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鸞打發林鈺青青兩人去洗澡後,想了想,“翠珠,你叫廚子備些酒菜。”
“用得着嗎?”翠珠有些不解,“我知道姑娘素來好心腸,但是看她們這對主僕穿着也只是中上,等雨小些把我們車借她們用就行了。就是我們好心留人住下,兩個姑娘家也未必願意借宿。”
“呵呵,橫豎無聊罷了,這樣的雨天正是約了三五好友吃酒的時候。”紅鸞輕聲微笑,卻垂下眼簾,翠珠從紅鸞在樓子裡時候就跟着她了,更知道自家小姐不少秘事。
當自家小姐微笑時候垂下眼簾必然是在說謊,是那兩個人身份有問題,還是自家小姐另有盤算,有意結交?
懷疑歸懷疑,但是從過往經歷看,自家小姐基本上都是對的。
雖然有過一陣低落,總體來講,林鈺今天的心情還是挺不錯的,雖然下着大雨離開侯府渾身幾乎溼透,但是遇到很好心的人家,不僅能避雨,還能混上一個暢快淋漓的熱水澡。雖然有點小小的無傷大雅的疑問,林鈺還是覺得運氣不錯。
和想法比較單純的林鈺不同,青青則警惕的多。加上她身體比眼下的林鈺強多了,匆匆洗了個熱水澡換了乾爽衣服她就開始四處打量,心下狐疑的同時也不免懷疑這主人是否有額外的想法。不過想想自己兩人也沒啥好圖謀的,便把此事放在一邊,開始盤算別的了。
如果沒有意外,這樣繼續下去,應該是三人吃一頓飯,或許能交個朋友,林鈺和青青下午趕到客棧住個三兩天,等到搬進新家,僱人去侯府把所有行李都拉回來,然後開始適應新的生活。
但是事情往往不朝人希望的那方向發展。紅鸞吩咐過丫環婆子準備些好酒菜,自己閒着也閒着,便叫人取了自個常用的箏調試起來。她本是青樓花魁,琴箏琵琶無一不來的,箏藝高超,泠泠的和着雨聲十分美妙。
紅鸞自己彈了會漸入佳境,加上雨簾脈脈,因景觸情,忍不住曼聲清歌起來。
隱隱傳來的歌聲讓紅衣少女更生氣了,手下人又多,砸開門後製住了看門小廝,竟一時沒人發現,因此紅鸞也沒被驚動。而紅衣少女聽見紅鸞唱歌,更認定了她在私會情郎,帶着人氣勢沖沖直衝正房。有幾個丫鬟婆子阻攔,推攮起來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這下動靜這麼大,紅鸞是不可能不知道了,心下大驚的同時也十分奇怪,自己行事十分謹慎,待人和氣友善,從不與人結仇,便是在青樓時候那些姐兒也沒有不讚自己個好的。
她想了下,收斂了神色,站起身來,到了門口先行了個禮,柔聲和氣的道,“不知道奴家那裡得罪了這位小姐,先在這裡給您道個不是。”
俗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便是紅衣少女那樣的怒氣衝衝而來,都忍不住愣了愣,慢下了腳步。
不過她自詡正義一方,自個爹養外室已經讓她十分惱火了,這外室還不安分,再說就算她一時沒動作,她身後丫環可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大嚷嚷道。
“小姐別讓這娼婦給騙了,這等娼婦慣會做出這等賢良模樣,可惜啊,門外停誰人的馬車,剛剛唱的什麼曲子,我們可都聽見了,什麼牀前淚共階前雨,隔個窗兒滴到明。你一個人閒着無事還唱這樣春心蕩的小曲不成,蕩婦還不把姦夫給喊出來!”
聽着這話,紅鸞登時氣紅漲了麪皮,兩眼含淚,猶自辯道,“馬車是路過的兩位姑娘的,雨下的這麼大,人家請求避雨,我難道不應?因閒着無事,才彈唱了兩句。再說這位小姐是?”
那紅衣少女覺得自己開口有些傷身份,還是她身邊丫環喝道,“你難道不知道你主家是誰?這位是大小姐,還不跪迎。”
紅鸞縱然好性兒也氣急了,“沒得見女兒管到親爹房裡事的,若是張家大夫人小夫人諸位夫人來砸,我也認了。”
那打頭的紅衣少女正上火時候,聽了紅鸞話,又聽自己丫環攛掇,哪裡肯信紅鸞清白。聽的自己丫環幾句話後,就把紅鸞院子里人攔住,關了大門,然後讓自己的人各處去搜尋,務必不能跑了姦夫。心下發狠,便是這外室沒有私通醃髒事,也必讓她混不下去,自己父親雖然花心,然而對自己這個搖錢樹是無有不應的。
青青正梳頭,聽得外面鬧哄哄的,不像好事,連忙匆匆綰了頭髮,出門去看,正好迎着五六個粗壯僕婦和兩個家丁進了院門要搜客房。自己洗完澡了,林鈺可沒有啊,登時大急,攔在前面,不讓過去。
“你們是什麼人?”
“你管我們什麼人啊小娘子,莫不是你想漢子了!”僕婦還好,那兩個家丁見青青剛洗過澡,清秀可愛,忍不住嘴上佔起便宜,兩眼也直往溫青青身上掃。
把青青氣的鐵青麪皮,只是仍攔着不讓進去搜。“不行,你們不能進去。”
“怎麼進不得了!”打頭的一個僕婦一臉不悅,“這是我們家的產業,想搜就搜,你攔的這麼緊,莫不是真有姦夫在裡面?”
說着一把推開青青,就要踹門,青青死命去拽她,原本院內伺候的丫環也過來分說,真不是什麼姦夫,而是有女客人在洗漱。
那僕婦仍是不信,而兩個家丁也跟着攛掇火上添油,看那馬車也知道不是什麼大戶人家,若是拿住的是姦夫自然有功,若真是個嬌客,也能沾些便宜。他們張家馬上就要和鎮遠侯府結親了,一般小戶人家敢和他們計較?
青青力氣小,被甩到一邊,看那些人砸門,急的眼淚都出來了,深恨自己不是天生神力,若真讓這些下人看了身子,林鈺想嫁個好人家就難了。
青青也是心裡着急反而心亂了,那丫環就冷靜的多,拉着那僕婦說,“若真是位女客洗漱,還真讓那些漢子看見不成?到時候人家不依真鬧開了,張家名聲也不好。真有姦夫,也跑不了不是。”
張家名聲已經很不好了,要知道明年是三年大比之年,不少士子書生爲了明春的考試眼下已經到了京城,已經有好事的人開始寫詩作文諷刺鎮遠侯府陸和張家了,只是尚未大範圍傳開。若真有幾位著名的文人來上幾篇詩詞歌賦,鎮遠侯府尚好,一則位高權重,二則這種事上男方總比女方佔得便宜。可張家名聲短期內就別想翻身了,訂好的親事也有黃的可能。
“那好,丁安,趙石,你們兩個去院外面守着。”管事僕婦想了想道,那兩人還磨磨蹭蹭不願去,被那女管事罵了幾句,纔不情不願的去門外守着了,只是心下還是有些不甘,忍不住探頭探腦,女管事也不管了。
青青這回倒是鎮定了些,這鬧了半響,到底達成了她的目標,拖延了時間,林鈺只要沒睡着,足以讓林鈺穿上衣服了。
果然那僕婦剛要砸門,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