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霜河洞,秘庫第一層,方牧帶着澹臺冰月下來,後者看到一地屍體,眉頭微皺,但卻沒有小女人的恐慌,有的只是幾分恚怒,和厭惡。
這小妞兒還有潔癖?一眼瞧出她厭惡的理由來,方牧心中一動,快步走到秘庫中間的藥臺上去,拿起一把香味濃郁的清雪草,揉成粉末撒到地上,很快秘庫裡面血腥氣味被掩蓋了不少。
神色輕鬆幾分,澹臺冰月似乎很滿意,再看方牧時眼神中的冰冷略減幾分。
走到清兒,也就是被柳問殺死的那個女人身前,澹臺冰月仔細打量了她的屍體一番,最後站起來,盯着方牧問道:“誰幹的?”
“左相葉秋實!他一直與裕親王叔有仇,今日不知是誰透露了仙子要來的消息,被他設計伏擊於此,連許屠城都被殺了,清兒姑娘完全是被殃及池魚。不過仙子放心,我已派人回去報信,相信父皇定會還仙子一個交代的。”
打量着方牧,澹臺冰月並沒有看出他在說謊,眼前這個年輕人是七皇子不差,聽說此人囂張跋扈,看神態也沒有區別,應該就是正人。可是爲何其他人都被殺了,連天尊修者許屠城都被爆裂丹田氣海而亡,這個七皇子不過玄尊修爲,卻能倖免於難?
“清兒死的時候你在場?”心中疑惑,澹臺冰月問道。
“他在。”方牧指了指柳問:“我當時在上面,等我來的時候,相府的殺手已經退離了,只留下兩三人與柳相士交手,我們二人合力,最後纔好不容易脫險,你看,我身上到處都是傷。”
說着方牧解開衣帶就要給澹臺冰月看傷口。
見狀再是沉定澹臺冰月也面色微紅低下了頭,語氣有些惱怒:“七皇子自重!”
“自重?我很自重啊,我只是給仙子看一下傷口而已,仙子可莫要想歪了哦。”故意放慢穿衣服的速度,方牧心中嘿然,自己這麼做雖沒有反客爲主,卻也能讓澹臺家的小妞兒對自己放鬆戒備,犧牲點色相算什麼?
果然,等方牧穿好衣服,澹臺冰月再看他時已沒了多少懷疑,一揮手祭出一件玄寶,懸於清兒屍體之上將之吸進玄寶之內,然後便轉身走出了秘庫。
跟她出來,澹臺冰月望向郢都方向,神色中再次帶上冷漠:“左相葉秋實可就是劍胚葉梵所在的家族?”
“仙子明鑑,就是他們,若不是因爲有這個劍胚在,那葉秋實如何敢對本殿下動手?哼!不過就算有葉梵又如何?我已稟報父皇,讓他調查左相府,仙子放心,我們大楚皇室定然會給仙子和台州一個交代的。”一番添油加醋,方牧一副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模樣,心中卻在冷笑。
女人不管多強大,總是受不住男人的謊言啊謊言,看來自己多年在脂粉堆裡的摸爬滾打卻是有用啊。
胭脂男對付女人,可謂是知己知彼,自然百戰而不殆!
“好,我就等着你們給我一個交代。”聽到方牧的話,澹臺冰月沒有遲疑,將飛行玄寶祭出,化作可乘坐四五人的寒光飛舟,當先上去:“既然你在這裡,我就不去郢都了,跟我走罷。”
“好嘞。”方牧心中還正在想着怎麼誑一下這個小妞兒,讓她不去郢
都,沒想到她自己就不想過去了。心中大喜,方牧一下跳上飛舟,大喇喇坐到澹臺冰月身邊:“仙子,我帶個人去台州可好?”
“隨便,不過他不能進家族,只能留在外門。”對方牧的刻意靠近沒有任何反應,澹臺冰月淡然說道。
心中不以爲意,方牧回頭對柳問和烈炎一招手,一人一狗便跳上了飛舟玄寶。
等人上齊,澹臺冰月手中一道玄氣按入飛舟之中,飛舟頓時化作一道光芒直衝上天,向着台州方向飛遁而去。
…………
郢都距離台州有數百里之遙,有了澹臺冰月的玄寶飛舟,他們只是兩三個時辰便到了地方。
台州城比起郢都還要大上許多,不過與郢都不同的是,這裡很明顯的分爲三個部分。
城東是台州城的生活聚居區,佔據了台州三分之二左右的地方,城西一角三分之一範圍則是澹臺世家外門所在地,外門弟子便在此處修行居住。
而在臺州城外不遠處的一座大山之上,澹臺世家坐落與此,與台州城遙相呼應。站在臺州城內,能仰視澹臺世家在那雲霧繚繞的山巔,如同仙境一般。而在澹臺世家,又能俯瞰整座台州城,有如身在天界,俯視衆生。
一路上澹臺冰月一句話都沒有跟方牧說過,一直到了台州,方牧都還不知道跟自己坐一起的這個冰冷女人叫什麼名字。不過想到正是因爲這個女子疑心不重,不喜歡多問,自己才能從容騙過她,否則碰上個喜歡東問西問的,方牧指不定幾句話就露餡了。
飛舟並沒有直接上山,而是停在了山腳下,仰頭望了一眼直插雲霄的高山,方牧隱約能看到幾處亭臺樓閣,屋榭殿宇,果真是如人間仙境一般。
方牧自幼生活在天方臺上,也是仙境一般的地方,不過天方臺遠在極北寒荒,那裡可不是一般人能住的,與這澹臺世家相比雖然更加豪奢廣闊,但卻也缺少一些人氣兒。
收了飛舟,澹臺冰月在前帶路,當先向山上行去。這女子果真如仙子一樣,神情淡漠,彷彿一切皆可俯視。度過了最初的擔憂期,方牧再去瞧她,不免有些鬱悶。小爺怎麼說也是青嶽城裡風靡萬千少女、人送外號胭脂叔的美少年啊,這女子莫非是喜歡女人?爲啥正眼都不瞧咱一下?
