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浮雲遮月。
纖細少女懷中緊緊抱着一隻玲瓏玉瓶,左手握住一塊玄光湛然的令牌舉在面前。所到之處,機關法術感應到令牌的存在,都不再發動。
花了一刻鐘的功夫,她終於在沒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偷偷離開了明家防備最森嚴的珍秘堂。
遠遠看到前方院牆陰影下那抹修長身影,她眼前一亮,來不及稍作歇息,立即奔了過去:“軒轅大哥,我照你的吩咐把靈丹拿到手了,你的絕症有救了!等治好病,你會按照約定娶我過門吧?”
看着面前滿臉傻笑的少女,軒轅宇眼中掠過一抹不屑,表面卻裝出生病的樣子,咳嗽了幾聲,又深情款款地說道:“當然,鳳舞,我們自幼定親,你又盜來靈丹救我性命。我不娶你做妻子,還能娶誰?”
得到保證,想到自己即將嫁給心上人,做個最幸福的新娘子,明鳳舞笑容裡不禁帶上一抹羞澀。
軒轅宇又咳了兩聲,視線始終膠在她手裡的玉瓶。見她只顧着害羞,連忙催促道:“快把丹藥給我。對了,還有你的長房令牌,也一起拿來。”
明鳳舞連忙討好地將玉瓶和令牌一齊遞上:“都在這裡,軒轅大哥。”
二話不說,軒轅宇一把奪過它們,急切地打開玉瓶驗看。
藥瓶用帝王級碧玉雕成,通體濃綠。但裡面的丹藥綠意卻比瓶身更深鬱,像一顆完美無暇的墨綠寶石,周身還散發着濃烈藥香。
星雲大陸的丹藥以顏色區分品級,依次爲赤、橙、青、藍、紫、玄、金。
青色丹藥又稱三品丹藥,放在聖安國,連皇室都難得一見,也只有千年世家明家纔有珍藏。
但這根本不是什麼治病的靈丹,而是幫助修士升級的凝功丹!也虧得明鳳舞是個傻瓜,連傳家之寶是什麼都搞不清,纔會對他的謊話信以爲真。
確認的確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三品凝功丹,只要服下馬上就能突破修士三級,軒轅宇頓時目露狂喜,哈哈大笑,興奮得手都在顫抖。生怕摔碎了丹瓶,他連忙收進懷裡,像個吝嗇的守財奴一樣從外面緊緊按着。
星雲大陸修煉之人多如牛毛,丹藥供不應求。哪怕軒轅宇貴爲皇子,每月份例內也只有兩粒一品丹藥,只能稍微滋養筋脈,藥效根本沒法幫助他晉階。
他現在是修士二級,對普通人來說,十六歲能有這樣的成就已經很不錯了。但他身在皇家,母妃出身低微無法給予支持,若想問鼎皇位,就得尋找更大的助力。眼前有個大好機會,能讓他成爲天下第一門派天啓宗的弟子,但他的修爲卻還差了一級,不夠資格。
軒轅宇苦苦修行了一年,卻始終不能突破,便將主意打到了明家祖傳的凝功丹上。他知道明鳳舞能用令牌自由出入明家任何地方,便謊稱自己得了絕症,要明鳳舞偷取靈丹救他。明鳳舞對他的謊話深信不疑,果真將凝功丹偷了出來。
現在,丹藥在手,晉階在望,軒轅宇如何不欣喜若狂。
見軒轅
宇笑得如此開心,明鳳舞臉上不禁也顯出憧憬,癡癡看着心上人:“等你治好了病,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真好。”
她與身爲三皇子的軒轅宇在四歲那年就定了娃娃親,但因爲她是無法修煉的廢靈根,還傻里傻氣,被所有人譏諷爲廢柴草包,在家族內不得長輩歡心,父母又早早失蹤,便沒人爲她張羅婚事。
她腦子不太靈光,經常因爲輕信別人的話被耍得團團轉。這一次,平時對她不理不睬的軒轅宇這次突然找來,她也毫無懷疑。爲了救回心上人的性命,也爲了自己的姻緣,想也沒想就同意冒險盜丹。
如今盜丹成功,想像着即將到來的婚後生活,明鳳舞紅暈染頰,看向軒轅宇的眼神愈發溫柔。
孰料,迴應她滿腔柔情的,是軒轅宇一聲冷笑:“和你這種廢柴草包成親?做夢!”
他態度變得太快,明鳳舞一愣,先是委屈,隨即擔心地問道:“軒轅大哥,你是因爲發病了,口氣才變得不好嗎?”
