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修寧搖動酒杯的手停住了，望着她。
夜染沒有避開眼睛，就那麼盯着他的桃花眸問：“如果我沒有任何該改變，沒有變得性感，沒有變了性格，還是唯唯諾諾的那個顧薰染，你會愛我嗎？”
慕修寧的心臟一下子被揪住了，他豔麗的薄脣微微抿了下。
“你希望我說實話嗎？”
“你一定會說實話，我知道你不會在這件事情上撒謊。一個不介意被我討厭和憎恨的人，沒有必要在這種事情上刻意討好我。”夜染開口說。
慕修寧笑了下，很清淺英俊，在燈光下尤其顯得有味道，他點頭道：“是，我的確是要說實話。”
夜染安靜的等着他說，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問這種問題，答案其實早已經瞭解了。
她差不多已經知道他會說什麼，這個問題的答案很簡單。
一定是不會。
因爲自己變得性感了漂亮了，所以他纔會愛她，他是個冷酷的男人，所以自己也該是個冷酷的女人。
所以她要寫一封遺書，寫下所有的事情，寫下小慕的事情，然後讓他悔恨痛苦一輩子。
這是最完美的報復。
“會的。”慕修寧開口，像是在說一種幻聽中才能聽到的是事情，慕修寧看着夜染真誠的說：“小染，如果重逢的你還是五年前的你，我也還是會愛上你。”
你不明白，重點不是你變得性感漂亮了，重點是命運一般逃不開的重逢。
你註定是我的情劫，一旦逃不開我就會被套牢，纔不是你變成了什麼樣我的心就會隨之改變。
我愛你，這是從未改變的事實，它只是在不同的時光歲月裡，以不同的形式存在着而已。
夜染脣色過於蒼白，紅酒滲在上面透着血一般的紅，她搖頭：“我不懂，如果你沒有撒謊的話，我不懂。”
不可能，如果不是我改變了，如果我還是以前的樣子，你不可能愛我的。
“我不會騙你，沒有撒謊。的確是會，而且一定會。”慕修寧認真道。
夜染的手攥了起來，一種悲慼的感情洶涌而來：“那麼五年前爲什麼不能？五年前，我可是……懷了你的孩子，爲什麼那時候，一點機會也不曾給我？”
慕修寧聽了她的話，身體僵直了起來，洶涌而來的痛與苦澀幾乎要將他淹沒。
他手心裡出了冷汗，只覺得幾乎沒臉在她面前。緊緊攥着手，慕修寧沉默了許久才艱難的開口，聲音十分的苦澀：“對不起小染，對不起，那時候我……太年輕了。”
那時候，我連保護你都做不到，沒有能顧全一切的方法，沒有保護你的力量。
年輕的慕修寧，什麼都不是。
年輕的慕修寧，給不了你任何。
年輕的慕修寧，甚至於比現在的慕修寧更害怕你知道不該知道的事情。
夜染看着慕修寧，什麼也說不出來。
原來，我錯在了沒在正確的時間裡遇見你，而小慕那孩子，可愛的孩子沒能在好一點兒的時光裡降臨在這個時間裡來到這個世界上。
夜染閉上眼睛，把面前的紅酒一口喝掉，輕聲道：“算了，往事不能追憶，都回不去。回去了……也還是重蹈覆轍。”
“小染，你現在，還怪我是麼。”慕修寧苦澀的問。
夜染的視線飄向窗外，許久她像是醉了一樣，眼神迷離的看着他：“修寧哥哥，我要是從最開始，就不是你的花神新娘就好了，所有的所有就都不會發生了。”
從前從前，我以爲我一身異香，是爲你而生。我以爲，我註定是你的花神新娘，即使你厭惡極了那命運。
可是現在我終於也知道，這可悲的命運枷鎖，是叫人多麼悲憤的存在了。
慕修寧的心臟驟然一痛，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來將她抱住，緊緊的抱着，慕修寧道：“是我對不起你，你恨我也沒歡喜，討厭我也沒關係。但是不要疏遠我，報復我折磨我都可以，但小染，讓我在你身邊吧。”
夜染伸出手緩緩的抱住他，輕輕搖頭：“我有什麼可恨的，都是命運的錯。”
慕修寧張張口，他真的想說，想對她說，她是他的花神新娘這一點，他從未痛恨過。他痛恨的根本不是這種命運。
他所痛恨的是上一輩的錯事，卻必須由他們來承擔的這種命運。
小染，我深愛的小染，我不希望你揹負着家族錯事所導致的悲劇，我寧可一個人扛着。
因爲你是我的花神新娘，所以我一定要保護你啊。
所有的言語，都在昏黃的燈光中沉默的吞嚥了回去，慕修寧知道從他開始選擇這條路開始，一生都要這樣被誤解。
他不能說什麼，因爲他希望她被蒙在骨裡。
所以，你盡情的痛恨我沒關係。
“修寧，我好累，你抱我去睡覺好嗎？”夜染忽然開口，聲音溫柔的像是幻覺。
慕修寧呆了呆，小心翼翼的問：“小染你……是不是喝醉了？”
夜染伸出手環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胸膛不說話。
慕修寧心跳極快，將她抱了起來上樓放在了牀上，她似乎真的很困，輕輕扯了扯他道：“陪我睡。”
“好，我陪你睡。”慕修寧認爲她是真的醉了，否者不會轉變的這麼快，而且也不會說這種可愛的話。
慕修寧上了牀躺在她的身側，兩個人面對面躺着，她的眸子在黑暗中望着她，有些許微紅，像是紅酒染上了動人的眼角一般。
她看着他，醉眼朦朧的喃呢：“如果五年前什麼都沒有發生，你是愛我的，我們會結婚吧，然後我們的孩子會降生，會是個男孩兒吧，一定長得很可愛，像天使一般。”
慕修寧心痛的看着她，伸出手撫摸着她的臉頰：“對不起，我知道孩子的事情你雖然從來不說，但卻一定讓你很心痛。對不起。”
“就叫……思慕，小名就叫小慕……”夜染看着他，沒有眨眼說道，慕修寧的眼眶瞬間紅了，他湊近他用脣封住了她的脣，顫抖的喃呢：“別說了，不要說了，對不起小染，對不起。”
他的道歉裡攙雜着淚，鹹鹹的，不是她的，她是沒有哭的，始終沒有一滴淚落下來。
眼淚是慕修寧的。
夜色漸漸的深了，慕修寧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夜染望着他的容顏，那樣英俊的容顏，輕輕的喃呢：“慕先生，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