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治組最大的感受就是生命的脆弱,命運的無常。親眼見過火車撞擊轎車以後的慘狀,人被車門擠得像掛曆一樣,在塌方現場,看到了消防特勤大隊的人員從泥土裡挖出的屍體。
太平間抽屜裡的死難者,爬上塔吊的民工,刑警隊裡痛哭流涕的犯罪嫌疑人。
看的多了,不是麻木,而是感傷。
這麼多次的採訪,我和蘇寧都是配角,在正式記者的手下負責寫寫畫畫,記錄目擊者的話,車牌號碼,扛三腳架。
我倆就沒真正的單獨行動過。
直到了小年,也就是臘月二十三,機會終於來了。
年底,一家大型的家居賣場開業,而房產組的記者外出,所以我和蘇寧被抽調過去採訪,這是我倆單獨採訪的第一次,我們是摩拳擦掌,躊躇滿志,決心打好第一槍,寫好處女作。
打車到了賣場樓前,我和蘇寧意氣奮發的仰着脖子走過去,看着西北風下迎風招展的彩旗和高搭的充氣拱門以及彩臺,我拍了拍蘇寧的腦袋:“小蘇子,你們這是瞎胡鬧嘛,我說了一切從簡,怎麼給我舉辦個歡迎儀式還搞的這麼隆重,這不是勞民傷財嘛!”
蘇寧從屁股上踢了我一腳:“別得瑟了,趕緊把相機給我!”
蘇寧可逮住機會了,公家的相機和電池,不用白不用,只見蘇寧上躥下跳,一個小小的剪彩儀式他就拍了100多張圖片。
負責人給了蘇寧兩個信封兩個袋子,蘇寧分了一半給我。我接過來以後嬉皮笑臉的建議:“蘇寧,今晚上咱去洗浴吧,順便按摩,慰勞一下咱出生入死的採訪?聽說這這石家莊既是藥都又是浴都,咱不洗洗可就白來一趟了!”
蘇寧捏了捏信封,竊喜道:“足有10張!咱倆小發一筆!”
我掂了掂袋子,也是沉甸甸的,我擰着眉頭問:“裡邊是什麼?”
蘇寧偷偷告訴我:“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移動硬盤!”
“日!這下可好了,回去,我把藤蘭姐的武打片都拷回家!”我興奮地說。
儀式完畢,我和蘇寧回到了報社,下了出租,我倆不顧及自己的心裡的猴急,每人點了支菸慢悠悠的裝逼似的打開了禮品。
“shit!不是移動硬盤!”蘇寧手裡拿了一個晶瑩剔透的菸灰缸大罵:“太摳門了!”
“*!這裡邊也不是人民幣,是家居廣場開張的通稿!”我打開信封后也是傷心失望欲絕。
回到單位,房產組的主任問:“怎麼去的?單位派車還是打車?”
“打車!”
“票呢?”
“沒要!”
“哦,那算你們自己解決了交通!”這傻逼主任笑咪咪的以讚許的眼光看着我倆,我差點掏出菸灰缸給他腦袋上來一下。
“蟈蟈,咱倆別按照通稿上寫,咱就寫這家家居廣場開張鋪張浪費,咋樣?這也算是新聞點吧?”蘇寧咬着牙和我商量。
“我看中!你去和那個傻逼主任問問是否可行!”我攛掇蘇寧。
不一會,蘇寧垂頭喪氣的回來了:“這家是報社的廣告大客戶,得罪不得!”
第二天,文章見報,不是豆腐塊,是半版的特寫,照片裡配的也不錯,文章的題目寫的是本報實習記者:xx,xxx。內容就是誇獎的這家家居廣場的通稿。
我倆總算在報紙上發表了言不由衷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