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想到便做,南宮峰一下蹦到步驚天面前,嘰嘰喳喳開始他的“俘虜”護衛從而控制沐小狸計劃!

一個武功超絕的護衛,一個有膽有識的人,以後天蒼大陸,他還不橫着走?

關於步驚天和南宮峰的仇,沐小狸調查過,步驚天只是進入青松山莊盜竊某樣東西,正好南野冥派歃血盟的成員前去追殺,兩方於青松山莊的練武場交手,須臾便散。但翌日清晨,青松山莊一百零八名弟子的屍體懸掛于山莊大門口。死因皆一刀割斷咽喉,血流殆盡而亡,死狀安詳寧靜。

在青松山莊上下憤慨全面追殺兇手時,莊主告訴南宮峰,兇手乃江湖第一殺手步驚天。顧及到擔心步驚天怒而掀起武林浩劫,他囑咐南宮峰只能私下誅殺爲同門報仇。

於是,南宮峰滿天下尋找步驚天的下落,從北涼一路殺到東辰,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直到聖醫園圍剿之後,徹底失去步驚天的下落。

其實,見步驚天第一面時沐小狸就確定那一百零八條性命與他無關。

步驚天雖然殺人果斷,別人的性命在他眼裡不值一文,但他又不是嗜血成狂。殺那麼多人,他估計還怕沾上血漬髒了他自己!

但是不是步驚天,難道是歃血盟?

沐小狸曾問過南野冥,但南野冥的回答很離奇,當晚與步驚天交手的歃血盟成員全部人間蒸發,耗費了三分之一歃血盟的力量也探不到半點音訊。

又是一個懸而難解的謎題。

鑑於剛纔南宮峰臨危未至她於險境的舉動,沐小狸想,她應該提醒他一句,最好回青松山莊看看。

夜幕如墨,沉沉罩於皇城上空,星稀月淡,遙遠天際處層雲翻滾,山雨,欲來。

夜色稍遜,皇城偏僻的宮殿卻綵帶飄揚,宮燈璀璨,每棵樹上綁着鮮紅錦緞,殿檐橫樑每兩步的距離上懸一盞深紅的宮燈,暈紅的光芒照在假山之上血漬凝固結痂端跪於地的宣王。由燦漫到炫目到血腥,畫面極其詭異乖張。

一牆之隔的殿樓之上,亭頂上掛夜明珠,案几上乾鮮果品水路珍饈多已備齊。

亭閣之內,軒轅渝斜斜倚靠軟椅,品嚐賢王妃蹭至脣邊的葡萄,一邊吃一邊斜眼看對面視線平行處宣王的舉動。

五個時辰,竟然紋絲不動。

“王爺,您怎麼會答應讓宣王真的罰跪於此,現在,可是非常時期!”楊馨語嬌灩灩,眼底卻是一抹焦慮。

“哼,老二是個廢物,老四墜崖下落未明,老七被打入天牢還剩一口氣,只剩下老三,放在宣王府探不清虛實,還不如放在眼前。”賢王一雙庸淡的眸子閃過諷笑,“三弟從不行差踏錯一分,風度翩翩被傳於世,如今這幅模樣,實在是……哈哈,真虧了金凰郡主,不然難有機會看到老三這麼狼狽的一面,也算他死之前最後的形象。”

“王爺任他進宮就不怕……”

“怕什麼,本王已經命人遮攔他看外界的視線,周圍都是本王的人,哪裡有機會讓他裡應外合。他們敢進來,本王就來個關門打狗!”

“可是……”

“可是什麼,愛妃可是不相信本王,認爲到了這一步本王還會兵敗如山倒?”軒轅渝不悅。

“臣妾豈敢!”楊馨低頭,又折一顆葡萄,“王爺隱忍多年,自然能一舉成功。”

“哼,若不是父皇逼本王,撤換楊峰,削本王的權,本王還會容忍他幾年,如今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那王爺決定明天清晨就動手?”楊馨無不擔憂,“可是玉璽……”

“如果今晚子時再找不到玉璽,本王當着他的面將他鐘愛的妃子一個個解決掉,若明天卯時他再不肯說出玉璽的下落,本王就隨便雕刻一個新玉璽,登基爲帝,如今朝政由本王把持,誰敢質疑本王!”

