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鎮遠侯府是否插手封殷素素爲縣主這件事,還沒等到林鈺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被別的事吸引了注意力。殷素素的大丫環之一冬芽就從門口進來了,臉上明顯帶着猶疑爲難的神色。看到她的神色,林鈺這才反應過來,之前頒聖旨時候那麼熱鬧,這位地位頗高的丫環卻一直都沒出現過。
冬芽是個俏麗爽朗的女子,說話聲音響亮,語速很快,不過今天她似乎和之前有點不同。看了一眼在場的衆人後,冬芽張了張嘴,沒出聲,顯而易見是對將要說的話遲疑了。
殷素素心情正好,視線輕輕掃過冬芽,再一聯想,很快心中就有了數,於是笑道,“冬芽你直接說就是了,不妨事的,小玉也不是外人。何況這件事大夥早晚也是要知道的。”
冬芽這才恢復了以往爽利的樣子,乾脆利落的說出口,“夫人,作坊那邊送了樣品來了,實在是沒趕巧,差點和頒聖旨的大人們撞上了。還好我趕得巧,正好攔着了,也沒讓頒聖旨的那些人撞上。”
“作坊那邊成功了?”殷素素原本懶洋洋的靠在太妃椅上,此時精神振奮突然起來,不僅直起身子,眼睛也閃閃發亮,好像夜空上的星辰。“快讓人把樣品拿上來我看看。”
她原本就是盛極的容顏,此刻更顯得燦爛,在堂上衆人都被炫的短暫失神,林鈺摸了摸下巴。有點不解。這個女人要美貌有美貌,要身家有身家,平素的行事一直秉持着淡雅溫和風格,到底是什麼玩意讓她如此感興趣?反正再好吃的甜品也不足以讓她露出如此期盼興奮的表情。
面對殷素素的吩咐,冬芽點了點頭,出去了。林鈺好奇的看向殷素素,殷素素賣了個關子,沒直接說出口,反而笑道,“你等下看不就知道了。”
“那倒也是。”林鈺點點頭。有點意興闌珊,說起來她對那東西是什麼的興趣並不大,她只是好奇什麼東西能讓眼光甚高的殷素素如此激動。冬芽出去的時間有點久,林鈺覺得睏意漸漸上來,託着腮打了個哈欠,“好睏,昨天沒睡好。等下我要補個長長的午覺。”
“我倒是羨慕你。”殷素素是失眠症患者,加上要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對於每日睡很多的林鈺很是羨慕,“如今青青受了傷,也沒人幫我調安神香了。不過最近事情比較多,也確實沒多少時間睡覺。”
林鈺倒是記得前世里老聽人說薰衣草精油能促進睡眠,可是中國古代有薰衣草嗎?林鈺着實對此不太清楚。因此也沒冒然提出建議。不過什麼薔薇玫瑰的倒是有的,或許自己應該問問青青?
兩人正說着,冬芽帶着人進來了,跟在冬芽身後的是位中年管事,他手裡託着一個托盤,托盤上蓋着柔軟的淺藍色綢緞。
這位管事挺激動的上來給殷素素行禮,聲音都打着顫“見過大小姐,給大小姐請安。陳貴幸不辱命,作坊做出成品了。”
“陳管事快快起來,你也是我們殷家的老人了,快給陳管事看個座。”殷素素連忙叫人把他扶起來起來,而早有見機的丫環取了托盤遞到殷素素和林鈺這邊。
林鈺此時也打起了精神,眼睛瞪得大大的,心想着肯定能開下眼界了。殷素素見多識廣,身家萬貫,能讓她精神振奮如此的東西,肯定是什麼罕見的好東西。
她看着殷素素修長的雪白如玉的手指揭開了表面上蓋着的天藍色絲綢,然後她就瞪大了眼睛,那櫻色絲綢上亮晶晶的東西是什麼?
“這個是什麼?”林鈺自覺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殷素素倒是沒察覺她臉上的異樣,她正用她那漂亮的如玉筍般的手指捏着一小塊玻璃在光下細細端詳。聞言她才轉過臉來,笑着對林鈺道,“自然是玻璃啊,雖然這是個新鮮物,不過你也見過不少了,你那宅子安得不也是玻璃窗嗎,怎麼會不認識?”