方牧早已看出澹臺冰月修爲已達天尊境界,這也是他爲何能耐得住性子,一味裝深沉的原因之一,剛剛動完手,雖然殺了許屠城,但他也是受了不輕的內傷,若是再招惹了這個大小姐,那可就絕對不會有好下場了。
在山腳下方牧看到一塊石碑,上面寫着澹臺仙境四個飄逸大字,配合那隱入雲端的景緻,倒也有那麼幾分意趣。若是碰上個話多點的,定然會跟方牧講解這山間種種,比如說他們緩步拾階而上的階梯,筆直陡峭,號稱“通天梯”。而通天梯半山腰略往下一點的一處懸崖上,有一株靈杉,那靈杉形狀如同對人揮手,被稱作“送別樹”。
林林總總,不計其數。
三人一狗沿着通天梯向上攀登,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纔到了半山腰處。他們都不是普通人,爬這麼點路倒也不至於勞累,不過看到半山腰處竟然有一座殿宇
,方牧好奇,便想過去瞧瞧。
“來者何人,竟然敢私闖坍臺仙境?!”纔剛走上前幾步,方牧忽然聽到一陣怒喝,緊接着便有一道強大氣息從身前傳來,衝向他的胸口。
眉頭微皺,方牧氣機被引發,正要還手抵擋,可是想到身旁有位天尊修者注意着自己,生怕哪裡出錯被他瞧出來,方牧忙換上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向後連連倒退幾步,然後似是腳下一滑,往地上跌去。
“啊!”
鏘!見方牧眼看就要中招,澹臺冰月終於出手,隨手一揮,一道寒光飛出,正中攻向方牧的那道水箭。
水箭被破,澹臺冰月發出的寒光也隨之消失。不愧爲天尊修者,力道把握的剛剛好。
危險解除,方牧似是穩住心神,慢慢從地上站起來,走到澹臺冰月面前,拱了拱手打算道謝。可誰知話還沒出口,就聽身後傳來一陣冷喝:“誰敢在此放肆,不知道這裡是澹臺世家的禁地?”
“是我。”擡起頭來,澹臺冰月的眼神異常淡漠,冷然說道。
“是……小姐?啊!小的不知小姐這麼快回來,冒犯了小姐,還請小姐責罰!”那走上前來的人玄法被破,心中惱怒,正待發脾氣,可是一見澹臺冰月,頓時嚇得臉變了色,戰戰兢兢道。
對於這種人,澹臺冰月向來是懶得理會,見狀直接無視,當先從他們身邊走過,繼續向山上行去。
那人一副小意模樣,連屁都不敢放一個,見方牧柳問和烈炎大搖大擺地從他身邊走過,再不敢攔着。
烈炎從他身邊經過時,彷彿不經意地,在他腳上拉了一泡屎。恰好回頭的方牧看到這一幕,見那人臉都發紫了,憋得忍不住咧嘴笑起來。
聽聞動靜的澹臺冰月聞言轉頭,看到烈炎的“傑作”後,眉頭先是一皺,但轉念想到這頭妖獸的睚眥必報和爲主報仇心切,又不禁莞爾,竟是露出一絲笑意。
看來這個冰山美人兒也不是冷的不近人情嘛。回過頭來的方牧捕捉到她這一表情,心中不由暗忖,看來自己有必要在關鍵時刻投其所好,讓這小妞兒對自己產生點兒好感。
快步跟上澹臺冰月,方牧覺得現在正是趁熱打鐵的大好時機,等靠近澹臺冰月了,他正要開口,卻聽身旁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道聲音:“冰月,這麼快就回來了?”
心中一驚,方牧沒想到竟然有人在距離他如此近地地方還沒被他發現,猛然擡起頭來,他看到聲音傳來的地方走過一個青年來,那人英俊不凡,器宇軒昂,下頷一縷鬍鬚更是顯得有幾分仙氣,給人一種飄脫灑然的感覺。
正在疑惑此人修爲竟然如此之高,方牧偶然瞥見澹臺冰月,竟然見她久也不曾變過神色的臉上露出了十分高興的笑意!
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方牧覺得自己就像是被狗踩了一樣!
對自己冷臉到現在的仙女兒竟然對那個男人笑得如此歡暢!
方牧決定出手了,不是因爲吃醋,他還沒到對這個冷豔女人一見鍾情的份,而是覺得自己在最爲擅長的領域內收到了鄙視。
偏偏這種鄙視還是如此無聲無息,赤luoluo。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