“王爺真的會將父皇鍾愛的所有妃子都賜死?”楊馨問得小心翼翼,賢王微頓之後大笑着摟住她越加發福的身體,揉揉她的肚子,輕咬她的耳垂:“馨兒,你永遠是本王的最愛,藍妃不過是本王的一顆棋子,她一個殘破之身,本王怎會珍視,馨兒可別胡亂吃醋,小心胎兒,這皇后之位一定是馨兒的,本王要爲我們的孩兒拿下這萬里江山。”

“王爺……”楊馨激動的撲進軒轅渝懷裡,熱淚盈眶。

軒轅渝輕撫楊馨的頭,目視宣王的背影,露出一抹意味莫名的笑。

此刻,亥時三刻。

那處燈火高照,曾榮寵一時的柔惜殿,現在該稱之爲柔惜廢墟,很正常的顯得異常清冷,黑沉沉的不起燈火,透着幾分黯淡陳悽。

賢王府禁地連同柔惜殿,腳趾頭都能想到。

縱橫交錯的宮道有三名太監提燈形色匆匆,那點紅暈與全副武裝,刀槍齊備,步伐整齊劃一的侍衛隊伍擦肩而過,侵潤寒光,看起來悽豔勝血。

行至某座宮殿前的大樹下,三人停住腳步,蹲地,三個腦袋湊到一塊,悉悉率率的議論聲響起。

“不行,這樣找,何時能找到姑姑!”一聲音急躁跳腳。

“如今侍衛巡視密不透風,你還想明目張膽的找啊!”

“本皇子不管……”

“啪……”一巴掌扇過去。

“找死,擔心別人不知道你皇子的身份是吧!”

“那怎麼辦,我要找姑姑!”聲音委屈哽咽。

“別再姑姑姑姑,你楊過呢!”

“誰是楊過?”

“砰……”

“唉喲,本皇……我的鼻子!”

“吵!”乾巴巴夾雜不耐煩的聲音響起。

兩人即刻噤聲。

這皇宮處處黑壓壓透着一股子陰鬱叛亂氣息,兵戈如林,鐵甲生輝,一對對御林軍如毒蛇般遊走窄巷之間,川流不息,連只蒼蠅都會被射下。

平常憑藉他們三人輕功至少全身而退的皇宮,如今盤織密羅,每宮之間難如銀河飛渡。

看來,軒轅渝萬事俱備,只待甕中捉鱉。

三個人相覷,然後沐小狸和南宮峰很自覺的屏蔽那雙渾然事外的目光。

望望天,望望地,沐小狸忽而悠然一笑:“讓他自己帶我們去找你姑姑!”

東辰王朝一百三十三年十一月十八日,距離東辰七皇子歷時九個時辰的反叛事件後的第四日,東辰皇宮爆發了一場詭異的內亂,史稱“驚亥之亂”。

然而,後世野史中戲稱爲“狸貓作亂”。

這次叛亂之所以詭異,在於早已部署妥當的敵對陣營全神戒備,蓄勢待發,只待一擊斃命,卻不防突然涌現第三股力量,扯斷雙方緊繃的弦,引爆戰亂,子時未至,全城乍然轟動,東辰皇宮頓時淪陷爲煉獄戰場。

稍許瞭解內幕的史學家著書戲稱,只因明瞭這所謂的第三股神秘的力量,不過三個身如靈貓在後來的天蒼大陸政治格局裡舉足輕重的人物演繹了一場啼笑皆非的戲碼。

亥時三刻,南月使者行宮。

灰褐紗窗裡燭光搖曳生輝,月色瑩瑩,映出男子孤絕冷漠的背影。

“名冊在此,共計二十一人,十人牽涉此次叛亂,十一人與叛亂者存在血親關係。”

“不,還有一人!”

獨孤燁骨節分明的手指推出一張宣紙,燭光透過搖晃珠簾,光影斑駁,宣紙上的二字,若隱若現。

“這個人?”左輝心疑,腦袋飛速旋轉,道,“這個人與此次叛亂沒有任何關係,無故死亡,難免惹人懷疑!”

“總有無故牽涉的人,比如,殃及。”

“是,我明白了!”左輝會意地點頭,眼底閃爍雀躍的光,豎起手指,將名冊往外一扔,“明天天明前,名冊上的人必須消失。”

話音剛落,黑影自室內如星光迸射,射向京都各處。

東辰的內亂無關乎他們無意插足,誰勝誰負與南月無攸,但是殺掉一些看似無關緊要,卻能在新帝即位後無新人可用。

政令不順,經濟不暢,至少能在短期內東辰無暇顧及他國。

亥時三刻,西郊大營。

新任西營統領以及三位副將集合十位投誠賢王的將領於營帳密謀剿黨事宜,京都各處賢王兵力分佈圖鋪於桌面,一目瞭然。

統領立於主位揮斥方遒,三位親密副將緊促點頭。

突然,黑光一閃,帳內燭光全滅。漆暗營帳中,咔嚓聲連續四道,悶哼聲僅探出舌尖。

燭光再燃,血紅刀刃在四具屍體上擦拭,來不及嗤笑地下未冷屍體的無知,十位將領聚首於桌,一面殘血紅旗赫然刺於桌面。

這個位置,正好是東辰皇宮。

亥時三刻,胭脂樓。

鶯歌繚繞,嬌媚如花的女子舞姿如魅如幻。

兩位男子搖頭晃腦,沉迷入醉,歌姬在懷,手指在妖嬈身姿上來回遊弋。

“人人都道鶯兒的歌聲過於低啞冷清,倒是二公子慧眼識美人!”

