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也諷刺般的從高高在上的靖王爺一夜之間淪落成了現在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街頭有挎着菜籃的老大娘走過,看到他,憐憫的搖了搖頭,從籃子裡拿出一個爲她兒子買的肉包輕輕的放在他的身邊。夜辰朔看到那個白噴噴的包子,肚子便“咕嚕嚕”的叫喚起來,他激動的抓起那個包子,也不管包子上粘着的沙礫,便直接往嘴裡送,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他現在一條腿被夜凌旭踢碎了,一張臉又毀了容,身無分文的他已經倆天沒有吃飯了。現在的他哪裡還有什麼資格講究吃穿用度,能有東西填飽肚子就已經不錯了。一個包子填進肚子裡,可是他身上的飢餓感卻沒有消減多少,相反的,那個白噴噴的包子嚴重的勾起他的食慾,被飢餓折磨的感覺讓他難受的很。他抓過旁邊的一根木棍,用他作爲支撐物,支撐着自己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
шωш. тTk дn. ¢○
他就這樣一瘸一拐的走進集市裡,甜甜的糕點香氣充斥着整條街道。夜辰朔無數次的停在某個小吃攤位前,對着那些散發着香氣的食物露出赤|裸|裸的**。但苦於他囊中羞澀,所以他的結果便是一次次的被那些小攤販轟走。有些心狠的攤販甚至直接拿起棍子往他身上打,這才驅走他。
眼看着太陽已經升至最上空,炙熱的太陽烘烤着地面更似要將夜辰朔整個人曬開。他又渴又餓,整整一條街走來,夜辰朔也沒有討到什麼吃的東西。
最後他將貪婪的目光停靠在一個年輕婦女的攤位前。那婦女支着一個小攤,在賣桂花糕。他趁着那女人不注意的時刻,迅速的伸手撈起一塊桂花糕便往外逃。可能他的運氣的實在是太差了,當他拿着偷來的桂花糕沒跑多遠,就被一個殺豬的年輕男子提住。那男子又將他狠揍了一頓,打的他鼻青臉腫,再配上他臉上那猙獰的傷疤,讓他整個人更似從地獄裡爬上來的厲鬼。他疲憊的揣着一根木棍,帶着一身的傷痛艱難的行走在街道上。
視線範圍內卻是突然出現一雙長靴。他煩躁着釋放着自己所有的不滿,“滾開!好狗不擋道。”“朔,是我!”長靴盡頭一個淡淡的說話聲響起。夜辰朔身子一震,難以置信的擡頭,便看見祁鄖一身淡青色的青衫站在那邊。他身子抖了抖,隨即眼瞳快速的閃過一抹嗜血的陰毒,“你還有臉在我面前出現,要不是你將我對方楚楚的事情告訴了她,那個女人根本不會那樣對我……都是你!枉費我還把你當做兄弟,你倒好,爲兄弟兩肋插刀,爲女人插兄弟兩刀。你現在竟然還有臉過來見我……你知道我恨不得一刀捅死你。”祁鄖輕嘆了口氣,“阿朔,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吧。”夜辰朔像是被踩着尾巴了一般跳起來,指着祁鄖罵道,“不用你操心,我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也是拜你所賜。所以你就不要在裝什麼好心了……”
祁鄖苦笑了下,走上前去扶着夜辰朔,“你想罵就儘管罵吧。不過這之前……我先帶你去填飽肚子。你吃好了東西,想罵可以繼續接着罵。”他的一番好言聽進夜辰朔的耳畔卻是刺得他更加難受。他夜辰朔竟然也會混到靠別人施捨一頓飯的地步。張嘴,往祁鄖的手上狠狠的咬去,直到咬到口腔裡已經有了淡淡的血腥味這才肯放鬆。可是他擡頭再看時,卻發現祁鄖已經風輕雲淡的看着他,臉上並沒有絲毫的痛意。夜辰朔故意張嘴,惡臭陣陣的向祁鄖呵氣。祁鄖微皺了下眉頭,去扯他的手更加堅定。“阿朔,跟我回去吧。你這臉上的傷疤還有你的腿,說不定我能治好它們呢。你不要再在外面遊蕩了,跟我回去吧。”夜辰朔長而彎翹的睫毛將他眼中閃過的惡毒深深的隱藏起來,他用乾啞着嗓音道,“你,真的能治好我身上的傷嗎?”祁鄖輕笑,“我盡力。”
夜辰朔垂眸,嘴角邊掛上一抹陰冷的笑意,他都差點忘記了,夜凌旭身上還中着獨孤魅的傷呢。如果將祁鄖和獨孤魅除掉,那麼這世上豈不是再沒有會解夜凌旭身上的毒了。那麼一年後,夜凌旭豈不是就暴斃而亡了。夜凌旭一死,方楚楚那個賤女人必定也沒有什麼好日子可以過了。那這樣,他豈不是也可以間接的爲自己母后報仇了嗎?