這時,一聲嬌笑插了進來:“蠢材,你實在太天真了。宇哥哥愛的是我,自然不肯娶你。”
伴隨聲音,一名身着錦繡華服,容貌嫵媚的女子從陰影內款款走出,站到軒轅宇身邊,毫不避嫌地依偎靠在他的肩頭:“宇哥哥,恭喜你成功拿到丹藥,晉級在望。”
“這也多虧了你出謀劃策,綵衣。”軒轅宇寵溺地點了點她的鼻尖,“如果不是你,我還真不知道這傻子在明家有這麼大的權限。”
“二、二姐?你們……”看着舉止親密的兩人,明鳳舞似乎明白了什麼。
明綵衣以勝利者的姿態,傲慢地看向明鳳舞,毫不留情地嘲笑道:“果然是個草包,到現在還認不清形勢。你拿出來的可不是什麼包治百病的靈藥,而是修士們夢寐以求的凝功丹。若不是爲了它,宇哥哥怎願理你?要不是你那早死的爹孃給你留下了可以隨意進出明家任何地方的令牌,我們也不屑找上你這廢物。如此蠢笨,宇哥哥又怎會看得上你?”
軒轅宇無限深情地看着明綵衣:“那是自然,我唯一喜歡的,是聰慧又美麗的你。剛纔那些話不過是騙她罷了,你千萬不要當真。”
綿綿情話,哄得明綵衣心頭歡喜:“宇哥哥,你真好。”
明鳳舞呆呆看着兩人你儂我儂,只覺得心裡似乎有什麼美好的東西徹底粉碎:“你根本沒生病?原來你們都在騙我!你們想要凝功丹,爲什麼不由二姐向族長討?她是明家的天才,族長最疼她,一定會答應!你們爲什麼要騙我?”
聽到天才二字,明綵衣臉上掠過一抹自得:“果真是個傻子。這凝功丹十分珍貴,整個聖安國也只有這麼一顆,族長雖然看重我也未必捨得給我,讓你來取,當然是想找個替罪羊。你又笨又沒用,能用一條賤命爲宇哥哥換得凝功丹,算是你這輩子最大的造化了。”
明鳳舞再傻也能聽出她話裡的殺意,驚恐地倒退一步,抱着最後一分希望拼命搖頭:“不,你們不能這麼對我,我是
軒轅大哥的未婚妻!”
“閉嘴!你一介廢柴,配得上本皇子麼!”
視線一旦離開明綵衣,軒轅宇頓時變得冷酷無情,“綵衣說得沒錯,能爲我做事獻殷勤,是你這輩子最大的福份,你還敢妄想別的?”
明綵衣則是假裝溫柔,實則惡毒地提醒:“算了,宇哥哥,不過一個不知好歹的將死之人罷了,不必與她計較。還有那塊令牌……”
她向軒轅宇獻計,除了凝功丹之外,還想要明鳳舞手裡那塊嫡系令牌。那是明家身份地位的象徵,她從小眼紅到大,偏偏因爲是旁枝出身,始終求而不得。
“不錯,還是綵衣貼心。”軒轅宇眉頭一展:“不必囉嗦,按計劃直接殺了她滅口便是。至於令牌,我早爲你要到手了。”
說着,他將玄光湛然的令牌遞到明綵衣手中。
剛纔軒轅宇以未婚夫的身份索要令牌,明鳳舞自然願意。現在情勢改變,原本已逃出幾步的明鳳舞記起它的重要性,不由停住腳步:“不行,這是爹孃留給我的唯一東西,你們還給我!”
“一介廢物,也敢忤逆我!”明綵衣早就看不慣明鳳舞,明明一無是處是個廢柴,偏偏是嫡長出身,還有皇室修煉天份最高的三皇子做未婚夫。
眼中泛着陰毒,她雙手一揮,一道飽含氣勁的光芒閃過,重重打上明鳳舞單薄的背脊。
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明鳳舞重重撲倒於地。大片大片的鮮血從口中涌出,迅速染紅了衣襟。
胸前的胎記沾到血珠,詭異地泛出一抹光芒,卻因衣裳蓋住,無人得見。
將令牌收好,明綵衣款款上前踩住她的手指,帶着滿心舒暢快意肆意踐踏。背對軒轅宇,露出猙獰扭曲的笑容。
“還……給……我……”奄奄一息的明鳳舞拼盡最後一絲力氣,伸手一抓,竟然撕破了明綵衣的裙子,在她腳踝留下抓痕!
“好你個賤人,竟然敢傷我!”看到淺淺的血痕,明綵衣又驚又怒,伸腳重重踏上明鳳舞心口!
連連吐出幾口鮮血,明鳳舞驟然停止呼吸。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軒轅宇嫌惡地將屍體踢到一邊,關切地扶住明綵衣:“傷得重不重?”
明綵衣搖搖頭,不在意道:“一點小傷而已,不用上藥,過兩天就痊癒了。”
軒轅宇這才放心:“就這麼死了真是太便宜她了,我真恨不得把她的骨頭一寸寸敲斷。”
惡毒的話語,明綵衣卻十分受用:“謝謝宇哥哥,你的心意我體會到了。明鳳舞的屍體留在這裡會招人懷疑,我們得按計劃把她挪回珍秘堂大門。有人追查,也只會以爲她誤觸了機關,自找死路。”
軒轅宇點了點頭,將屍體擡過去佈置一番,造成誤中機關而死的假象。自以爲天衣無縫的兩人隨即離開,雙雙消失在夜色之中。
但在這對狗男女離開沒多久,原本伏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屍體”,被踐踏得不成樣的手指忽然動了一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