二公子聞言,大笑,湊過去,低聲道:“本公子欣賞的可不是她歌藝,本公子欣賞的是她這樣清冷的聲音在牀榻之上的竟然那樣*噬骨!”

“哦?”男子眉梢輕佻,“那公子是已經……”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哈哈大笑。

笑聲懸樑,忽然戛然而止。

琴絃脫琴流金一閃,正中二公子眉心。

“二公子,你醉了?”

懷中佳人虛摟,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劍,直插二公子心窩。

另一男子懷中的美人微笑如初,漫步上前,薄紗一卷,二公子的頭顱鏗然落地。

亥時三刻,皇城清謐園。

相較皇城上空箭弩待發的火藥氣息,清謐園寧靜安詳,冬風蕭瑟,吹動樹影搖曳,於青色縈繞間,男子一人獨坐,長髮飛散,白衣輕揚,左手執壺,姿態優雅如仙,自斟自飲,空蕩的酒壺散落一地,卻未見他絲毫醉態。

一男子銀袍加身,從天而降,不驚動一草一葉,不請自坐,奪過白衣男子手中的酒壺,自斟一杯,嘆:“十年以上的瓊娘釀!”

白衣男子給予一個“識貨”的眼神,道:“真的,不作爲?”

銀衣男子再飲一杯,淡淡迴應:“不作爲。”

白衣男子睨一眼,笑而不語,卻聽銀衣男子嘴角上揚,略帶笑意道:“不作爲,不代表放任別國的趁火打劫。”

“那些人,很重要?”白衣男子挑眉。

銀衣男子眸底滑過一抹激賞,篤定道:“未來很重要!”

白衣男子略頓,笑容若優曇花開,道:“這算英雄惜英雄?”

銀衣男子目光注視空杯,不知想起什麼,嘴角有點苦澀,結論卻不失偏頗:“他的確是王者之才,區區數日,竟能精準的確定東辰未來的棟樑之才。”

“哦?”白衣男子眉頭舒展,語意輕快,“算準了新帝上位,朝廷大臣將大批量換血,所以提前下手?嗯,這火後患無窮啊!”

“嗯,不過,這把火不論燒不燒得起,我都會還給他。”

白衣男子笑了笑,不予質疑,似是早已看見註定的結局。忽而,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輕放在桌面,道:“那這把火,你倒是能不能撲滅?”

銀衣男子一怔,清冷的聲線閃過訝異:“火槍?”

“是,所以他纔敢挾天子以令諸侯。”

想起某個麻煩吸引體,銀衣男子愜意的眸底閃過一線擔憂。

亥時三刻,皇家天牢。

夜風徐徐如鐵,馬蹄聲噔噔,慘白月色下,風馳電掣,踏碎一路緊凝戒備。

天牢前的衛隊標槍挺立,墨黑人影於清冷泥面重重交疊。

快馬勒停,馬蹄飛揚,馬上有侍衛舉槍上前。

“傳聖上口諭,押謀亂者軒轅昭入宮面聖。”

來者高踞馬上,一身御林軍鐵甲映射寒光,聲音粗狂鏗然作響。

幾名侍衛稍作遲疑,立即有人入牢稟告,稍許,一名老者信步邁出,審視的目光直逼馬上之人:“可有手令!”

Wшw .ttκá n .¢ 〇 馬上之人森然一笑,道:“有!”

下馬,上前,劈手一個包裹甩向老者,國舅楊儒林。

楊儒林身前侍衛伸手接納,攤開,如遭雷擊,一個頭顱從包裹滾落,砸在地上,緩緩滾向一旁,鮮血一路延綿地面紋路,勾勒一副猙獰惡陋的畫面。

“程兒!”楊儒林一聲悲愴刺破寧靜的夜,踉蹌上前,一把利刃瞬時駕在他脖子上,另一把利刃挑落他腰間的鎖匙。

同一時刻,亥時,三刻。

一輪明月撥雲突現,高懸九玄殿檐頂,皎皎月光鍍金鑲銀,檐頂金龍飛渡直衝九天。

正當衆人詫異這一景象,九玄殿上空,璀璨流光一乍,眩目燦漫。

衆人屏息。

星光驟退,延地升騰一團黑氣,朗朗月色下,凝而不化。

須臾,衆目睽睽下,黑影逐步蛻變幻化成人形。

先是手,再是腳,黑影上部圓弧抖了抖,砰地乍破冒出一個頭。

全然黑色,宛如皮影像。

飽滿胸部,不堪一握的纖腰,修長筆直的腿,搔首弄姿的玉手,還有……背後伸出的一條上翹搖擺的……尾巴。

“啊,是狸貓!”

