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文柔和謝蘭馨信步隨走,不知不覺走到了白馬寺後院。
此處比較僻靜,林木深深,只是除了樹木,和一個小放生池,卻沒有多少值得一看的景緻,因而人並不多。
謝蘭馨卻覺得二表姐鍾文柔似乎有意無意地帶着他到這邊來,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的時候就更加肯定了。
鍾文柔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表妹,我過去一下,你在這兒等我可好?”
謝蘭馨善解人意地笑道:“好呀,二表姐你去吧,我自己一個人逛逛就行了。”
“那你就在這放生池附近呆着,不要亂跑,好不好?”鍾文柔再三交代。她把表妹帶出來,如果出點什麼事,可不好辦。
“恩,我知道了。”謝蘭馨點頭保證,“我就在這兒看看魚和烏龜,保證不亂跑,不過表姐你也不能太久哦。”
“小丫頭!知道了!”
謝蘭馨拖長了聲調,調皮道:“哎,我還以爲二表姐是爲了我,沒想到二表姐是約了別人啦,怪不得走得那麼急……”
“表妹,不許胡說,我只是剛剛看到那個人罷了,哪裡是早就約好的。”鍾文柔嗔怪地看她一眼道,說着,把手裡的籃子遞給謝蘭馨,“那,這是我給你準備的茶水和點心。你找個地方慢慢吃,等你吃完,我這邊也差不多好了,然後我們一塊兒回去。”
謝蘭馨看到籃子就是眼前一亮,“哎呀,二表姐你真周到,我還想等下餓了該怎麼辦呢?”早上出門的時候匆忙,她吃得並不多,等下肯定會餓。
謝蘭馨高高興興地拿着提籃走了,鍾文柔則往不遠處那道身影站立的方向走去。
謝蘭馨來到了放生池邊,今日的放生池邊,人卻不多,偶爾來幾個人,放完生,也便走了。
附近有一顆枝繁葉茂的古樹,其根盤根錯節的,把大半個放生池都盤在了中間,謝蘭馨就坐在樹下的根上,晃盪着一雙腳,拿出準備好的點心和茶水,一邊喝茶,一邊吃點心,偶爾掰點點心喂一下魚,好不自在!
白馬寺,顧謹坐在枝繁葉茂高聳入雲的古樹上,看着在樹下走過來的熟悉身影,那清澈的雙眸頓時眯了起來,仔細一看,那不正是小胖妞嗎?
那個害他發燒吃藥的罪魁禍首!
顧謹心下暗恨,摘了樹上的拇指大小的小青果往下面的人頭頂上扔去。
咚一個、咚一個的,謝蘭馨摸着被砸得有些疼的頭頂和腦門,望着枝繁葉茂看不清枝椏的古樹,還以爲樹上躲了只猴子,看到人就喜歡扔東西呢!
謝蘭馨雙手合十,虔誠地朝着大樹頭頂喊道:“是不是有猴子啊,哎呦,小猴子求你別扔我了,好不好啊?我的頭被你砸得好痛啊!我只是看這邊的風景比較好,想在樹下坐坐,吃些點心。”
顧謹還以爲這丫頭要拜神呢,沒想到這胖丫頭喊得卻是什麼“小猴子”,他這鼻子都要氣歪了。
這下顧謹扔得更起勁了,連樹上的樹葉子啊還沒結果的落花啊全部都撒落了下去,紅的綠的粉的,在陽光下灑落,好像下了一場金色的樹葉花瓣雨。
謝蘭馨開心地在樹下轉圈圈,她還以爲小猴子是在跟她玩耍呢!
“可惡的臭猴子,叫你別扔了別扔了,還扔得越來越起勁了。哼,看我不好好教訓你一下。”
當她擡頭向上面望去時,卻看到了那躲在樹枝間的一截衣角。
謝蘭馨這下才知道,根本不是什麼猴子,這是有人故意整她呢!想她謝蘭馨也不是那麼容易被欺負的人。
爬樹麼,她也會啊!
謝蘭馨把褲子塞進鞋襪裡,又捲了捲衣袖,攀着這古樹粗大的枝幹,三下五除二地就往樹上爬去,很快爬上了那高高的樹杈。
可那身影見自己上來了,好像跟自己躲貓貓似的。
“喂,你別跑了,別是敢做不敢認了吧?”
謝蘭馨追得急,稍微細一些的枝杈便晃動得厲害,那人終於忍不住出聲:“喂,小胖妞,你別追了,再追小心掉下去啊!”
顧謹此時在心中暗自腹誹着:這還是女孩子嗎?居然爬樹的技術不比自己遜色多少啊!
謝蘭馨聽到他的聲音,才知道是顧謹,暗自惱恨:原來是這個上次害得自己掉進水塘的傢伙,真是的,怎麼跑到哪裡都有他的影子啊?太討厭了!
自己上次還沒找他算賬呢,沒想到這會兒他又來找自己的麻煩。
“你怎麼這麼陰魂不散啊?怎麼我到哪裡,你老是跟着?”謝蘭馨不耐煩道。
顧謹怎麼可能承認自己跟着一個小丫頭呢?他道:“我哪有跟着你啊,我好端端在樹上看風景呢,是你跑到樹下來的好吧?”
