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亂成一鍋粥沒有什麼不好的,對劉彥來說是這樣,也許有更多的人喜歡現在的局面,例如犧牲掉宮陶先生和斐燕的慕容燕國,又像是等待時機的石遵那一派系。
雨季停了,原先因爲不斷下雨窩起來的那些人總算是能夠動彈一下,劉徵帶着部隊從灌亭出發徑直開拔前往平壽,卻是不知道會不會與姚靖會合,要是會合對劉彥來講就是出現了麻煩。
斐燕也在動,他們離開了淳于渡過灘水,沒有任何遮掩向着下密方向開拔,擺出的姿態牽動了整體局勢。
姚靖依然是待在斟亭,對於他來講發生了不幸的事情,前些日子不顧雨天行軍的後果呈現,軍中出現了傳染性的風寒,能做的就是窩在原地幹一些隔離人的事情。
劉彥這支漢部主力軍也沒動,他們現在最好是不要亂動,一動則有可能成爲周邊幾支部隊進攻的對象。
漢部的另外一支部隊,也就是徐正爲首桑虞爲輔的偏師,現在是換成他們該找個地方窩起來,只因爲北海郡這邊的雨季停下,換成了高密郡那邊連續的下雨天氣。
不止是高密郡,徐州北部也是陷入陰雲密佈的天氣,等於是不管郭祥有什麼意圖只能暫停。
任何年頭帶兵都是大不易,除了要懂得軍事技巧之外,對於天時的觀察必定是要懂一些,才能根據天氣的變動來做相應的部署。
劉徵深爲石虎看重,他與年輕的姚靖不同就在於多了一些經驗。
“不管徐州那邊是什麼意圖,雨季沒有結束之前他們無法動彈。”劉徵深皺眉頭:“亮出慕容燕國旗號的那支部隊必須剿滅!”
姚靖一臉的心平如水,是真正沒有什麼波動。他有淡定的理由,他又不是青州的什麼官員,青州發生的事情幹我屁事?打斐燕是可以打,前提是要有好處,他纔不會被劉徵忽悠幾句就成爲熱血青年。
“老夫上表朝廷,姚賢侄出任青州尉,如何?”劉徵說的青州尉,就是掌管全州軍事的武官。
姚靖總算是來了點興趣,一臉期待地看着劉徵,說道:“朝廷會答應嗎?”
“賢侄說笑了。”劉徵一直是面帶微笑:“由老夫請奏,賢侄又是出身名門,怎麼會被拒絕呢?”
姚靖笑了,笑得無比自信。他需要一個機會,現在劉徵已經遞上爬向舞臺的梯子,沒有理由不接受,但需要一個前提:“劉彥必須被消滅!”
劉徵不會答應什麼,問起了姚靖還有多少可以參戰的部隊。
“低於五萬。”姚靖近乎是黑着臉:“要是刺史願意提供藥材,會多一些。”
軍隊一旦有傳染性的風寒就是災難,多少軍隊就是這樣被瓦解,姚靖說是有五萬能作戰的部隊,實際上並不代表真的可以出擊作戰,沒有任何意外就是窩在斟亭,等待這一場可傳染的風寒疾病過去。
劉徵笑而不語,別說是他,哪怕是任何一個州的刺史都沒有那麼大能量可以集中那麼多的藥材,或許整個石碣趙國就沒有一個人能夠辦到,那是關於協同能力的問題,亦是國家國力的考驗。
然而,石碣趙國雖然是一個國家,但更像是一個披着國家外衣的部落聯盟。
劉徵當然可以打漢部,但不能說明晃晃就去打,需要有一個能夠拿得出手的理由。
“您是青州刺史,命令他前來聽命,不來便是叛逆。”姚靖需要滅掉漢部的功績,比較積極:“量劉彥也不敢前來,介時……”
劉徵依然是笑而不語,事情是那麼一回事,但是說出來就沒有意思了。再則,他現在並不想將劉彥推到明面的敵對那方,最好是能夠利用一下劉彥,比如讓漢部和斐燕所部交戰,最好是兩敗俱傷之類的。
當然了,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傻瓜,要真的是傻瓜就不會成爲一方首領,特別是在中原這種只看實力的地方。
在接下來劉徵就收到了新的情報,其中就有包括劉彥對斐燕所部進駐密鄉漠視的這一條。
密鄉原是下密的附屬軍鎮,認真算起來其實就是掎角之勢的一部分,劉彥眼睜睜地看着斐燕率軍進入密鄉,這一點十分耐人尋味。
姚靖的部隊還得繼續趴窩,劉徵卻是不能沒有動作。
傳染性風寒是一種非常可怕的疾病,事實上在缺乏有效醫療手段的任何時代,傳染病真就是一種比魔鬼還使人心驚肉跳的疾病。
短短的十來天,姚靖這邊的八萬人廢了接近兩萬,死於風寒的人其實並不算多,該是兩千餘人,但最爲可怕的是有兩萬人左右出現風寒症狀。
軍隊發生傳染性疾病遠比地方上出現傳染性疾病嚴重多了,尤其是像姚靖這種臨時糾集起來的部隊。
