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斷續續的雨季不是一個適合作戰的時節,乃至於是一個根本就不能打仗的時節,一切只因爲大軍極度依賴乾柴,而在不斷的下雨季節中根本就難以擁有數量龐大的乾柴。
雨季還有一個不能作戰的因素,既是士卒不能淋雨,一旦淋雨極爲容易引發感冒等症狀,在這麼一個沒有什麼特效藥的年代裡,缺乏治療手段使得一個人因爲小小感冒而死去可不是什麼惡俗的三流笑話。
還記得當初劉彥率軍奔襲姚伊買的那一戰嗎?那個時候劉彥帶了近千人出擊,真正死於戰場的其實不多,事後倒在風寒的卻足有一百餘人,致死率還是恐怖的四成。
雨天裡,哪怕是穿蓑衣戴斗笠都不是那麼保險,能讓士卒窩在帳篷或是室內,那就絕對不能讓他們在雨天活動。
雨滴拍打在牛皮帳篷是一種“啪啪啪”的響聲,聽着雨勢其實並不大,因此“啪啪”的拍打聲也就不是那麼密集。
趙千不喜歡下雨,那有着很多不好的回憶。他的一個兄弟就是雨天干活,回家之後其實還好好的,當晚卻是突發高燒,他們是農家人又不是什麼富戶,請大夫什麼的不用想,連續三天高燒之下弟弟就那麼迷迷糊糊的去了。
“薑湯,每人限取一竹筒。”
來人都是揹着一個很大的竹揹簍,揹簍裡面卻是一個看着頗大的皮袋子,聽搖晃的時候有“咕嚕”聲。
帳篷內的士卒都是笑嘻嘻地湊過去排隊,他們拿起了腰間竹筒扒開了塞子,只見揹着揹簍的士卒一樣是拔開一個管樁的塞子,水竟然就順着管狀帶子流了出來。
管狀的帶子其實是一種動物的腸子,經過專門的處理用來當做輸送管,十分有創意且實用。它的出現是劉彥要搞什麼輸血,後面不了了之,但一些研究並沒有完全被丟棄。
給予薑湯已經不是第一次,主要用意自然是驅寒什麼的,也算是一個聊勝於無的預防辦法。
一陣馬蹄聲在寂靜的環境聲中由遠而近,“咿呀”的城門打開聲中,馬蹄聲開始在城池內迴盪。
不少人都是從室內透過門或是窗向外看,看到的是十來騎背後插着三杆三角旗的騎士策馬狂奔。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會在下一刻與袍澤面面相覷,他們知道背後有三角旗的騎士代表什麼,那是鴻翎急使,專門用來數百里傳遞緊急軍情的特使。
鴻翎急使在上古先秦時代就存在,兩漢時期進行完善,漢部的鴻翎急使採取的就是兩漢的樣式,例如一身的黑色騎裝,背後有一個可以插上小旗子的匣子。
“兩黑一白,是什麼意思?”
“……非緊急軍情,該是……我也不清楚。”
李匡將手裡的杯子放下,聞着的話會有酒味,那是軍侯的特權,由軍隊後勤每天固定提供多少酒,量不會太多,就是一種小酌的情趣。
軍侯能夠有一個單獨的宅子,是什麼宅子則就看運氣,一般不會太差。有了宅子還會配上一定數量的護衛親兵,再加上戰場臨時配置的僕從,運氣好會有女人,運氣更好則就會不姿色不錯的女人。
僕從是專門指沒有自由權利得到那一類人,他們一般是城市的居民,臨時被抓起來爲佔領軍服務。
現在分配給李匡的僕從有一些差別,例如下密城是不戰而降,那麼城市居民雖然被劃爲僕從,可是臨時分配到的只有使用權,沒有處置權。怎麼個說法呢?簡單的說就是,李匡可以差遣他們,無法隨意弄死,想要玩哪個女性僕從也不被允許(她自己願意也不行)。
李匡在喚人,要是他猜得沒錯,等一下會有人過來。
伺候穿戴的可不是僕從,是護衛親兵來幹這樣的活,那是一種天然的親疏有別,亦是職責上的天然責任。
果然,大概是在鴻翎急使從街道策馬狂奔而過後的兩刻鐘之後,城內響起了通鼓,那是一種召喚特定階層軍官前去參與議事的鼓聲。
大概是習慣成自然?於不懂的人聽來,鼓聲也就是那麼回事,才區分不出衝鋒、穩住、酣戰、鏖戰、召喚……等等多種不同節奏的鼓聲。
所以,古時候操練,除了操演軍陣之外,就是讓將士學會不同節奏的鼓聲代表什麼,軍官不但要掌握戰鼓、號角、缶(08年開幕會閃光的那類鼓樂器)……等等聲樂器,還要掌握着旗語,因此要說起來當官真就不是誰都能當,至少要把該懂的全搞懂,不然就真的是一官無能害死全數袍澤了。
