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只是開玩笑而已,你不會生氣吧。看到林鈺無語的表情,青青笑道。“說是借刀殺人,那就有誇張了,不過只要創造個條件,就有人代勞,自己不用動手當然是好事。”
“沒事的,只要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就是了。”林鈺笑道,“我就擔心你把我看成心機深沉的人,敬而遠之了。”
“你的性子我還不瞭解嗎?”青青笑眯眯的道,“就是個懶人,又沒有野心,又不好鬥,當然不願意攙和這樣的事情,偏偏陸氏腦子不好使,一直咬着你不放,沒辦法罷了。”
林鈺喝了口茶,放下杯子輕嘆道,“要說她腦子不好使,也不盡然,她之所以咬着我不放,也是有原因的。”
“她還有什麼原因,你和她又沒有什麼太直接的衝突,就是腦子不好用罷了。”青青抓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仍然帶着一點餘怒道。
見她這樣,林鈺淺淺笑了起來,“你果然沒想到,哪裡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我問你,義父疼不疼愛你?”
“這個自然。”
這事青青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否認,齊王自和青青重逢相認,真是把她當掌上明珠一樣捧在手心裡,關切愛護的不得了。
“你覺得,在世子這事上,你能不能插上嘴,影響到父王?”林鈺又問道。
“這個肯定是能的。”
未來的齊王和青青的關係如何,一定程度上也關係着青青未來的生活是否穩固。齊王甚至已經問過青青的意思了,並表露出了在這方面爲她考慮的意向。
“那麼,你會不會幫陸氏的兒子說話?肯定是不會的吧。”林鈺繼續問道。
“這個自然。”青青還是有些不解道,“可是這和針對你有什麼關係?”
“別急,我還沒說完呢。”林鈺垂下眼睛,雪白的手指在細膩的白瓷上拂過。溫熱的茶水和氤氳的霧氣有些柔和了她的聲音。“不過接下來的話,大概有些不好聽,你可能會怨我。”
林鈺很少這麼說,她既然這麼青青沉默了一下,反而堅定的道,“不會的,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再說,如果你不是真爲了我好。你的性格是絕不會多言的。那麼冷的下雪的晚上,你對我說過的話,我是絕不會忘記的。”
林鈺微微的笑了起來。但向來溫潤的眼神罕見的銳利了不少,“那麼你記住,無論如何齊王怎麼疼愛你,你其他的兄弟姐妹都不可能在他心中一點地位都沒有,甚至可能更甚於你。因爲去世的溫夫人的緣故。義父現在很新鮮着你,當然會把你放在第一位,可是如果過了一年兩年,你再一嫁出去,其他的孩子畢竟陪伴了他二十年,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還能一如既往嗎?”
三人成虎。衆口鑠金,等閒易變故人心,青青還不至於幼稚到認爲人的感情是一成不變的。她張了張嘴,沉默了下來。自己和生父相認不過數月,就算有母親的情分在,有自己流落在外的歉疚和遺憾,可真的能一筆抹去生父其他子女和他相伴二十餘年的感情嗎?
這絕對不可能。青青心裡很明白。就算幾個側妃姬妾,因爲當年的臨川王之亂。也算是跟着齊王吃了不少苦頭,過後又因爲自己母親的緣故一直守着活寡,父王不是那麼硬心腸的人,心裡對那幾位肯定也有不少歉疚。
“所以,青青,你不能讓義父對你有太多的不滿,也不能讓幾位側妃和你的幾個哥哥姐姐對你有太大的意見。”林鈺看見青青漸漸嚴肅的臉,知道她聽進去了,“不是說你和義父之間父女的感情不深,只是你畢竟和他剛相認沒有多久,他對你的瞭解,你對他的瞭解究竟也比較流於表面,要防範讒言。”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青青沉思了一下,長出了口氣道,“我最近,確實是有些張狂了點。”
“你倒也不必妄自菲薄,真的張狂的人,義父也不可能依舊這麼疼愛你。”林鈺笑了起來,“但是能不正面和那些人衝突的就不要正面衝突,包括陸氏在內,我們要相信父王能處理好這件事,他不是個糊塗蛋。”
青青沉默了一下,點點頭道,“也是,關鍵的時候出手就是了,厚積而薄發,我總說陸氏的不是,關鍵時候說話的分量就輕了。”
看見青青聽了進去,林鈺神色復又溫柔了起來,看着青青乾淨清秀的面容,笑意淺淺,“還有一件事要叮囑你一下呢。”
“什麼事情?”青青也微笑起來,她的相貌清秀,雖然不算很漂亮,卻有種獨有的屬於江南的味道,更因爲經常調香,身上總帶着一點極淡極淡的清新又甜美的香氣,讓人非常的舒服。
“不要總幫着我出頭,更不要因爲我的事情和陸氏他們大鬧。”林鈺看着青青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
“爲什麼!”青青頓時非常吃驚,一下子站了起來,“難道你想疏遠我?還是怕給我添麻煩,不和她鬧,難道看她欺負你嗎?”