“就算是我跑到樹下來的,那你幹嘛要扔東西到我頭上啊?打壞了你負責啊?”謝蘭馨不甘示弱地回擊。
“我這不是不知道樹下有人嗎?誰知道某人好端端跑到這樹下面來了。”
“你……狡辯!”謝蘭馨纔不相信他不知道樹下有人,他肯定是看到自己,故意往下面扔東西的。她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傢伙。
因謝蘭馨遠沒有顧謹這樣的習武之人的身輕如燕,她能這麼快爬上來,其實最多也是學了點鄉下孩子的爬樹技巧罷了,再加上她的身體有點份量,所以枝椏稍微細一點的,就有些承受不住她的份量了。
顧謹見她只顧着想抓到自己,沒注意到自己腳下的枝椏要斷了,敢開口提醒,“小心。”
謝蘭馨還以爲他在詐自己,根本沒理會,可是腳下一下失去了支撐,她整個身子頓時失去了平衡,她暗道:怎麼每次遇到這個顧謹都沒好事啊?上次掉進池塘沒事,可是這次掉下古樹,說不定自己要被摔成個殘廢了。
顧謹剛還在猶豫着要不要救她呢!就被她拉住了手,一起跟着她掉了下去。
古樹下,謝蘭馨在上,顧謹在下。
謝蘭馨只聽到一聲沉重的悶哼,都替他疼了起來。
原來顧謹做了自己的墊背了,她纔沒覺得有多疼呢!
要是顧謹運用了自己的輕功,其實不會摔得那麼狼狽的,但是那個時候他已經完全失去了反應能力,他不是主動想過去救人的,而是被謝蘭馨跟拖下去的,所以。他根本沒辦法施展出輕功。
“喂,還不爬起來,你這是要壓死我嗎?”顧謹粗聲粗氣大喊道。
謝蘭馨被震得耳膜疼,她知道剛纔要不是顧謹,自己摔下來肯定要摔壞了,現在顧謹被自己做了墊子,肯定傷得不清,也不去計較以往兩人的過節了,手忙腳亂地起身,期間因爲不敢支撐着顧謹起身,好幾次又重新摔到顧謹身上,疼得顧謹的臉色那是紅紅白白的。
謝蘭馨好不容易起身了,見顧謹黑如鍋底的俊臉,忙詢問道:“你怎麼樣?”
“我沒事。”顧謹疼得呲牙咧嘴,但是還要嘴硬說自己沒事,他艱難地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撐着古樹的樹幹,沒好氣地瞪着謝蘭馨,道:“你沒事爬樹上來幹嘛?你不知道摔下來會摔死人的嗎?”
謝蘭馨低着頭嘀咕,道:“誰讓你拿東西扔我的啊?我還以爲是樹上有隻小猴子,想抓來看看呢!誰知道又是你。”
顧謹道:“我好端端在樹上賞景呢,是你走到了樹下來的。”
謝蘭馨不甘示弱道:“這古樹是白馬寺的,又不是你家的,難道我連到這樹下來賞玩一番都不行嗎?你這人怎麼可以這樣霸道不講理?”
“我哪裡不講理了?我又沒說不讓你來賞景,我是說你不會爬樹就不雅爬,看吧,不但把自己摔了,還害我給你當墊背,你不知道摔下來很疼的好不好?你怎麼補償我?”
上次爲了救她自己跳下池塘裡,可是人沒救到,自己卻染了風寒,好幾日不能上學不算,還喝了許多天的藥汁,真是氣死他了。今日又從樹上摔下來,身上還壓了小胖妞,背上現在這麼疼,肯定摔得淤青了。
怎麼每次碰到這個小胖妞,自己準沒好事呢?
謝蘭馨也知道自己剛纔莽撞了,可是要不是顧謹來惹自己,她也不會爬樹了,所以歸根究底,還是顧謹的錯,她道:“上次你害我摔下池塘,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今日摔下大樹,你給我當了墊背,我們就算扯平了吧!”
顧謹橫眉豎目道:“什麼扯平了,這怎麼可以算扯平了?”
上次他可是爲了救她跳下池塘的。可是後面那句話,他怎麼也說不出口,因爲他沒救到人,還讓自己生病了,感覺這事兒好丟面子。萬一被這小胖妞知道了,說不定還要嘲笑自己呢!
謝蘭馨和顧謹兩人才各自起身,又爭執起來。
那邊鍾文柔和蕭衡聽到這邊的動靜,便停下了談話,走了過來。
蕭衡遠遠看見顧謹和謝蘭馨對峙的樣子,便揚聲問:“鶴奴,你又欺負謝家妹妹了?”聲音溫和好聽得很。
“纔沒有!”顧謹馬上回答,又瞪了謝蘭馨一眼。
謝蘭馨也不願意叫表姐知道自己爬樹的事,便笑着對走近的兩人道:“郡王,二表姐,我沒事,顧世子沒有欺負我啦。”
算小胖妞識相!顧謹見她這麼說,對她順眼了一點。
鍾文柔和蕭衡卻都不大相信,看這兩人的樣子,說他們打過一架,也是有人信的。
鍾文柔看看顧謹,又看看謝蘭馨,有些爲難。表妹是她帶過來的,出了事,她也是有責任的,可是,顧謹又是蕭衡的表弟,看在他的面上,也不好問罪。
蕭衡卻沒有她的顧慮,便一臉嚴肅地看着顧謹:“鶴奴,還說沒欺負阿凝,那你們這幅樣子怎麼回事?”
顧謹看看謝蘭馨,見她頭髮也亂了,衣服也皺巴巴的,的確不像是沒事發生的樣子,但是讓他就這樣承認,那也不可能啊!他猶自強辯道:“我真的沒欺負她啦,我像是這樣的人嗎?你們要是不信我的話,你們問她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