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沒有人知道,何家的大總管之前的確是曾找過他們一家人,可是指使那位大總管的,卻並非是何文林,只是大總管誤解了何文林的意思,然後再被她出手順手推舟了一把而已。
無論是按照誰的思維來審一審這案子,都不可能與她有半分的牽扯,可是偏偏眼前的這個人,卻是一語道破了真相。
“覺得我心狠了?”
“恰恰相反,我只是覺得你出手似乎是太輕了。”李默白絲毫不掩飾自己對何家的厭惡,“何文林那樣的人,你卻不曾真正地牽扯到他,你不覺得這一次出手,只是動一個小小的管家,太自貶了身分?”
顧輕眉輕輕地笑了起來,略泛着黃暈的燭光從她的身後照過來,將她原本就粉白的一張臉,硬生生地給襯出了一絲桃色,美侖美奐。
“李默白,我發現你最近當真是越來越喜歡管閒事了。”
“其實也沒有很閒,只是對你的事情比較上心而已。”李默白的眸光緊緊地盯着她的臉,眸底除了柔情,似乎是還有一抹慾望閃過,很快被他的溫潤給遮掩了過去。
顧輕眉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只是淡然一笑,“你不喜歡何文林?”
李默白一手拄在了桌上,支着頭,反問道:“我爲什麼要喜歡他?”
“到底也是侯門的嫡長子,雖然一直不曾被立爲世子,可是聽說他在興城的名聲還是不錯的。”
“他是何家的嫡長子,卻遲遲不曾被立爲繼承人,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顧輕眉撇撇嘴,“我自己家的事情,都還不曾弄明白呢,哪裡有心情去管別人家的?”
李默白看着她有些孩子氣的樣子,失聲笑了笑,“這纔是你該有的表情,明明才十四,卻總是裝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實在是不可愛。”
顧輕眉立刻板了臉,“我幹嘛要讓你看着可愛?”
李默白挑眉,眸光仍然是溫柔寵溺地看着她,好一會兒才道:“何文林其實並不得義安侯的心,之前何文林曾上摺子爲何文林請封,似乎是被何婕妤給攔下了呢。”
顧輕眉不置可否地搖搖頭,“一家子怪人。”
“何婕妤既想着讓何文林爲五皇子賣命,卻又從中阻撓他襲爵之事,你不覺得有問題?”
顧輕眉與他對視幾秒,隨後快速地移開眼睛,“與我無關。”
李默白輕輕地笑了起來,“這可不像是你的作風。”
“哼!你管我?”
顧輕眉氣得幾乎是想要咬牙,每每與這個李默白對上,她似乎是都很容易衝動,也很容易被他給利用了。
“你當真不想知道?”
顧輕眉這次長記性了,很堅決地搖搖頭,“不想!”
李默白似乎是有些失望,輕嘆了一聲,“罷了,我也不能強求你。只是這次的事情,只怕並不太可能會牽出何文林了。何家失了一個大總管,同時名聲也算是跌到了谷底,想要在短時間內翻身,已無可能了。”
顧輕眉哼了一聲,“那是他們咎由自取!興城這麼多的生意,他不好好做,偏要來打我文匯樓的主意,只能說他們的腦子不好使。”
“之前就是這個何文林,想要壞了你的名聲?”
李默白的話鋒一轉,突然就提到了這件事。
顧輕眉一時也沒有完全地從先前的話題中緩過來,有些木訥地點了點頭,“這都是何夫人和何氏的算計,至於他是否知情,我也說不準。”
李默白黝黑的眸子暗了暗,似乎是更蒙上了一層戾氣,雖然閃現了一剎那,可顧輕眉還是感覺到了氣息的變化。
“怎麼了?”
李默白垂下眼瞼,食指在桌上無聊地畫着圈圈,“你在幫他說話?”
“誰?何文林?”顧輕眉後知後覺道,“你覺得我會有那麼好心?比起他來,我更厭惡的是何夫人和何氏。”
李默白眸中的戾氣似乎是散了些,再擡頭,眸子上又蒙上了一層溫柔,“顧輕眉,別忘了你四年前對我說過什麼。”
顧輕眉愣了一下,隨後在其灼熱的視線下,突然就紅了臉,眸光有些閃爍,似乎是想要尋個地方將自己給藏起來,卻偏偏動彈不得。
“看樣子應該是沒忘。”李默白心情極好地笑了笑,“好了,我先走了。你自己琢磨着如何處理定國公府的那些污穢吧。”
顧輕眉見他真走了,才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來。
腦子裡,卻不由得浮現出四年前的那一幕。
那個時候,她才十歲,穿着一身桃紅色的練功服,就在一片白色的梨花林裡,練着自己剛剛從師父那裡偷學來的拳法。
誰知道因爲一時不慎,腳下不穩,摔倒之時,竟然還先撞到了一棵梨樹。
那白色的繽紛,一下子就如同下雪一樣,紛紛飄蕩開來,美到了極致,當時,她自己都看呆了。
也正是因爲這一呆,沒能躲過從天而降的一抹白影,就那麼硬生生地砸在了自己的身上。
“啊!好痛!”
顧輕眉幾乎就是出於本能地,將身上的人往一旁推。
十分不巧的,那抹白影,正是李默白。
兩人都躺在了地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時不時還有飄落下來的雪白色的梨花,阻攔着他們的視線。
顧輕眉最先反應過來,然後伸手戳着他的臉,“你長的好漂亮,就像畫裡面走出來的一樣。”
李默白的眉心似乎是緊了緊,隨着小姑娘的手指在他的臉上一戳一戳的,竟然也不覺得她侵犯了他!
天知道,李默白是有潔癖的!
而且是很嚴重的那一種!
李默白身上的衣物,那是連他的父王母妃,都不允許動的!
可是那一刻,他竟然覺得眼前的小女孩兒,手指是軟的,身上是清香的,眸子是清亮無塵的。
沒幾日,兩人便相熟了。
而顧輕眉永遠也忘不了,她當時會說了一句多麼蠢呆的話!
“李默白,長大了,我就嫁給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