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湘對於這個處置結果早就心中有數,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滿,接下去不過照舊過日子罷了。
鍾湘也沒特地跟謝蘭馨去說處置結果,還是她去寧國府做客時,從表姐鍾文采的口中得知的,她對這個結果十分不滿。也沒心情呆下去,便回了謝府。
一到家之後,謝蘭馨就一陣風似地去了鍾湘的正院。
鍾湘今日難得有幾分悠閒,支了一張繡架,正在刺繡呢!她擡頭見謝蘭馨進來,道:“阿凝,你這是怎麼了,一副氣鼓鼓的樣子,是誰給你氣受了?我就說讓你這段時間不要去寧國府,那邊正亂着呢,你外祖母也說過,等那邊清靜些了再讓你去。”
謝蘭馨鼓着腮幫子,一張瓜子臉頓時吹了氣似的變成了包子臉:“娘,人家有要緊事跟你說呢,你還不許我這樣,不許我那樣的,我去寧國府也是想見見外祖母,哄她開心啊。還有啊,要是我今日不去寧國府,我還不知道外祖母她們是如何處置的謝月牙的呢,娘也不打算告訴我。”
“告訴你又如何?就算你現在知道了,你這心裡就高興了嗎?娘就是知道你知道了結果會不開心,所以乾脆不告訴你的……”
謝蘭馨捧着臉,道:“娘,你這是掩耳盜鈴,我不知道,難道就代表事情沒發生嗎?”
鍾湘一邊下針,一邊道:“那你還想怎麼樣?”
謝蘭馨徑自道:“娘,她們怎麼能這樣?這不是太便宜謝月牙了嗎?而且她的目的不是達到了嗎?”
鍾湘拿針的手微微頓了一下,微笑着道:“喲,我們家阿凝覺得委屈了麼?”
謝蘭馨嘟了嘟小嘴道:“什麼嘛,我有什麼委屈的,只是幾句流言的事情,我怎麼會在意。況且,現在滿京城的都是關於夷安公主家的流言,關於鍾家納妾什麼的,倒是沒人多說了。我就是替栓二嫂子委屈,這對她可太不公了,而且這樣一來,對謝月牙的處置也太輕了。”
“你以爲做妾是好事麼?”
“我當然知道做妾不好啦,可是月牙想的不久是做妾嗎?她難道還想做妻?這隻要腦子沒壞就不可能的吧?”
“她倒是沒想着做正室,不過她想做的也不是如今這樣的妾。”
“都是妾,還有什麼區分嗎?”
“當然,妾也有把正室夫人壓得死死的呀。要不然你外祖母爲何要你栓二表哥答應三個條件才許進門。”
謝蘭馨想了想:“那三個條件也沒有什麼吧?要守鍾家的規矩、要寫納妾文書、不提過往,不稱孃家姓氏,都是普通對妾的要求啊。”
“是啊,那你外祖母爲何要特意地提這三點呢?就只是要輕輕放過嗎?你外祖母是那樣好說話的人嗎?”
謝蘭馨搖搖頭:“那娘是說外祖母這話中有話嘍?”
“是啊,你就瞧着吧,既然刻意提到這三條,還要栓哥兒答應了,那接下來自然會要求那位‘月姨娘’好好遵守的,不遵守,自然就有不遵守的處罰。你瞧着吧,她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還是鍾湘瞭解自己的母親,寧國府裡,鍾母已經開始調教孫氏,告訴她如何對付妾的手段了。
做大婦的,只要不太蠢,對付妾是有天然的優勢的,怎樣站着這優勢佔盡便宜,便要看女主人的能耐和男主人的本事了。
當初鍾母年輕的時候也對付了不少小妖精,寧國府的內宅能夠那麼幹淨,前任寧國公所有的子嗣都是她所出,那是那麼簡單的。
像鍾子栓這樣糊塗的人,鍾母調教過的孫氏對付他,自然是綽綽有餘,鍾子栓只覺得自己真是好爲難,兩個女人,好像都十分愧對:月牙做妾,要守那些規矩委屈,可夫人按着規矩來,還有所寬縱了,也不算錯啊。唉,齊人之福不好享啊。
孫氏如今把兒子都放在鍾母身邊養了,一來防備着謝月牙下黑手,二來也是爲孩子的將來考慮,婆婆和丈夫都是指望不上的,若有太婆婆的教導,就算不是十分成器,至少與太婆婆走得更近了,自己也能站得更穩。
謝蘭馨叫娘這麼一說,有些明白過來了,但又想到:“可是,月牙不是已經有寶寶了嗎?而且二表哥對她也很好。”
“可孩子畢竟還在肚子裡呢,生下來是男是女還不知道,再說,就算是男孩,一個庶子而已,你栓二嫂的可是嫡長子,如今又養在你外祖母膝下。”
鍾湘還有一點沒說的就是,還不知道謝月牙能不能順當的把孩子生下來呢,雖然鍾母不會動手,也不會讓孫氏動手,但誰知道謝月牙這樣的性子,會不會自己把孩子給折騰掉。
不過這話說出來就有詛咒的意思了,鍾湘便沒有說。
“你就不必爲你二嫂擔心啦,有你外祖母照看,她不會吃了虧的,謝月牙就算生再多的孩子,作爲一個妾,她都別想有好日子過。除非……”
“除非什麼?”