盛夏,烈日當空。方楚楚將蕭瀛帶到她住的那個院子的客廳。讓丫鬟泡了一壺茶,頓時茶香就瀰漫在整間客廳裡。嫋嫋茶香中,蕭瀛面帶笑意擡頭看她,“秦王殿下挺不錯的,給你安排的這個小院很寧靜。”方楚楚捧着茶杯的手微頓,擡起長長的眼睫也看向蕭瀛,敷衍道,“還可以吧。”蕭瀛淺淺一笑,脣角輕輕上揚,彎起了的眸子中似有碎星閃過,熠熠發亮。他有些羞澀道,“我,現在已經幫我父親搭理生意了。以前總是不喜歡那些銅臭味,現在想想,以前還真可笑。原來人間處處是學問。”方楚楚見他說起這話時,神情輕鬆,眉宇間聚攏着不少的歡愉,她也附和着他輕笑了下,“那就恭喜你了。看你現在的精神頭,的確是比以前好多了。一個人做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開心。”
方楚楚起身給蕭瀛親自分了茶,有那麼一瞬間,蕭瀛聞着方楚楚身上淡淡的香氣,那種清冷、淺淡的香味彷彿是有着蠱惑人心的力量,挑動着蕭瀛心底深處的那根弦。他的呼吸又有些不順暢起來,細密的眼睫緊張的眨了幾下,臉上現出一抹淡淡的羞紅,有些支支吾吾道,“你,你……接下來想做什麼?”
方楚楚眉頭微微蹙起,放下手中的茶盞,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擡頭看向窗外,窗外陽陽高照,天空湛藍,葡萄樹的葉子鬱郁蔥翠,樹上的葉子隨着風兒輕輕打顫着,瓣鳥兒站在高高的架子頂上,賣力地唱着,這世界如此美好。“我,也不知道。”她淡淡的說道,隨即又補充道,“不過,可能會出去轉轉吧。”門口的夜凌旭剛要踏腳走進去,突然又聽到方楚楚對蕭瀛徐徐說道,“我不喜歡幽州城。這個地方有太多讓人無奈的地方了。”
夜凌旭腳下的步子一滯,立刻就收回自己的腳,站在屋檐下安靜的聽着倆人的說話聲。蕭瀛端起茶杯,輕輕的放在脣邊抿了抿,淡淡的茶香立刻瀰漫在他的脣齒間,也把他的窘意壓下了許多,“方姑娘……既然你想出去走走……不妨……”他深吸了幾口氣,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心中所想的話全部說出來,“不妨跟蕭某結伴一齊南下,蕭家在南邊有許多的商鋪,方姑娘如果跟蕭某一起,正好可以有個照應……”他把埋在心中的話都說完,又緊張的望着方楚楚,等待着她的答案。方楚楚微不可聞的輕嘆了口氣,怎麼說呢,既然要走,她就不會再和她認識的人再有聯繫。不過,現在的情況是,夜凌旭必定不會答應她離開的。所以……她只好對不起蕭瀛了……她擡頭看向蕭瀛,正準備先答應下蕭瀛的請求。
不料這個時候,夜凌旭卻從門口跨步走進來,強勢的打斷了倆人的說話聲。“蕭公子,不好意思。剛纔多有招呼不周的地方。”夜凌旭抱拳,徑直的挨着方楚楚坐下。“殿下客氣了!”蕭瀛看着倆人之間的距離,神情有一絲的恍惚。方楚楚爲夜凌旭也分好茶,夜凌旭端起茶杯輕呷了一口茶,輕輕放下杯子,倚着軟榻,眉目言語淺談溫和,“蕭公子,這些日子裡多謝你們蕭家鼎力相助,本王已經讓人擬好了詔書,不日詔書便可以下達蕭家。以後蕭家就負責朝廷物品的採購。”蕭瀛但笑,拱手,“蕭某替蕭家人感謝秦王殿下。”
夜凌旭卻道,“不用謝,這些都是你們蕭家該得的。政治就是這麼殘酷,如果這次是容妃上位的話,你們蕭家就該有麻煩了。既然你們蕭家在本王最爲艱難的時候站到本王的身邊,那麼現在的榮耀就是你們該得的。”蕭瀛輕笑依舊言謝。方楚楚見倆人一個一直在感謝,一個一直在說不用謝。她便笑着打斷了倆人的話,促狹道,“其實吧,不是我居功,實在是覺得你們倆最要謝的人是我。如果當初沒有我爲你們在中間拉線,你們現在說不定就不會坐在一起喝茶了。所以呢,既然這樣,你們倆就都拿出誠意來謝我吧。”夜凌旭見她難得拿出興致來開玩笑,便笑道,“那你想要什麼,說說看,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給你。”蕭瀛笑道,“是啊,方姑娘儘管說。”方楚楚本來是跟倆人開玩笑的,卻見倆人都這麼認真起來。她便微微眯了眯眼睛,認真的想了起來,擡頭笑着對倆人道,“你們倆人一個有權,一個有錢,不如這樣吧。蕭公子給我個大元寶,至於殿下您……”她眼裡的眸光漸深,“殿下就答應我一件事情吧。”夜凌旭挑起眼,意味深長道,“想要本王答應你,那得看是什麼事情咯。”方楚楚眶詐道,“怎麼?殿下不肯,那就太小氣啦?”夜凌旭明知道她背地裡肯定是打了什麼算盤,但見着她的笑顏柔淺清甜,他心裡微微一動,鬼使神差的就答應了下來,“那,好吧。”方楚楚朝他擠了擠眼睛,笑着道,“我暫時也還沒想到要說什麼,等到以後想到了再去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