一聲尖叫刺破所有人的臆念,一時魂歸本體,失措出擊。

“狸貓降世專吃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黃花閨女啊!”

隨着這聲尖叫,殿檐之上的“狸貓”四肢落地,咻地撲入月色,眨眼間,只餘一道黑影,遂追之,肅穆威高的宮牆之上,一股黑煙如魅影遊蕩。

“啊!”

宮女的尖叫聲此起彼伏,驚悚聲,顛地聲,人體相撞聲,火把嗶嗶燃燒聲,頓時熱鬧了整個沉寂一晚的皇宮。

蓄勢待發的陣營,不知道誰先起了頭,一位士兵倒地之後,一場反叛與反反叛,反叛者真假未定的戰爭,提前一刻鐘的時間,拉開序幕!

天色再度拉黑,深沉如鐵,企圖將這場血腥殘酷的內亂掩蓋在黑暗之中。

火把倒映着槍尖利刃,深色的銳光照在衛隊蕭殺冷漠的臉上,無聲森涼。

且說沐小狸一行,目光默送頭頂一塊黑色紗帳飄然遠去的步驚天。

這第一殺手的形象啊!

沐小狸心底對他默唸三聲抱歉。

“發什麼呆呢?”沐小狸沒好氣的扇南宮峰的腦門。

“嘖嘖,小丫頭片子,看不出來身材不錯啊,比北涼的第一舞姬就差半分。”

“那你信不信我比你北涼第一嬤嬤還要狠毒三分?”沐小狸巧笑嫣然。

南宮峰不由嚥下口水,頗爲心驚的離她一步。

一牆之隔,亭閣之上的人,濃眉緊蹙,附耳楊馨,且見楊馨略略點頭,道:“王爺放心,臣妾這就去看看。”

楊馨剛出亭閣,沐小狸拉住南宮峰,然後揮出一股勁風,卻不驚動任何事物。

南宮峰用眼神詢問,沐小狸回以稍安勿躁的眼神。

片刻後,軒轅渝拂袖匆匆離去,兩人跟之。

風從狹長冷寂的巷口穿過,捲起地面落葉,枯黃的樹葉摩擦地面的聲音宛若死神降臨的腳踏聲。

滿城盡帶豔紅甲,一路血色延鋪,士兵的盔甲和衣帶都染上血跡,空氣瀰漫濃郁的血腥。

軒轅渝視而不見,腳步生風。

沐小狸和南宮峰側目不視,閉耳不聞,緊跟不放。

軒轅玄雲從小居住的永和殿。

殿裡殿外立着黑壓壓一片暗衛,足有千人,將永和殿守得固若金湯。

沐小狸停在殿外半里處的一顆樹梢,壓低聲音道:“殿內暗衛太多,想要從他們頭頂越過去不被發覺基本不可能。”

南宮峰沉吟,道:“走暗道!”

“嗯?”沐小狸驚詫。

“小時候偷聽過姑姑和姑夫的聊天,姑夫說他小時候調皮被他父皇關禁閉,他就偷偷溜出永和殿,隱約描述過那條暗道。”南宮峰默默鼻子。

沐小狸鄙視他一眼,道:“快走!”

南宮峰帶着沐小狸轉個方向,施展輕功向後方的宮牆後的院落而去。

畢竟只聽過沒實際見過,南宮峰耗費一盞茶的時間才找到暗道入口。

入口樹木遮擋,杳無人跡,久未有人經用。

步入其中,發現內部構造極其簡易,根本是小孩玩意。

若非先皇的有意縱然,軒轅玄雲的這條恐怕根本不可能完工,更不可能借此逃遁。

小時候的軒轅玄雲可能不懂,但是長大之後應該能體會先皇的父愛。在向南宮靜語說起這條暗道時,想必更想表達的是一份如同民間醇厚的父子情吧。

暗道內陰暗潮冷,沐小狸不禁瑟縮一下。

“你很冷嗎?”

“你要脫衣服給我?”沐小狸反問,“我嫌棄你!”

“沐小狸你……”不識好歹四個字在沐小狸的白眼中合血吞下,僵硬的將話題轉移,“你怎麼知道要跟着軒轅渝而不是他的王妃?”

