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頑童師傅一擡手,打斷滿月兒的話:“好了,已經與你相處了這麼多時日,我當然知道你的脾性,你雖然沒有惡意,但是你的話着實傷人。”
滿月兒嘟嘴坐下:“那能怎麼辦呢,我這話都已經說出口了,再說,剛纔那個小王叔還不是一激動,就要用書打我嗎,師傅,剛纔你也看到了,若不是你及時出現,我早就已經被他給打了啊。”
“那是你該打。”老頑童師傅伸手點了點滿月兒的額頭,滿臉的寵溺。
“師傅,你怎麼也這樣說啊。”滿月兒跺腳,裝的有些不依。
老頑童師傅呵呵一笑,“你啊,觸及到子惜的底線了,不然他不會一時衝動,連書都給扔出來了的。溴”
“什麼底線啊,難道追究他殺了穆元卓的錯,就是這樣的千古大罪嗎?”滿月兒不服氣的嘟嘴。
“不是這個,是另一個。”
“另一個?”滿月兒擰眉,仔細回想自己之前的話,除了責怪他這些,她還說什麼些什麼呢,剛纔實在是太沖動了,她都忘記了禱。
“你那句‘靠着你親生父親的光環得來的王爺位子,你又憑什麼這樣耀武揚威’,難道還不夠傷人嗎?子惜這一生最痛恨的就是他的王爺位子,因爲這是用他生父的命換來的,若不是當年子惜的姑母深受王爺的寵愛,他的姑母疼惜他小小的年紀就失了父愛,而母親也因爲摯愛他的父親,一意孤行的丟下他,隨了他父親離開了這世上,他也不會得來這個王位。
這王位雖是有了,可皇上卻並不喜歡他,而且還處處刁難他。宮中本就是這樣的,皇家本就沒有人情在,既然皇上都不喜歡他,那麼別人自然也就只會欺負他。你根本就想象不到,他是怎樣在這樣的逆境下健康的長大的。
他還是小小的年紀時,就已經知道,什麼叫謹言慎行,知道即使自己有了王位的頭銜冠在頭上,也沒有人能保的了他的未來,所以,他從很小的時候,就自己找了個師傅教他文韜武略,十三歲的時候,他就勇敢的跟着大將軍上陣殺敵,爲自己闖下一片未來,漸漸吸引了皇上的信賴。
他今日所得的成就,都是他靠自己的努力得來的,完全不像傳言中說的那樣,靠他父親得來的。一個王位,或許可以給別人帶來成就感,但是對於子惜來說,他得到的,只有痛苦。
別人若是這樣說也就算了,偏偏今日你也這樣說,別說子惜會生氣,當時我聽到這個,都要被你氣死了,你這孩子一向懂事兒,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呢。”
滿月兒低頭,滿心的愧疚,原來她還說這樣的話了嗎,其實,她以前真的覺得冥子惜的王位是靠自己的姓氏和父親的死得來的,所以,她也很看不起他這個小王叔,但當今日老頑童師傅說過之後,她才覺得,原來她真的是錯了,她有些太虛僞了,竟也像那些不懂事兒的人一樣,在心中暗暗詆譭別人呢。“我錯了,師傅,我真的知道錯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丫頭,我也不想多說其他的廢話了,若是真的覺得自己錯了,就該爲自己的錯誤道歉求得別人的原諒,你覺得呢?”老頑童師傅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這個秘密基地,以後你也爲那個傢伙保密吧,這裡,目前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就連他最疼愛的寒兒可也不知道呢。”
滿月兒嘟嘴:“我會保密的,可是師傅,我可是剛跟人家發完脾氣呢,這會兒哪好意思去道歉啊,再說了,剛纔我也很受傷啊。”
老頑童師傅嘆口氣:“去不去全在你,但是該對你說的,我也已經全都說完了,丫頭,你可得想好了,有些時候,你道了歉,用真心打動了別人,往往會收到意想不到的好結果。”
