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十幾天中,儘管雲疆始終與常人無異,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隨時會離開這個世界的人,但幾人依然無微不至的照顧着他。舒殘顎疈
用雲疆的話來說:“你們忽然對我這樣好,都讓我覺得有些不適應了。”
隨着時間的流逝,越是到了最後這些天,雲疆的臉色看起來越是難看,明明身體沒有什麼異樣,可是他整個人的精神卻明顯的差了許多。他甚至悄悄的將自己的所有後事都準備好,將幫裡的一切事宜全都交付給了在武林上最有說服力的若赫。
在他看來,若赫未來將是個非常有可塑性的玉緣門的門主。
七月九日這天,雲疆竟真的臥牀不起了,看他躺在牀上奄奄一息的模樣,幾人心中都難過極了灝。
衆人圍在雲疆的牀前與他說了許多的話,可雲疆能夠聽進去的卻不多,他似乎就在想着關於自己馬上要離開這個世界的事情。
“雲疆,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們曾經在你屋後埋下的寶盒呢,其實我偷偷打開過,你放在裡面的東西我都知道哦
。”紫竹邊說着,聲音也有些哽咽,其實他現在心裡都要難過死了,可是爲了讓雲疆不要聽出他的反常,他還是烏魯魯的不停的說着。
“記得。”雲疆抿脣笑了笑:“我其實也偷看過了。瀧”
“呀,沒想到最光明磊落的你竟還做這種事情呢?”紫竹吸吸鼻子。
雲疆微笑:“大家聽我說幾句話好嗎?”
紫竹點頭:“你說。”
“我很感謝這輩子能夠跟你們一起走過,當我第一次知道我未來的命運時,我曾非常的痛恨老天爺,爲什麼獨獨我的命運是這樣的,我還小,又沒有做過什麼壞事兒,老天爺爲什麼要這樣傷害我呢?
那時候我的埋怨很多,而隨着年歲不停的長,我也想通了許多的事情。人吶,都有離去的一天,人這一生留在這世上的價值不是他活了多少年歲,而是他在短暫的生活中得到了多少快樂。
我覺得比起那些操勞一生痛恨一生埋怨一生痛苦一生的人來說,我算是一個幸運兒了,起碼我半生都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覺得我值了。
我知道,我若離去,我讓你們不要傷心的話,你們一定做不到,若是你們真的不傷心,我反倒要傷心了,但是你們知道嗎,你們若是爲了我過度傷心,也是我不想要的。
我想與你們做個約定,我離開後,你們可以悲傷一段時間,一個月吧,你們好好的懷念我一個月,一個月後,你們就打起精神過你們的日子。我害怕你們會忘記我,所以,我希望每年我忌日的時候,大家都能夠一起來我的墳前陪我說說話。
到那時候,不管是平素裡囉嗦的紫竹,還是嘴巴惡毒的千讓,我都會非常歡迎的,不管你們說多少事情多少話,我都會很開心的,因爲我也想知道你們每一年的變化。”
雲疆邊說着,站在旁邊的若赫也低頭摸起了眼淚,他別過身不想讓雲疆看到,可雲疆卻還是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雲疆擡手對若赫招招手:“若赫,你來
。”
若赫上前伸手拉住雲疆的手:“雲疆哥哥。”
“你啊,現在可能是年歲還小些,所以性子很是真實,以後做了玉緣門的門主後,你要學着成熟起來,你要肩負起一個門主的責任懂嗎?”
若赫點頭:“我知道。”
“紫竹,以前我勸你你總是不願意聽,這次是我最後一次勸你。關於那件事,你孃的事,我勸你還是放下吧,這世上沒有解不開的母子仇,你恨了你娘這二十年,你娘也許也悔了二十年,若是還有機會再見到她,就放她一馬吧,她畢竟給了你生命,給了你與我們相識相處的機會。人嗎,有失必有得啊。”雲疆轉頭看向難過的紫竹說道:“你忘了嗎,你可是一個能看懂動物的人,連那樣難以理解的獸類你都可以去試着理解,爲何卻不能給你娘一個機會呢?”
紫竹點頭:“只要你好好活着,我都聽你的。”
雲疆點頭,接着又對千讓,甫風和冥奕寒說了許多貼心貼己和囑託的話,最後他又對老頑童師傅到了歉,道了謝,一切似乎都那樣的理所當然,好像他只有死路一條了一般。
最後他看向滿月兒:“月兒,對於你…我實在是不知道該囑託什麼,你是一個與我所知道的女子完全不同的女子,你讓我看到了希望,讓我知道了這個世界上的女子可以有的不止是三從四德,我該感謝你,也希望你能夠繼續保持你如今的樣子,一生一世都好好的陪着寒。”
滿月兒擡眼看了冥奕寒一眼,這一眼中似乎是有許多的故事一般,她上前一步坐到牀邊回頭看向冥奕寒:“王爺夫君,其實我有好些話想要對雲疆說,能夠讓我單獨跟雲疆呆一會兒嗎?”