沐小狸搓搓手臂,繼續摸黑前行:“你以爲軒轅渝對楊馨有多少真心?”

青梅竹馬長大的男女,要不視爲親人,要不視爲愛人,若爲愛人,必然情比金堅,不可能允許第三者插足,無論什麼原因,軒轅渝與藍妃糾纏了,那可見他對楊馨的感情幾真幾假。

“沒有真心,何談信任,特別是軒轅渝謀劃多年,更不可能將籌碼押在別人手上。”

南宮峰嘴裡哼了哼:“就你看得懂人心。”

“不是人心,而是人性,人性本就是自私猜忌的。”沐小狸轉過頭,“身爲皇室子弟,成長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自然比一般人更爲自私自利。”

南宮峰被沐小狸肅穆的眼神心頭一震,愣怔的一瞬,那個大雪瀰漫酒醉夜晚的畫面渡過青蔥歲月徐徐奔來。他話裡的文字幻化成景,白骨堆積的亂葬崗,細碎如鬼的呻吟,雷雨夜墳墓伸出的白骨森森的手掌……

沐小狸敏銳的感覺到身後人呼吸變得急促,定睛一望,那雙清澈的眼眸一片混沌,眸光焦點全無。

“想死呢,還敢給老孃發呆!”沐小狸一巴掌扇到同一個位置。

“沐小狸,本皇子忍你很久了,你再打一個試試!”南宮峰神智歸位的一刻暴跳,堂堂北涼最受寵愛的皇子,哪裡被人扇孫子似的扇過啊!

“在救出你姑姑之前,你最好給老孃忍着!”沐小狸叱一聲,見他敢怒不敢言,滿意的扭頭前行。

快走兩步,忽見出口,這次,輪到南宮峰又暴躁了。

秘造這條暗道時軒轅玄雲年僅六七歲,身形嬌小,所以,這個出口,以沐小狸的高度看,嗯,有點強人所難。

以南宮峰的高度看,靠,他媽的一狗洞。

沐小狸視線向上,目測了下兩人的身高,第一次覺得高,也是一種弊端,同時又無比慶幸玉人不必面對這一窘境,要他彎腰鑽過去,呵,她寧願相信玉人強了南宮峰。

子時正月沒雲層,沉黑黏住每個角落,黑黝黝陰沉得宛若末日降臨。

西郊大軍如同一條遊動的黑蛇,一路暢通捂無阻的向着京城進發,馬蹄下還有未曾清理乾淨的鮮血。

鐵甲生寒,長槍泛冷,整齊劃一的馬蹄聲聲聲振聾發聵,如冰錘擊在心頭,沿路百姓躲在被子裡瑟瑟發抖,捂住孩子的哭啼的嘴。

寒、冷、驚、懼,侵蝕一顆顆只求溫暖的尋常心。

此夜,長得似乎沒有盡頭。

皇宮第一重門。

一個身影黑衣白馬,怒龍般馳騁在數十名侍衛之中,他掌中麒龍長槍沉重發亮,凌厲撞裂一個個胸膛,槍尖挑出的血花在夜色火光中揮舞出流星般金色的弧光,彷彿渡人生死的橋。

一渡入獄。

二渡輪回。

三渡重生。

“七皇子!”

西郊大軍副將齊聲一喚,亮出冷輝槍劍,泛起一片森涼銀光。

軒轅昭縱馬掄臂橫掃,三個侍衛生生甩在城牆之上,將厚實的牆壁砸出一個人形大坑。

黑袍在風中狂卷,黑髮拂在空中,獵獵如旗。軒轅昭勒繮回眸,臉色略顯蒼白,但濃眉朗目,盡是成竹於胸,勝券在握的激動之光。

第一次,所有人側目於軒轅昭的王者霸氣之威。

麒龍長槍唰的高舉,銳光如同九霄天外隔世劈出,那般慘然凌冽的劃破夜空,炸出漫天碎星,誓要劈出一個新天地。

“殺!”

高呼聲厲如猛虎出柙,平地捲起血腥濃稠的風。

子時正。

沐小狸飛起一腳踹中慢慢蠕動在矮小出口的某皇子的金貴屁股,蠕啊蠕,天明也出不來這口子。

南宮峰出得猝不及防,臉朝地,啃了一嘴的雜草土屑,憤然扭頭,沐小狸已經翩翩然站在眼前。

“你怎麼這麼快?”南宮峰怒問。

“喏”沐小狸下巴一昂,指着出口旁邊一扇還未關好的暗門,“可能是先帝好奇六歲的能造出什麼樣的密道,不能破壞又不想鑽狗洞,所以特意在這個出口的旁邊又開了一個人高的門。”

南宮峰的臉由白變青再變黑,複雜過調色盤。

紅腫的屁股,滿嘴的廢渣,一臉的污垢……

怨念驟然爆滿,在瀕臨爆發的前一刻,沐小狸笑笑道:“這麼強大的怨念,不知道軒轅渝會不會感應到。”

怨懟戛然而止,生生逼出內傷。

南宮峰小心翼翼的收斂情緒,眸子卻緊緊攫住沐小狸戲謔的表情,尚算清秀的臉,怎麼笑起來怎麼惹人嫌呢?明明比我還小,怎麼就敢自稱老孃呢?怎麼越接觸越想蹂躪她呢?可是她是郡主,蹂躪起來會有麻煩。

叮!

