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嫣特意請託了高陽縣主才得以來這兒賞荷花,當然不是單純地來刷一下存在感,表示一下自己過去幾個月不出現並不是真的消失了,不過她如今也不像當初,做事明晃晃的,而是更能忍了。
瞧着謝蘭馨她們初來時那提防的樣子,很是不屑,自己纔不傻呢,要動手,也不會這麼顯眼啊,眼下的時機可不好,自己可是給謝蘭馨包括鍾家人準備了份大禮呢,就等着瞧她們收到禮物那天的表情了。
現在麼,就讓她們提心吊膽一會兒好了。
她不由想到了這段時間攀上來的某個人,美麗的臉上不由露出笑容來。
遠處留意到她的鐘文采不由暗暗心驚:“哎,你們看,那個馮嫣笑成那樣,是不是挺恐怖的?”
謝蘭馨和鍾文栩也看到了,都點點頭:“也不知道她打着什麼主意呢。”
於是接下去,她們還是懸着心防備着,並不能好好地玩。
她們得防備也不是沒有道理的,蓋因馮嫣以前要欺負一個人,那招數真的是層出不窮,讓人無暇招架的。
果然如謝蘭馨幾個人的預料,接下去的便發生了不少小小的意外。
比如,在花園子的小涼亭裡賞花喝茶聊天的時候,端茶的丫頭一不小心差點把茶水倒在謝蘭馨的身上,好在一邊的鐘文采眼疾手快地把謝蘭馨給拉開了,這纔沒有丟臉。
可是待謝蘭馨三人走出小涼亭,向池邊走去的時候,謝蘭馨的裙襬被人無意間踩着,這如果跌出去的話,肯定要摔一個狗啃泥巴,也肯定會成爲大笑話的,好在謝蘭馨這次早有防備,往邊上一個閃身,那踩她裙襬的綠衣少女人反倒先一步跌了出去,還摔得額頭上出了血。
謝蘭馨定睛一看,那少女正是剛纔站在馮嫣身邊的一個,名喚王雲巧,長得清秀,一副處處惹人憐的樣子,想是要討好馮嫣,見剛纔丫鬟的茶水沒倒在她身上,所以想讓她跌一跤出個醜,好在馮嫣的面前露個臉。
誰知,沒討好人,反倒自己摔了一跤,鬧了個不大不小的笑話。
那王雲巧先開始一邊殷殷哭泣,一邊說:“你們……你們欺人太甚了,剛纔我正要走出亭子,爲何拌我一腳,害我……害我丟那麼大的醜。”
謝蘭馨一開始還不知道,現在哪還不明白,人家這是惡人先告狀呢!
剛纔事情的前因後果,鍾文采和鍾文栩都是親眼目睹的,兩人都氣得不行。
鍾文采又是不忍吃虧的性子,率先站了出來維護謝蘭馨,“你還好意思惡人先告狀,是你先踩我們家阿凝的,要不是我家阿凝反應快,指不定就被你算計了。”
“我沒有……我沒有……要算計你們……”王雲巧弱弱分辨了幾句,只顧着哭,還哭得打嗝起來,一副好不悽慘的模樣,鍾文采又一向張揚肆意,此時怒目圓睜的樣子,不知情的人見了,定會以爲鍾文采仗勢欺人來着。
謝蘭馨見鍾文采這麼幫着自己,臉上露出笑意,她這個表姐性子這樣直來直去,以前還覺得有些討厭,可這個時候她這樣不顧及自己被傳出“潑辣”名聲地維護自己,只覺得直率得可愛了。
不過她也不能就這樣站在表姐的身後,享受着表姐的維護就不出聲了,她也不是這樣別人欺負到面前,也不作回擊的。
謝蘭馨指了指自己的裙襬,淡淡道:“你也不用裝可憐博同情了,我裙子上剛纔還留了你的腳印呢!”
王雲巧霎那間臉色蒼白了起來,不過還強辯着:“那是你絆了我一下,我才踩上的。”
謝蘭馨盯着她,湊近她的耳邊道:“孰是孰非你我心中清楚,你用得着爲了討好一個人,就這麼不愛惜自己的名聲了嗎?你這麼幫馮嫣,她可有站出來爲你說一句話?”
那王雲巧聽了,渾身一僵,接下去像是身子被抽去了主心骨一般,神色愣愣的,也不敢糾纏謝蘭馨幾人,便在丫鬟的攙扶下去換衣服梳洗,可卻沒臉再參加接下去的宴會,先一步離開了。
謝蘭馨原本以爲馮嫣的招數這也算差不多了,可這還不算完,待謝蘭馨幾人走在荷塘邊上時,就有人向湊近了他們,往鍾文采的身後撞了過來,她和謝蘭馨站得很近,她身子不穩,就伸出手向身邊的人抓去。
而那撞人的早就走得遠遠的,想看着她們一塊兒跌下水去呢。
眼看着謝蘭馨被鍾文采抓得重心不穩,電光火石之間,鍾文栩拉住了她們,兩人這纔沒跌下水。
鍾文采拍着胸脯,大呼好險好險,又大聲罵道:“只會些下三濫的手段,還公主的女兒呢,這心思也太歹毒了些。”
謝蘭馨也禁不住生氣了,剛纔這些被潑溼衣服,被拌一腳什麼的,她都可以當是惡作劇,可是這讓人落水這種事可大可小,要是不會水的,淹死也是有的,要使人來救,萬一是個外男,對於她們這樣的大家閨秀來說,這名聲可就毀了,以後也找不到什麼好的親事了。
這馮嫣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她到底是哪裡得罪她了?
