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媛決絕的背影,映射在方錦的眼裡,一直不能離開。
他想到最後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於是對她說:“喂,我叫方錦,我幫了你,至少要讓我知道你的名字。”
小媛停下來,在夜風中她想了想,回身道:“我叫歐陽媛。”
她說完露出了絕世傾城的笑容,然後轉頭走了。
過去,曾經無數次的想,如果我不是哥哥你的妹妹,就有資格成爲哥哥的戀人了。如果我不是哥哥的妹妹,我就能比過任何一個接近哥哥的人,然後做哥哥的妻子。
哥哥,我曾經無數次的希望自己不是哥哥的妹妹,不只做哥哥的妹妹。
可是這一刻,在我即將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卻想,如果我是哥哥的親妹妹也很好。
因爲哥哥你是絕對會寵着妹妹的。
如果我真的是哥哥的妹妹,或許我就能跨越過這道坎兒了。那天晚上偷聽到你和夜染姐的對話,我真的好好痛苦,好難受,恐懼絕望萬念俱灰。
一想到那些錄像帶,我真的無法忍受。
我想再繼續呆在哥哥身邊,我大概又會瘋掉了,我不想再陷入那樣的混沌,抑鬱症我也不要。
如果可以,我不想以那種不清醒的狀態離開這個世界,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更加平靜的離開。
對不起了哥哥,我懦弱又自私,哥哥爲我忍受了那麼多,我卻不能忍受自己那麼髒的樣子被你看到過,只是想到就覺得無法活下去。
小媛只是無心的說了自己的名字,希望自己最後以真正的歐陽明宇的妹妹出現一次,她並沒有多想,卻叫方錦想了很多很多。
方錦站在原地,呆了許久許久,聽到了她的名字,方錦忽然之間想到了自己在哪裡見過這女孩兒了。
歐陽,歐陽……
是在,最最可怕的地方——
第一次跟着師傅出事故時,他在那裡見到的除了歐陽明宇之外還有一個躺在地上的女孩兒。
方錦站在那裡久久的不能回神。
人生際遇的奇妙或許就之於此,曾經遇見過的人,你以爲永遠不會再見到了,卻又不知道會在哪裡重逢。
一旦相遇,就可能總有重逢之時。
方錦瞪着眼睛,好一會兒不能動。
他不知道這是上天給他作爲醫生的一種考驗,還是什麼,總之在他第一次作爲實習醫生出事故的時候,他遇見的就是她和歐陽明宇。
那時候的他是沒有資格接觸這兩個當時的病人,只知道他們都有不同程度的精神障礙,而那時候他也清楚的記得老師說過的一句話:如果能很好的把記憶隱藏了,或許就能輕鬆痊癒了。
他本來對催眠只是有興趣而學的,但那時候卻除了興趣之外,多了一份想法。
如果能叫病人,忘記掉痛苦的事情,有很多精神類的疾病,不就能很好的痊癒了嗎?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癡想。
方錦的手攥了攥,心裡有種什麼東西在驅使,邁開步子方錦匆忙的追了上去。
他果然是沒辦法放下這女孩兒不管,之前他是沒資格管,也關不上,現在大概只有自己能管了。
方錦這麼想着一路跟着小媛,發現小媛把輪椅推到沙灘上,坐在那裡看海。沙灘離海水還有些遠,她就那麼坐在那裡。
方錦在遠處看着,愣了下,纔想到她坐着輪椅,輪椅在沙灘上陷進沙裡,沒辦法做什麼事情。
方錦不自覺的呼了口氣,又感覺小媛似乎很平靜的樣子,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上前,就只能站在遠處遠遠的看着。
小媛在那裡吹着海風吹了很久,輪渡早就走了,不會等待遲到不歸的人,而方錦站在她身後一看就是幾個小時。
琢磨了幾個小時,方錦一直在想人生的奇妙,與她這樣偶然相遇的意義。
她是要自殺的吧,感覺上已經拋開塵世了,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這一點有些麻煩,但是不能叫她這樣。
方錦想了想,決定去買兩罐咖啡,然後回來再利用自己的心裡專家的優勢開導她,叫她不要輕生。
反正她現在坐在輪椅上,也不能動,輕生並不容易。
方錦想了下就去買咖啡去了,小媛在椅子上,一直試圖活動身體,一直到好幾個小時過去,她終於撐着椅子站了起來。
身體搖搖晃晃,腿走起來像是殭屍,隨時都會倒去,但是小媛依然搖搖晃晃用手拽着腿走向了海里。
她不能再跳芭蕾了,至少在最後的時候,要走着去到另外一個世界。
這個世界從高峰到低谷、從最幸福的天堂到最悲慘的地獄,深陷入過癲癇的苦楚,也重見過光明。
她什麼都經歷過了,對這個世界的感情,本就只剩下哥哥了,現在她卻是時候該放開哥哥的手,獨自走了。
另外一個世界沒有哥哥,黃泉路上,她要堅強的一個人走去。
海水將她小小的身體吞噬了,她很輕,隨着海浪一下子就被捲走了,在海水裡閉上眼睛,身體變得輕鬆起來,跟着水沉浮,她許久沒有體味過能自由的動的感覺了,真的很舒服。
大海,帶我走吧,去到另外一個世界吧,我希望那裡只有溫暖的光與花朵,沒有這世界上的紛擾,雖然也沒有最愛的哥哥。
漸漸的,小媛的意識模糊了,海浪無情的捲動着一切。
方錦回來的時候,只看到了輪椅,手中的咖啡掉在地上,他急忙看向海面,那裡飄着女孩子的紗衣。
“歐陽媛!”方錦驚呼一聲想而已沒想就跳入了海里。
要救她啊,這一次,要救她啊!
方錦的心裡,這樣急迫的想着。
夜……已經很深了,海浪翻滾着,而在不遠處的a市裡,安靜的房間裡只有歐陽明宇一個,門鈴響個不停,歐陽明宇沒有去開門,門外的人顯然是急了,按了門鈴,急匆匆的進來打開燈。
“大叔,你在電話裡聲音不對勁,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還有小媛給我的信——”話音沒落,夜染就被一股巨大的酒味刺激一下子捂住了鼻子。
好大的酒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