南宮峰突然靈光一閃,眼睛發亮,隨即,陰測測的笑,湊到沐小狸耳邊,陰測測地說:“十年前,東辰和北涼聯姻只成功一半,想必軒轅玄夜很樂意再次和北涼聯姻!”

他眼底的威脅之意異常明顯,沐小狸乍一聽有點呆愣,隨後,也陰測測的俯到他耳邊,道:“正好東辰該玩的大臣和王爺都玩完了,早就想去北涼見識見識,奈何身份不高,容易玩死自己,不過皇妃的身份,嗯,很合適!”

南宮峰小臉一僵,意味不明的笑漸漸凝固。

想想她在東辰的所作所爲……

娶回北涼,他會成爲千古罪人吧!

兩人皆不再言語,只剩無聲抗議。

南宮峰:沐小狸,我詛咒你!

沐小狸:丫的,跟老孃鬥!

扒開一叢灌木,便是永和殿主臥軒轅玄雲的住房。南宮峰剛要說話,聞見房間有聲音傳出,相視一眼,兩人悄聲飛身落在了房檐一角的暗影處。

濃郁的血腥味再次傳來,永和殿院內,十數名宮女僕人橫七豎八地躺在血泊裡。

沐小狸淡淡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人,按住南宮峰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後伸手輕輕拿開了手下的一片瓦片。

瓦片被輕輕拿開,露出房間內的情形,沐小狸對南宮峰瞥一眼,他意會,與她一起低頭向下看去。

一個身穿淺藍宮裝的女子一手撐在桌面,一手拽住胸口,纖細的背影微微顫慄,感覺正在經受痛楚,羸弱不堪。

她的脖子上還架了一把劍,那劍緊緊貼着她的脖頸,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鮮血順着劍身滴落,染紅地面上的青石板。

是靜語公主!

沐小狸第一時間扣住南宮峰的氣脈,只要他輕舉妄動,她可不在乎廢掉他這隻手。

南宮峰瞬間涌上腦門的衝動在沐小狸警告兼安撫的眸光下褪卻,咬咬牙,看下去。

順着劍柄向上,看到了一隻握劍的手,骨節分明,再向上挪,是一襲印有龍紋的明黃色錦袍,之後,是軒轅渝一張冷峻異常的臉。

鋪上淺白桃花的桌面的另一端,老皇帝僵硬而坐,對着軒轅渝怒目而視。

而老皇帝面前,鋪着一塊印有龍紋的明黃色聖旨,由於視線問題,沐小狸只隱約看到幾個字,大意是傳位於賢王。

“父皇,這可是您心心念念好幾年的女人,就忍心看她在您面前受萬箭穿心的痛苦?還是說在您心裡,皇權終究重要過美人?”軒轅渝冷笑道,“靜妃,你今日可真切體會到我父皇到底是多麼寵愛於你的!”

老皇帝臉色微變,大罵一聲:“孽子!”

“孽子?哈哈,這可不是被你逼的嗎?”軒轅渝劍尖怒指老皇帝,“我是你的第一個兒子,你可曾用心抱過我,疼過我,看過我?自從我有記憶以來,你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陌生人,我以爲你天生如此。可當四弟出生後你卻萬般寵愛,難道只有他纔是你的兒子嗎?”

老皇帝眸光微閃,卻也未曾躲避軒轅渝的逼視。

“還記得那年的狩獵嗎,我耗費一天一夜將一隻熊追到筋疲力盡,卻在眨眼間被四弟捕獲。我向你討公道,你卻說,不論手段以及過程,熊在四弟的手上,就是四弟的。這件事後我就知道,原來奪到手裡纔是王道,所有倫理教條,都是廢話。”軒轅渝輕笑,劍刃回到靜語公主脖子上,“現在,我要的就是你的萬里江山!不擇手段!”

“包括,弒父!”

陰風從極遠處的吹來,揚起地上枯黃的落葉,在半空中打着旋發出類似悽鳴的呻吟。

二十多年父子最終落得兵戎相見,該道爲父無情,還是爲子無孝。

老皇帝一頓之後,眼睛發紅,勃然大怒:“孽子,如此大逆不道,你一定會不得好死!”