“那些人……坑殺掉吧!”王騰面對有些失去耐心的姚靖,給出一個非常正常的建議:“反正都會死,沒有影響更多的人之前全處理掉是最直接的辦法。”
姚靖本來就想要處理,只是一時間沒有拿定主意,一聽副手那麼講,默默地點頭:“那就處理掉。”
坑殺本方士卒在其它年代或者其它軍隊,要是有點風聲被暴露肯定是會出現大問題,可是在五胡亂華時期並不是多麼大的事情。
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姚靖坑殺一批病患,哪怕是有人有意見,但也只能是有意見。姚靖只需要安撫好那些五大族的頭人,給予足夠的補償,殺人也就殺了。對於晉人那一部分姚靖的處理會更簡單,概因石虎已經在律法上規定一點,殺一個晉人賠償一張羊皮,還得是有人來領賠償物,姚靖在處理晉人的時候會全處理掉,保證沒人領賠償。
在姚靖分批處理病號的時候,劉徵已經抵達了灘水西岸。
劉徵派去劉彥那邊的人早應該歸回,但人並沒有回來,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人肯定死了。
“明智的決定啊!”劉徵不用去追究到底誰殺了自己派去的人:“那就是劉彥不會考慮聽從本官的命令。”
此時此刻的劉徵對前任青州刺史劉徵的意見頗大。
畢竟是前後任的關係,劉徵只要肯查閱文牘不難發現一點,劉徵從一開始就在縱容劉彥的崛起,要是一開始劉徵就鎮壓劉彥,就沒有現在那麼多事。
劉徵所率的部隊略略增加了一些,五萬大軍抵達灘水西岸的時候,等於是下密周邊存在了三支部隊。
劉彥自然是佔據了下密主城,全軍數量堪堪達到五萬,不過戰兵卻是隻有八千,其餘認真來講不算正規的作戰部隊。比較可以期待的一下的是六千左右的新附軍,那些民夫什麼的別成爲負擔就是萬幸。
斐燕的部隊接近四萬,但是隻要研究一下就會發現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除了大約五千能夠算是士兵的人,餘下其實就是湊人數。
要是用軍事術語來解析斐燕麾下的狀況,大概能用流民性質的部隊來形容,既是少部分的核心部隊作爲主力,剩下的那些是真正意義上的烏合之衆。
“所以從一開始斐燕舉兵就是一個笑話?”劉彥就真的是在看待一個笑話:“他怎麼不乾脆一點,直接滾雪球的裹挾?”
劉彥雖說是在開玩笑,但其實並沒有多麼大的玩笑性質,斐燕看着很像是在找死,流民集團不像流民集團,像點樣子的建制部隊也不像,真令人搞不懂這樣能幹出點什麼事。
“姚靖麾下的部隊也是類似情況,但姚靖選擇了裹挾,數量才接近十萬。”呂議的情報有問題,姚靖只有八萬實際人數。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要是給姚靖更多的時間,湊出來的人數會更多,他們停在斟亭估計是打着類似的主意。”
關於姚靖軍隊出現傳染性疾病的事情還沒有被漢部窺探到,倒是劉徵率軍過去又很快離開被查探到,關於這一部分是隨着劉徵率軍逼近下密被高度重視。
“我們無法裝聾作啞了。”劉彥帶着很無所謂的微笑,說的是青州刺史劉徵再次派來人的事情:“這片小地方的軍隊加起來……多少?”
呂議面無表情地答:“十三萬。”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姚靖所部過來,該是二十萬以上。”
“這一次打完,北海郡還是要直接廢了。”劉彥也是一臉正經地胡說八道:“大軍交鋒,生靈塗炭,就是便宜了慕容燕國。”
實際情況是漢部前期派出騎兵不斷肆虐早就把北海郡打爛了,就算二十來萬的大軍再繼續火拼,能打爛的東西也不會太多。
慕容燕國是該佔大便宜了,青州發生重大動盪,就算石虎真的要醉生夢死也不能坐視,石斌更加不會允許青州的動亂影響到後路的補給路線,似乎還有一股暗地的勢力參與進來,那等於是石碣趙國找慕容鮮卑麻煩的機率大大降低。
劉彥還想和呂議多溝通一下,呂紹陽卻是來報。
“君上,劉徵率軍渡過灘水,直逼下密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