃……”安峻熙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眉頭皺緊。
姜曉渠停下,呼吸一下子停住了,“你……你怎麼了?”
安峻熙還是捂着胸口很痛苦的樣子。
姜曉渠嚇壞了,他那個症候,跟心臟病突發一樣。
蹬蹬地跑過去,一下子扶平他,緊張地問,“你是不是心口發悶?是不是呼吸困難?能夠聽到我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