冥奕寒點頭對衆人使個眼色:“好,你陪雲疆聊聊。”
滿月兒微笑:“王爺夫君,今日能夠破例讓我跟雲疆喝幾杯嗎?”
“當然,我這就讓人去準備。”
幾人全都出了房間,不一會兒,丫鬟端着幾壺酒走了進來,將酒放到桌上後,丫鬟就乖乖的退了出去。
房間中只剩了兩人,滿月兒走到桌邊將酒端到牀邊,她將雲疆扶起後直接坐到牀邊脫鞋團坐到雲疆的對面:“雲疆,你介意跟我喝一杯嗎?”
雲疆搖頭:“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我以前聽寒說過,你是個喜歡喝酒的女孩兒
。”
滿月兒呵呵一笑:“是啊,因爲這個,我還得了個外號呢,你想知道是什麼嗎?”
“外號?可以告訴我嗎?”
滿月兒點頭,將其中的一個酒杯遞給雲疆:“想知道的話就將這杯酒乾了。”
雲疆微笑了一下,仰頭將酒杯中的酒喝掉:“我幹了。”
“我的外號比較搞笑,叫滿兩杯,因爲我特別喜歡喝酒,然後呢差不多兩杯我就會醉,開始亂說話,所以朋友們就這樣給我起了一個外號。”
“朋友們”雲疆疑惑。
滿月兒點頭:“是啊,我的朋友們,你所不知道的我的朋友們。”
雲疆擰眉:“你在與寒成婚之前還有許多朋友?這倒是沒有聽過呢。”
“你當然沒有聽過,因爲我的這些朋友都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滿月兒正說着的時候,外面院落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這聲音聽上去有些鬼祟。
雲疆的注意力被分散,轉頭想要透過窗戶往外看,滿月兒一愣,趕忙走到窗邊將窗戶完完全全的關了起來。
“外面發生什麼事兒了,那是什麼奇怪的聲音?”
滿月兒臉色未變:“是王爺夫君他們在準備一些東西。”
“東西?”
滿月兒輕呼口氣:“雲疆,說了你不要介意,是在準備明天送你離開的那些…”
雲疆似乎忽然就明白了過來:“是棺材吧。”
滿月兒閉目,這樣也好,誤會她纔有辦法繼續下去,滿月兒深吸口氣:“雲疆,你不想知道我的朋友們爲什麼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嗎?”
雲疆回神:“想,當然想
。”
滿月兒又給雲疆倒了滿滿一杯酒:“幹掉吧。”
雲疆將一整杯酒一飲而盡,滿月兒則將自己酒杯中的酒小小的抿了一口,“雲疆,你總說我跟這個世界上的女子不同,那你有沒有想過我爲何會與他們不同?”
雲疆搖頭。
“從現在開始,我要給你講一個故事,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以前,在左相府裡住着一個很平凡的五小姐,她叫上官彎彎,在那個狹小的四方天空中,她與她的孃親相依爲命,她的孃親是個從不懂的爲自己爭寵的人,所以她明明是個正妻的女兒,可卻完全不受寵,任由左相府中的誰都能欺負上她一把。
有一天,她奉母親的命令去見住在左相府中的皇帝乳母,結果在府中的小湖邊遇上了一向愛裝溫柔的三姐,後來兩人因爲幾句話不合而發生了爭執,三姐一氣之下將她推入湖中。
乳母好心救她,卻不想竟搭上了自己的命,而再被撈出的上官彎彎再醒來後靈魂和記憶就已經被幾千年後生活在未來世界的滿月兒所取代。”
滿月兒說到這裡,雲疆大吃一驚:“你…你的意思是,你根本就不是上官彎彎,而是來自於未來世界的人?”
滿月兒無奈的呵呵一笑:“或許是,也或許不是,誰知道呢,反正我再也不記得關於上官彎彎的任何事情了,我的靈魂,我的全部記憶能夠記起的就只有我在未來世界生活的二十多年的點點滴滴。”
“竟還有這種事情嗎?”
滿月兒點頭:“這是常人很難以理解的事情,可偏偏的,它就是發生在了我的身上,雲疆你知道嗎,那個世界真的是一個很美好的世界,你若知道他有多麼的美好,必然會顛覆你的所有感覺的。”
雲疆憧憬的看着滿月兒:“有多不同?”
滿月兒聽着外面的聲音慢慢消失,心中微微的放鬆了些,看來快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