是啊,玻璃這玩意兒林鈺怎麼可能不認識。林鈺真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還是該尖叫。自己想了若干天如何把玻璃方子堂而皇之的拿出來而不遭人懷疑。可惜的是,還沒等到她想出合適的法子,人家殷素素就已經自己搞到了玻璃方子,連樣品都有了。而且看樣子,市場推廣就在眼前了。
顯而易見,林鈺是不可能從玻璃市場上分一杯羹了。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上看這似乎也不是壞事,林鈺終於不用汲汲營營想法子圓謊了,也不用擔心自己的身份被看穿了。橫豎以林鈺的精明程度,想要瞞過殷素素這些人精似乎只是奢望。
林鈺想到這裡,也定了定神,自嘲的笑笑,也拿起一塊玻璃細看,以林鈺現代的眼光看,這玻璃做的也不錯,基本上沒氣泡,基本無色,透明度很高,沒什麼雜質,就是不知道成品的玻璃最大面積是多少。林鈺曾經打探過市場上的玻璃,知道市面上賣的玻璃最大的也就是長寬五十釐米左右,基本都有氣泡,顯然張家的技術還不太成熟,而殷素素這個氣泡明顯就少了不少。
事實上,林鈺發現自己也犯了和張婉兒一樣的錯誤,小瞧了人家土著古代人的手段。別看古代人不會系統的物理化學,但這不代表人家古人就不夠聰明瞭。林鈺也不知道殷素素是派了什麼樣的商業間諜才搞到的。但是不管用了什麼手段,人家殷素素的確拿到了玻璃的製作方法。林鈺算是小心謹慎的融入古代社會中了,尚且還會這樣,何況張婉兒那樣高調並且一直順風順水的人。
想到張婉兒,林鈺又想到殷素素這一招用出來後張家焦頭爛額的狀況。殷素素可不是自己,精明聰明經驗,每一樣她都有,張家肯定是不死也要脫層皮。林鈺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汗珠,下定決心一定要謹慎些,至少要保持住自己的原則,也不要隨便得罪人。
而這時候殷素素已經鑑賞玩了玻璃樣品,開始問管事話了。
“你們最大的玻璃是多大?”殷素素把玻璃片放回托盤裡,又恢復了平時淡淡的模樣。
“最大的有三四尺見方。”陳管事連忙站起來回到,頗有些自豪的道,“比張家的長寬都差不多大上一倍,質量上也是我們佔優勢。”
“那成本呢?”殷素素微微一笑,“不會比張家高很多吧?”
“比張家還要低上兩成。”陳管事幾乎可以說是挺起胸膛了,顯然對自己的表現非常滿意。
殷素素對陳管事帶來的消息也確實非常滿意,因此點點頭道,“咱家不會虧待功臣,我之前許諾過的話自然是作準的,冬芽,過會兒你帶着陳管事去賬房那裡。”
陳管事走了,殷素素纔對林鈺笑道,“這事雖然沒瞞着你,也算不得頂隱秘,不過你也別往外說,畢竟這生意也不僅僅我一個人做的,我只佔三成的份子,明面上的老闆是常洛,他也有三成的份子。”
殷素素的風格向來喜歡是和各大權貴拉上關係,相比此次也是如此。林鈺點了點頭,不過也多問了句。“青青,我可以告訴她嘛?”
“青青妹子自然是不妨事的,你叮囑她別再外傳就是。”殷素素笑道,“不過那位小林大夫就不要說了,他畢竟是個局外人,把他拉扯進來也不好。”
“我曉得。”林鈺看了看托盤裡幾塊巴掌大小的玻璃,問道,“素素姐,這個玻璃還有用處嗎?”
“自然沒什麼用了。”殷素素不知道林鈺爲什麼對這個感興趣,不過她也不在乎,“你想要?那就拿去玩吧,都是小塊玻璃,到時候大玻璃正式的做出來了,我叫人給你做個大玻璃鏡如何?可以照見全身的那種,你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想要的嗎?”
“素素姐,不用了。”林鈺搖搖頭,“我就是想拿着玩玩。”
“這門生意要是做成的話,你以後用的所有玻璃我都包了都不算什麼的。”殷素素在林鈺面前總是比外人面前溫和許多,笑容也多得多。大概是林鈺的外表只有十五六歲,一頭緞子般的長髮,還有很萌的水汪汪大眼睛,而性格自自殺後變得很溫和體貼,殷素素總是不由自主的期望自己有那麼一個妹妹,所以會情不自禁的放柔語氣。
“哈哈,我是不會跟素素姐客氣的。”林鈺也沒繼續推辭殷素素的好意。“那鏡子我要兩面,不能忘了青青那份。”
“忘不掉的。”殷素素笑笑,“我今天是不可能得空了,諸事你自己看着辦吧。至於那幾塊小玻璃,你喜歡的,就拿去玩吧。”
林鈺並不是真正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加上她也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自然不會對玻璃感到新鮮。她其實是想自己做個望遠鏡玩玩。她老早就動了這個念頭,不過市場上的玻璃都有些不盡如人意。而林鈺看着這次的玻璃質量不錯,大小也合適,因此又重新燃起了熱情。
“那我就拿走了。”林鈺也不用人幫忙,自己用手端着托盤,興致勃勃的拿走了。她不是不識眼色的人,殷素素的事情多涉隱秘,知道太多也未必是好事。而她還想趕緊把今兒一上午發生的這兩件事和青青分享呢。
沒想到她剛一踏入屋內,就聽見小林大夫林筠憤怒的聲音。這可是稀奇了,林鈺十分不解,青青刀子嘴豆腐心,訓個把人不算什麼。林筠那個人脾氣好到幾乎沒脾氣,基本上就一根木頭,怎麼會發脾氣,還是在別人家裡發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