“爲父的咒自己的兒子,教出的兒子自然大逆不道!”軒轅渝不怒反笑,笑聲徜徉中暗藏些許淒涼。

“早知如此,朕就該在你出聲的那刻便掐死!”

“怎麼辦,後悔已經沒用了!”

“嗯……”

一聲痛苦的哀鳴輕盈溢出,桌邊顫動的佳人顛滾落地,側身蜷縮在地面,發白的指尖拽着衣襟瑟瑟發抖,嘴脣青紫,美眸緊閉,不願被人識破她的痛。

“靜兒”老皇帝目光急切追去,奈何身子動不了。

“靜妃,千蛛萬毒丸可不是你這樣的嬌人承受得住的,痛就喊出來哭出來,忍着可就只有你自己一個人知道有多疼。”

千蛛萬毒丸?

沐小狸心一驚,不自覺緊了下手。

靜語公主掙扎着半睜開眼眸,犀利的光彷彿淬冰一樣,終究因爲疼痛過渡,怕一不小心泄出痛鳴而閉上眼,一下一下費盡全身力氣背過身,不願被皇帝看見她現在的樣子。

“嘖嘖,好好一個絕世佳人,至死都不願拖累你,不肯服軟,父皇,論心狠,誰狠得過你!”

老皇帝額頭青筋爆裂,精瘦的身體彷彿蘊育無限怒火,蠢蠢欲燒。

“我就再給你一盞茶的時間讓你們好好溝通溝通感情,反正你心愛的靜妃,是生是死皆在你一念之間!”軒轅渝收劍,蹲下,手指滑過靜語公主冷汗涔涔的臉,“若你再不交出玉璽,我一定不怕擔上弒父的罪名,更無懼再多一條父子共享一女之名!這傾國容顏,摟在懷裡一定特別*,只可惜,到時候父皇看不見了!”

“你……你個畜生!”老皇帝大喝。

“我是畜生,那生下我的您是什麼?”軒轅渝起身戲謔的打量軒轅玄夜,輕笑,“您,不也是畜生?”

一連串笑聲之後,軒轅渝解開軒轅玄夜的穴道,摔門離去。

屋檐之上,潛藏在黑暗中的南宮峰見機欲下,再一次被沐小狸按下。

“你幹嘛?”南宮峰忍不下去了,這是最好的時機。

“再看看!”沐小狸視線定定的落在靜語公主身上。

“再看下去我姑姑都沒命了!”

“你想知道你姑姑進宮的真正目的嗎?”

沐小狸忽然一問,南宮峰疑頓,不是兩國聯姻,爲抵抗圖爾族流民?但見沐小狸柳眉微蹙,神色凝峻的樣子,知其不會有的放矢,腦中信息過濾,蹙蹙眉,靜心續觀。

房間裡,老皇帝一獲得自由,立即奔赴靜語公主身邊,攬住她戰慄不止的身體。

“靜兒!你怎麼樣了?”

“……”

“對不起,靜兒,若……若是交出玉璽,朕……就會成爲東辰的千古罪人,朕實在是……”

靜語公主微微睜開眼睛,朦朧的眸色水光盈盈,血色殆盡,臉色蒼白的好像隨時都會透明消失。

“沒……沒關係,靜兒……都懂,國……國爲重,靜兒……死不足惜……”

“不,靜兒,朕不會讓你死的,絕對不會,你相信朕!”

“靜兒……相信皇上!”靜語公主鬆開緊拽衣襟的手,回擁住老皇帝,老皇帝的身軀頓時一僵,緊接而來的是漫天的驚喜,連帶呼喚她的聲音都帶着無法抑制的喜悅:“靜兒,你……你別怕,朕一定會救你的。”

“不,皇上,千萬不要爲了解藥交……交出玉璽,賢王若爲帝,東辰百姓一定……一定萬劫不復,百年之後,不僅皇上……就連靜兒也……會成爲被唾棄對象,遺臭萬年,靜兒不要被人罵,靜兒不要……做紅顏禍水,皇上,你不能……咳咳咳……”

“好好,你要說的朕都明白,不要再說了,別再浪費力氣。”老皇帝熱淚盈眶,緊摟住她羸弱的身體,一半感動一半傷心,武陵門的驚鴻一瞥,註定他的心被剝離囚禁,十年等待終等待佳人在懷,卻……

“皇上,靜兒……若去了,您不許太傷心……就當靜兒一直活在淺語閣,未曾離開,也永世不再離開,與皇上永遠……永遠只有城牆之隔,好……好不好?”靜語公主口中溢出的血侵染老皇帝胸前一大片氾濫。

“好好,靜兒說什麼都好,但是不能離開朕,別離開朕,好不好?”