“坐下聽我說,並不是不對付她了,只是換個手段而已。”林鈺把青青拉回座位上,又細細的分析給她聽,“和她鬧的話,明着撕破臉,她像今兒那樣盯着我們不放,又會讓義父不滿,倒不如讓義父處置好了,他要真是處置的不合適,我們再去說就是了。”
“你說的也是。”青青想了想,覺得林鈺說的也有道理。“今兒開席之前,我和陸氏吵了一次,雖然說是陸氏的不對,父王也還是說了我兩句。”
“再者,讓你不要總爲我出頭,這也是爲了我。你爲了我和庶母兄弟吵架不和,次數多了,齊王雖然偏愛你,不忍說你什麼,心裡難免對我有些成見。你想,哪個父親會希望自己的親生女兒爲了外人和自己的兄弟不和?難道不會對那個外人產生怨言?”
林鈺說的很直白,青青也聽的很明白,不過還是堅定的說,“你不是外人,對我來說,我甚至不知道,父親還是你更重要!畢竟就像你說的,我和他到底也沒有那麼深厚的感情。而那麼多寂寥寒冷的冬夜雪夜,一刻鐘一刻鐘流走的沙漏,我們全是一起度過的啊。”
這句話說的連林鈺都愣了愣,不知怎的突然微微紅了眼眶,連忙忍住,強笑道,“不管日後怎樣,有你這句話我就滿足了。”
她頓了頓,方把話題拉了回來,“我知道你待我的心,不過對於義父來說,我只是個還不錯的有些瓜葛的晚輩,不管他嘴上怎麼說,我知道其實對於這齊王府還是算外人的。再說橫豎我也不住在那裡,究竟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何況只有你在齊王殿下那裡的地位越重,我的依靠才越穩固,畢竟我的靠山,是你啊。”
青青聽得林鈺這一番話有理有據,終於被林鈺給說服了,緩緩的點了點頭,“我曉得了,你放心就是了,這事我會處理的妥當的。”
林鈺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說了半日話,茶水已經略有些涼了,原本的清香中的微澀,變成了苦澀中的微香,不過今天最要緊的話已經說完了,她心中卻也大大的鬆了口氣,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對了,你對義父提起那蘇玲兒的事情了嗎?不知道這蘇玲兒是不是和張家有些關係。”放下茶盞,林鈺沉澱了一下心情,問道。
“自然是提起了,不過父王好像並沒有主意到這一點,倒是好像另外有看法似的。”青青想了一下齊王當時的表情道,“不過說起來,也說不準是對四哥太惱火了。畢竟和青樓女子有了私生子就已經夠讓父王憤怒的了,當時還不敢承認,各種推諉,看着真讓人覺得噁心。”
“四哥當時那行徑確實是讓人心寒,那義父對四哥怎麼處罰的?”林鈺又問道,“還是沒有處罰?畢竟是大年夜的。”
“怎麼可能沒有處罰,不過父王沒有細說,直說罰跪去了。”青青想了想道,“大約是被勒令閉門讀書吧,畢竟是大年夜的,也不好處罰的太重。”
林鈺看着青青臉上的不滿,安慰了她兩句,“這個懲罰是不重,不過丟掉爭取繼承人的資格,懲罰就很重了。”
青青和林鈺都猜測的有些錯誤,齊王府老四的處罰這次可着實不輕。
因爲接連出了兩件事,鬧的所有人都沒有什麼心思熱鬧了,齊王更是生氣,毫無興致,因此宴席早早的就散了,白瞎了之前那麼細緻的準備。
而散了宴席後的齊王沒有回自己起居的長思軒,而是徑直的往後面的小祠堂那邊走。雖然是年節下,祭祀過,可是畢竟是夜裡,已經很晚了,一路上很是昏暗。
天氣又冷,風雖然不太大,也有刺骨的寒意,幾個近侍都勸他不要過去了,齊王也不理會,仗着喝了兩杯酒,走的還很快。不大一會兒,就到了後院的祠堂,夜裡關照火燭祭祀的管事見他來了忙迎上去請安。
“那個逆子呢!”齊王只點了點頭,便問道。
“四爺已經在西面祠堂那邊跪着了。”管事答道。
齊王點點頭,然後就推開了祠堂的門,而後眼前的一幕,讓他原本已經平息的怒火又一次沸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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