鍾文采道:“走,阿凝,我們這就去跟臨潁縣主說去,這種人要繼續跟我們在一塊兒參加這個宴會,我們幾個就回家了。惹不起,我們還躲得起。”
謝蘭馨卻是有些爲難:“這樣會不會讓縣主爲難?”
她也討厭馮嫣,可是這樣爲了自己威脅縣主把馮嫣趕走什麼的,實在太過爲難縣主了。
鍾文采道:“阿凝,你也太好性兒了,她都這樣不顧臉面了,你還給她好臉幹嘛?”
一直不出聲的鐘文栩道:“文采,話不這麼說的,我們要是一走了之的話,縣主會很沒面子的,再說,這縣主還是阿凝未來的大嫂呢!我們這樣得罪她,我們這有理的也會變成沒理的。”
謝蘭馨也道:“文栩說得對,我想這裡發生的事情縣主肯定已經知道了,我們看看她的態度再說吧!接下去我們自己小心一些就是了。”
馮嫣的眼睛像是一條毒蛇一般死死地盯着剛纔給她去辦差的丫鬟,卻是差點咬斷了銀牙,她做了那麼多的小動作,可還是沒給謝蘭馨造成什麼傷害,能讓她的氣順嗎?這會兒她還得罪了臨潁縣主,就讓她差點攪碎了手中的帕子。
啪地一巴掌打在小丫鬟的臉上,小丫鬟忍着滿嘴的鐵腥味捂着臉撲倒在地上,抖得像風中的落葉,還一個勁兒地說:“奴婢沒辦好差事,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馮嫣盯着她半晌,冷冷道:“把她送出去,遠遠發賣了便是。”
那小丫鬟還想再叫,早就堵了嘴,嗚嗚叫着讓人送出去了。
馮嫣看着她的眼中只有狠毒,哪有半絲憐憫。她可不會因爲一時的憐憫讓人抓住把柄,把她賣掉,留她一命已經是她格外仁慈了。
作爲主人的臨潁縣主自然早就知道這些事了,自是很不開心的,馮嫣在她眼皮子底下,弄出這麼多的小意外來,無疑是不給她面子,但又沒有抓住把柄,不好做什麼,便在心中記了高陽縣主和馮嫣一筆。
還打發了丫鬟來叫謝蘭馨幾人,一見面就歉意道:“阿凝,是我這個做主人的不是,讓你們受了這麼大的委屈。”
謝蘭馨見此,也不能太過苛責臨潁,便道:“縣主說哪裡話,這是馮嫣她們幾個做的,怎麼能怪你呢?”
臨潁縣主帶了幾分懊惱道:“這也是我這個做主人的沒把這賞荷宴辦好,要早知道,我絕不會給她們兩人下帖子的。”
謝蘭馨道:“我不怪你的,縣主也請不要這麼自責。”
見謝蘭馨不怪罪自己,臨潁縣主卻是十分歉疚,轉頭就吩咐了丫鬟們更加留心,一面又招呼着大家一道坐下來閒話:“大家也逛了一陣子了,累了吧?先一塊兒坐下說說話,吃點點心吧。”
衆女三三兩兩地錯落着坐了,說了一陣子豫王府的荷花開得好之類的閒話,又誇了一番臨潁和高陽縣主等貴女,漸漸地便聊到京中是非了。
女孩子們聊天麼,話題的跳躍性總是很大的,也不知道怎麼的,就說到了顧謹,有人便用異樣的眼光看着謝蘭馨,那話酸溜溜得緊道:“聽說啊,顧世子和謝家走得很近,這是不是真的啊?謝家妹妹?”
那言外之意,哪裡是說顧世子和謝家走得近,分明是說顧謹和謝蘭馨走得近。
鍾文采都不由得看向了謝蘭馨。
謝蘭馨只當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甜甜地笑道:“王家姐姐說的是呀,我們謝家和靖平王府有親,又是世交,我哥哥們和世子關係也不錯呢。王家姐姐怎麼突然說起這個呀?”
這位王家的姑娘正是剛纔那位王雲巧的堂姐,她有些尷尬地道:“不過隨口問問。”
“哦,這樣啊。”謝蘭馨笑得意味深長。
鍾文采便盯着那王姑娘看了好幾眼,覺得她家世相貌都不如自己,便輕輕地“哼”了一聲。
馮嫣看着謝蘭馨,覺得她如今可是越來越會說話了,輕易地就把人給打發了。
“說起來,也難怪王姐姐想着問呢,顧世子年少出衆,品行又好,可不是夫婿的人選?”另一個性子更直接些的便道,“端午節那天我遠遠地瞧着顧世子救了許多人呢,差點兒累得自己都上不了岸。”
“真的啊?顧世子真是心腸好呢。”
“那後來怎麼樣啦?”
“這樣的事,怎麼能交顧世子去做呢?”
其中幾個女孩子便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了,顯然,都是對顧謹很有好感的。
鍾文采也留了神細聽。
那姑娘一一答了,末了便朝着謝蘭馨這邊微微一笑:“哎呀,你們都問我做這麼呀?該去問謝家妹妹啊,那天她可是在場的呀。”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謝蘭馨。
馮嫣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