“皇上,靜兒……靜兒好冷,靜兒……不……不想在冰冷中……死……死去,您……將……將靜兒放在被子裡,好……好嗎?”

靜語公主窩在他抖動的雙臂間,氣若游絲,生命跡象一點點流失,體溫以能感知的速度在驟退。

老皇帝大驚,“不,靜兒,你不會死的,你絕對不會死的!”忽然又想起什麼,將她抱到牀上,邊脫衣服邊道,“馬上就不會冷了,朕的金絲軟甲刀槍不入,水風不漏,你穿上,一定不會冷了。”

龍袍之後,金光流瀉璀璨炫目,乍然一現驚魂奪魄之後瞬間歸於沉寂。

恍然,僅是錯覺。

南宮峰訝然的是這一燦輝煌的勝景,沐小狸注視的,是聖光之下,靜語公主的動作。

微冷的眸光,蜷縮的手指……

老皇帝來不及重新穿上龍袍,忙不迭摟起冷得雙目失神的佳人,開始剝去她的外衣。

靜語公主在他的手解開她的腰帶時微微一抖,只是且激動且興奮且悲愴的皇帝未曾察覺。

沐小狸眯了眯眼,盯住她蠕動的嘴角,心中跟着默唸:我怎麼可能允許另一個男人在他的牀上脫我的衣服。

匕首疾如閃電,匕風泛黑,手起刀落,決絕毅然,目標,軒轅玄夜。

就是現在!

沐小狸飛衝而下,一手截住靜語公主的匕首,一手劈在老皇帝的後頸。

老皇帝當初昏厥。

靜語公主看着從天而降的人,失語驚愕。

南宮峰後一步落地,也是一臉失語驚愕,但目光鎖定之人,是南宮靜語。

“殺他,纔是你同意進宮的真正目的,對吧!”

第128章第150章第170章第41章第109章第94章第24章 狹路相逢,找死第100章第20章 出原歸府,發情第171章第72章第68章第128章第45章第28章 衆口鑠金,污衊第119章第87章第82章第155章第14章 火爆對峙,受傷第95章第18章 三聲相公,饒恕第33章 再遇青峰,幻境第42章第97章第75章第62章第132章第165章第50章第43章第34章 天機狸,冰潭第48章第184章 奇怪的秘道第130章第39章 【求首訂】第18章 三聲相公,饒恕第170章第150章第87章第141章第155章第162章第77章第104章第129章第83章第169章第41章第161章第78章第122章第98章第6章 千金造訪第180章 自請出京,駁回第24章 狹路相逢,找死第133章第24章 狹路相逢,找死第8章 一場好戲第133章第144章第47章第121章第188章 朕寧願沒他那個兒子第135章第113章第155章第147章第178章 發現,誰更得丈人心第94章第94章第83章第77章第131章第87章第86章第140章第133章第83章第77章第129章第35章 歃血盟,追殺第34章 天機狸,冰潭第124章第38章 千丈潭底,過往第178章 發現,誰更得丈人心第176章 對戰黑衣,不配合的女人第48章第111章第64章第12章 傻子難纏,該死第38章 千丈潭底,過往第140章第156章第3章 無辜牽連第102章第80章第97章
第128章第150章第170章第41章第109章第94章第24章 狹路相逢,找死第100章第20章 出原歸府,發情第171章第72章第68章第128章第45章第28章 衆口鑠金,污衊第119章第87章第82章第155章第14章 火爆對峙,受傷第95章第18章 三聲相公,饒恕第33章 再遇青峰,幻境第42章第97章第75章第62章第132章第165章第50章第43章第34章 天機狸,冰潭第48章第184章 奇怪的秘道第130章第39章 【求首訂】第18章 三聲相公,饒恕第170章第150章第87章第141章第155章第162章第77章第104章第129章第83章第169章第41章第161章第78章第122章第98章第6章 千金造訪第180章 自請出京,駁回第24章 狹路相逢,找死第133章第24章 狹路相逢,找死第8章 一場好戲第133章第144章第47章第121章第188章 朕寧願沒他那個兒子第135章第113章第155章第147章第178章 發現,誰更得丈人心第94章第94章第83章第77章第131章第87章第86章第140章第133章第83章第77章第129章第35章 歃血盟,追殺第34章 天機狸,冰潭第124章第38章 千丈潭底,過往第178章 發現,誰更得丈人心第176章 對戰黑衣,不配合的女人第48章第111章第64章第12章 傻子難纏,該死第38章 千丈潭底,過往第140章第156章第3章 無辜牽連第102章第80章第9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