鍾湘笑道:“除非啊,她真好命的生下個好兒子,而且還要以後長大了有出息,這樣呢,二三十年後,她的日子纔會好過一點,當然,那時候還是要看孫氏是怎麼對她的了。”
鍾湘便和謝蘭馨說起了京城中有名的一個二品夫人的手段,這個夫人,丈夫婆婆都是不省心的,自家幾個親生的兒子才具都十分平庸,倒是庶子中有一個,十分出色,進士及第,輾轉在各處做官,到他父親致仕的時候,已經做到了三品官,照理說,嫡母和嫡兄什麼的,都要看他的臉色,他的姨娘,也應該享享福了,可是呢,他那個快五十歲的生身姨娘,還不是照樣要侍奉他嫡母,服服帖帖,像個婆子似的,不敢有任何違抗,他呢,也不敢說嫡母什麼。這雖然是比較極端的例子,但卻也說明了,做正室的,只要自己立起來,對付一個妾,真不算什麼。當然了,真遇上一些寵妾滅妻毫不講理的人家,又另當別論。
謝蘭馨聽得目瞪口呆:“嫁人真是太可怕了!”
便是做正室的,也十分不容易啊。
“其實也沒什麼,這些啊,娘都慢慢地會教給你。”鍾湘笑着道,“不過這手段畢竟是手段,娘也希望阿凝以後沒必要這些操心。”
她自己從娘那裡學來的那些對付妾的手段就沒派上過用場,因爲謝家的家風,就是隻娶一個妻子,謝安歌在這一點上讓她很是舒心。
謝蘭馨頭靠在她孃的懷裡,道:“要是我的未來夫君能像爹爹一樣只有娘一個妻子就好了。”
鍾湘聽了,摸着她柔軟的頭髮,取笑道:“你這小丫頭倒是不害臊,什麼未來夫君……”
謝蘭馨道:“我說的是實話嘛,要是找不到像爹爹那麼好的,我寧願不嫁。”
“傻話!真是小孩子,說話沒個輕重的。”鍾湘笑看着她。
謝安歌這時從外面進來,正好聽到這母女的對話,朗聲笑道:“阿凝你就放心吧,爹爹定會給我的寶貝女兒好好挑一個最好的。”
謝蘭馨倒是不害羞,大方道:“好啊好啊,爹爹最好了。”
鍾湘笑着問謝安歌:“你今兒怎麼突然回來了?聖駕也回京了麼?倒是沒聽到什麼消息。”
“可不是,夷安長公主鬧騰了一場,皇上就提前回京了,如今聖駕回宮,我也就暫時脫身了。”
謝安歌稍微提了一下。
鍾湘真沒想到自己的策略還會有這樣的影響,不過也沒多說,這樣的手段她也不告訴丈夫,不過呢,這麼多年了,料想丈夫也該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純真善良的人了。夫妻兩個也算是心照不宣。
再說謝安歌因聽了女兒的話,倒真是把選女婿的事兒提上了日程。
其實,在此之前,謝安歌也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女婿的人選,日常交際中,他也接觸到過不少年少的男孩子,其中不乏門第簡單,自身出衆的少年,每每看到一個優秀的男孩子,他不免就稍稍關注一二,想着他配不配得上自家女兒,當然啦,一個都沒有。
一想到那個男孩子以後可能取走自家的小阿凝,頓時,他那挑剔的眼光,就發覺出許許多多的不合適來。
不過如今女兒已是豆蔻年華,身邊的同僚也好,家中的親眷也罷,都時不時地提起小阿凝的婚事,他也真該上心挑一挑了。
女兒說要嫁一個像爹爹那樣的,這話聽着可真叫謝安歌心情舒坦,對於選女婿的事兒,也不那麼排斥了。
謝安歌把自己認識的少年子弟劃拉了一番,覺得還是顧謹最爲不錯,不管人品還是能力,都很出衆,相貌也俊秀,年齡也相當。
他小時候還有點紈絝習氣,可是自從被他祖父送去軍營歷練了三年回來之後,穩重許多了。而且他和雲軒蘭軒關係也不錯,他們對他都很是推崇。
唯一不大理想的,就是門第略高了些。且顧謹將來又是要支應門戶的,對謝蘭馨來說壓力有點大。
謝安歌還是想自家女兒可以嫁個普通些的人家,可以清閒過日,不需要和人勾心鬥角。靖平王府人口是簡單,可家世不簡單,就意味着麻煩事兒不少。
還是要看看別的少年。
謝安歌心想。
作者有話要說: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