“好結果?”滿月兒擰眉:“師傅,你這話什麼意思啊,怎麼感覺這麼高深呢,在小王叔那裡我還能有什麼好消息呢,希望都已經破滅了。”
老頑童師傅一挑眉:“你今日去是爲了寒兒吧,你是爲寒兒抱不平纔去鬧子惜的不是嗎?既然你的目的是寒兒,那你就去真心的對子惜道歉,將那些你說的有的沒的傷害他的話全都收回,然後認真的跟他談寒兒的事兒,是認真的談。有些事兒,我受人之託,不能亂說,但是當事人就不一樣了,我想,這還是需要你的真誠去打動的事情。”
老頑童師傅拍了拍她的肩膀:“這山中我是許久未來了,一時也不想下去,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裡坐一會兒再走。”
滿月兒嘟嘟嘴,擰眉想着,老頑童師傅這到底是在說什麼啊,怎麼感覺懵懵的呢?算了還是先下去吧,反正,做錯事兒要道歉,這還是必須要有的。
“那好,師傅,我先下山去,再回一趟惜王府,你也不要太晚了。”
老頑童師傅抿脣將滿月兒送到了棚門口,看着滿月兒這孩子往小路上走去,老頑童師傅呵呵笑了笑,這丫頭果然是懂事兒的,一點就透,但願子惜能夠不要再執着了。
滿月兒一路有些忐忑的重新回到惜王府的門口,再次站在這裡的時候,門口的門衛看到她也顯得有些慌張了,心想着這一天之內,寒王妃爲何要來這裡兩趟呢?難道是跟王爺結了什麼怨恨?
“叩見寒王妃,請問寒王妃有何事情?”
滿月兒緊了緊鼻子:“那個…你家王爺還在裡面嗎?”
“回王妃,惜王爺還在府中。”
滿月兒點了點頭:“那你通報一下,就說我又來找他了。”
門衛擰了擰頭,卻沒敢說什麼轉身去通報,不一會兒,他出來再次福身:“王爺請寒王妃進會客廳小坐。”
滿月兒笑了笑,由下人引導進入王府的會客廳。
她纔剛進會客廳坐定,冥子惜就着一身澄藍的袍子走了進來,手中還抱着一個小小的暖爐,似乎很冷的樣子。
冥子惜看了她一眼,去主位上坐下,對下人道:“給寒王妃上一杯暖胃湯來。”
下人福身退下,滿月兒搖手:“不用麻煩了,我坐坐就走。”
冥子惜端起自己身旁的茶杯:“你怎麼又回來了?剛纔覺得摔的還不夠解氣嗎?若是不解氣,我這會客廳裡還有的是上好的瓷器,任你摔,隨你砸,只是,這次不要再亂說話了,不然,我依然不容你。”
滿月兒白了冥子惜一眼,坐到座椅中:“小王叔你也真是的,我又不是強盜,難道來你的王府裡,就只會砸東西嗎?”
“雖然我不希望是這樣的,但是你兩次給我留下的印象就是如此,我也無可奈何。”冥子惜聳肩,這時,下人的暖胃湯也送了上來。
滿月兒嘟嘟嘴,尷尬的端起碗來喝了一口,誰知道就是這麼巧,這暖胃湯是剛從鍋中盛出的,還真不是一般的燙呢:“啊。”滿月兒被燙到,一激動站了起來,碗也被她一激動給掉落到地上。“燙燙燙。”
小王叔見她滑稽的樣子,無奈的皺皺眉:“暖胃湯當然會很燙,你還真是…”
滿月兒吐吐舌頭,鬱悶的看向冥子惜:“小王叔,你怎麼這樣啊,我被燙到了,你還這樣冷漠。”
“冷漠?我有嗎?”冥子惜挑挑眉,似乎覺得他本就該是這樣似的。
“有,非常有,還有,不好意思,又砸了你一個碗。”滿月兒嘟嘟嘴,看着地上英勇犧牲的盛暖胃湯的碗,心中各種愧疚。
“我早就已經說過了,王府裡的瓷器有的是,隨你砸。”
“誒,我不是那個意思,這次真不是故意的,是因爲…燙,對了,是因爲燙,一燙我就本能的將碗給扔了。”滿月兒鬱悶的拍拍額頭,真是,怎麼每次的摔砸事件都要發生在惜王府呢,也難怪人家會誤會她了啊。
“行了,一個碗,我無所謂,摔了也就摔了,你又回來是要做什麼?嫌剛剛還沒罵夠嗎?要繼續再罵下去嗎?”冥子惜嘆口氣,這個孩子的氣性是不是也有些太大了。
“不不不,小王叔,誤會,純屬誤會,我再次折回來,是…想要跟你道歉的。”滿月兒臉上表情糾結的就像是吃了狗屎似的,很是鬱悶。
“道歉?你對我?”冥子惜也有些吃驚了,這個丫頭要跟他道歉?難道,他現在是在做夢嗎?