李匡到的時候,劉彥正在和呂議站在一旁不知道激烈地說着什麼,那個滿身陰戾氣質的曹巖則是習慣性地掛着看似冷笑的表情獨自屈膝跪坐的邊角。
“什麼情況?”李匡是在問謝子瑜。
“北海郡這邊是雨季,只是局部的雨季。”謝子瑜一邊說着話,一邊扭着脖子發出“噼裡啪啦”的骨脆聲響,又說:“北海郡尚且只是局部,東安郡和高密郡也是類似的情況。我們在躲雨,兩個方向的敵軍各自在靠近。”
李匡能腦補一些情節,沒誰規定一個地方下雨,整個天下就非得是一樣的氣候,那麼肯定會因爲不同而在發生不一樣的故事。
情況很簡單,劉彥所在的主力這裡進入了雨季,另外的地方可不一定,結果是除了這邊陷入不得不躲雨的狀態,另外的地方行動並未被停滯下來。
“所以是姚家的那些軍隊已經抵近到了七十里,倒是來自高密那邊的敵軍還是待在淳于那一片。”謝子瑜看到劉彥和呂議似乎有要停止交談的跡象,加快語速:“總而言之就是戰爭很快要爆發了。”
“……”李匡愣愣地點頭,要說什麼卻聽一聲鳴金響,只得找自己的位置坐下。
“西邊的敵軍數量是五萬,不是三萬或四萬,有超過七千的馬隊。”呂議是行軍長史,一些軍情理應就是由他來報,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一路上不斷有家族加入,導致姚靖的兵力還在膨脹……”
姚家在石碣趙國的聲勢該是最強的幾家之一,姚弋仲又是羌族的大統領。想要抱大粗腿的人簡直無數,註定但凡是姚家子弟出征在外,必然會發生一些類似於“爭相來投”提高逼格的事情,要不怎麼能夠顯示出豪門的特性?
呂議介紹的情報頗多,等待要講到“點子”上的時候,輪到劉彥進行收尾。
“……所以你們隨時準備出戰。”劉彥該講的話講完,用着掃視的目光看了一圈:“下去準備吧!”
李匡回過神來竟然發現講完了?這一下可是額頭冒出了汗水,下意識拉了一下謝子瑜。
這不是軍侯了嗎?爵位也達到了第三等爵“簪嫋”,李匡的情勢可謂是一片大好,眼見恢復家族越來越有希望,盼頭肯定是越來越大。
“剛纔看見你眼神沒有焦距,肯定是恍神了吧?”謝子瑜笑了幾聲,不等李匡問,就說:“君上視天氣情況會發動幾次出擊,也許是打姚家,或許是高密郡那邊,讓我們多瞭解兩邊的地勢和敵軍動向。”
“主動出擊嗎?”李匡下意識就捏了捏拳頭:“那着實是好!”
漢部的二十等爵立了起來,劉彥不算的話,爵位最高的人也就是到了“大夫”這一級別,是紀昌獨獨這麼一名第五等爵“大夫”,再提升一級成爲“官大夫”那就美極了,得以一次性得田七百畝,擁用官方建造的府邸,還能在家門掛上匾額。
事實上“大夫”從上古先秦就是一個極爲尊貴得到稱呼,要清楚的明白一點,那就是“大夫”在春秋戰國就能參與一國的國運商議,等於是能夠決定一國之命運。
還有許多是劉彥和呂議沒有在會議上說出來的,既徐正已經開始對高密郡開始進行入侵,僅僅是五天不到就席捲了高密郡東側大部,兵鋒最遠的攻到了灘水下游的東武(諸城)附近,南邊一側是抵達膠山(膠南西北側)。
徐正的入侵順利當然是因爲高密郡的兵力都被斐燕集中並帶到北海郡那邊,高密郡境內得到那些家族除了固守塢堡或是城寨,壓根就無法阻止漢部的騎兵四處肆虐。
前方是徐正率領騎軍四處攻殺,後面是桑虞帶着步軍攻打一些強大家族的塢堡,比較詭異的是他們的肆虐竟然無法將斐燕帶出的高密郡部隊逼回去,那就是假戲真做開始了肆無忌憚的燒殺搶掠了。
“依然是將搶到的物資和人口轉移到長廣郡和東牟郡,讓田朔以最快的速度進行安置。”劉彥無法真正地做到遙控指揮,偏師的事情該是由徐正和桑虞自行判斷,他比較重視的是:“姚靖不會一直膨脹到十萬衆吧?”
“有那麼多的人,不會有充足的糧秣。”呂議含笑說道:“若是姚靖真的聚集了那多人對我們反而有利,糧秣不足會迫使他們速戰。而那不是君上想要的嗎?”
劉彥直接點頭承認:“快點決出勝負對誰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