滿月兒抿脣呵呵一笑:“是啊,剛纔我來這裡亂髮脾氣有些過分了,我道歉,我希望…小王叔能夠原諒我。我不該說你耽誤了我娘和穆元卓的人生,師傅說的對,你也是受害者,你的人生也是被耽誤的那一個,你們三人之間的事情,我們這些沒有身臨其境的人,是沒有發言權的,我不該因爲自己的利益而瞎說話,對不起。”
滿月兒說着,站起身對着冥子惜的方向鞠了一躬,雖然她圓鼓鼓的肚子讓她鞠躬有些不方便,但她還是盡她最大的可能用力的彎了一下。
冥子惜皺眉,嘆口氣:“行了,這些虛禮就不用了,你身子不方便,不要做這些勉強的事情。”
滿月兒抿脣,緩緩擡起頭來:“爲了表達我的真誠,我想,我要盡我最大的努力去向你道歉,回想了一下我剛纔的話,我確實是很過分,我有些片面的用我自己的想法誤解了你,所以,我也用我自己的想法那樣理所當然的欺負了你,小王叔,請你接受我的道歉。”
冥子惜頓了頓:“一定要接受嗎?”
滿月兒擡頭,想當然的點頭:“當然啊,師傅說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冥子惜嘆口氣:“好吧,若你是真心的,我接受。”
滿月兒鬆了口氣,想着今天自己何必呢,剛纔在寒王府若是能夠理智些的將火氣壓下,不要出來亂撒潑,不就不需要這樣低聲下氣了嗎,真是夠窩火的。
不過,從某種程度來說,她今天還是像師傅說的那樣,算是有收穫的,因爲她起碼知道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能夠爲娘做如此執着而又浪漫的事情。
“我當然是真心的,小王叔你放心好了,我雖然平素裡不守什麼規矩,但我說話卻從來不需要打折的,要麼我就不說,只要我說了,我就是真心的。”滿月兒嘟嘴:“今日,我衝動了,是因爲我知道我王爺夫君的夢已經碎了,我很心痛,所以我纔會這麼生氣,這麼衝動的就找到了你來發泄,他們全都不知道穆元卓已經死了,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我很難受,我很鬱悶,而你是唯一一個跟我一樣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還是這個秘密的製造人,我無法冷靜,所以纔會頭腦一熱就衝到這裡來了。
我想,是我有些瘋了,所以,纔會想着要抓一個人來爲我們的不幸墊背,顯然,在我這裡,你是最好的選擇。”
滿月兒說完笑了笑:“好了,我也不想再爲我的不講理找理由了,小王叔,打擾你了,我先回去了。”滿月兒站起身,對冥子惜鞠了一躬就要離開。
冥子惜嘆口氣,喊住她:“等會兒。”
滿月兒停住腳步回頭,莫名其妙的問道:“還有事兒嗎?”
“你…剛纔一直在說我毀了寒兒的夢,說寒兒找的東西只有穆元卓有,我知道寒兒一直在找什麼,難道,他找的東西,實際上就是穆元卓的嗎?”冥子惜一直都知道他的寒兒在瞞着他做些什麼,因爲寒兒已經長大了,他也從不願強迫的過問他的什麼事情,所以當滿月兒那樣指責他毀了寒兒的夢時,他也真是覺得有些慌了,寒兒的幸福對他來說,是件非常重要的大事啊。
“雖不一定就是屬於穆元卓,但那東西在穆元卓身上沒錯。穆元卓不在了,王爺夫君便得不到那樣東西,沒有了那樣東西,王爺夫君的大事無法實現,他的夢想也就無法再繼續實現下去了。”滿月兒嘆口氣,非常的深沉。
見他進來,滿月兒有些拘謹的站了起來抿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