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談人種的優越性,只談先進文化與落後文化的競爭,先輩們留給華夏苗裔的遺產豐富到在這顆星球上少有敵手。
文明可以屈服於野蠻,但文化會戰勝愚昧。
如同希臘敗給了羅馬,可是羅馬的文化全面被希臘文化入侵,是從文字到信仰上面羅馬人幾乎全面希臘化。要說起來,希臘人在武力上輸給了羅馬人,可是希臘的文明就融合了羅馬。
再比如,華夏文明屢次被野蠻征服,羣體屢次變成所謂的下等人,可是那些上等人卻瘋狂的讚美漢文明的文化,野蠻人在吸收漢文化之後或是變得羸弱被驅逐,或是那些人忘記了自己曾經的族羣拿自己當成一名漢家後裔。
用文化去消滅一個民族遠比從肉體去消滅來得有效,一時強大的某個種族最後連自己的民族都忘記了,子孫後代只知道自己是一個漢人,有比這個更帶勁的征服嗎?
華夏文明的文化之璀璨難以簡單用語言來描述,只需要知道在長達兩千多年的東方大陸上層圈子裡,不懂說漢語不懂漢字要被鄙視不被接納,這樣完全就足夠了。
劉彥十分清楚先輩們給子孫後代留下了什麼遺產,武力不足的時候可以延續族羣的存在,可要是武力足夠就是天大的助益。
看看曾經的西漢和東漢,再想想後面的隋和唐,武力和文化並駕齊驅的時刻,華夏苗裔就是當之無愧的上天寵兒。
有些君王和當代精英抓住了機會,纔有強漢盛唐的說法,劉彥或許沒有太高的智慧,可他的理念從來都無比簡單,有多大的能力就幹多少事情,如同弱小時培養部衆的心氣和意志,強大起來之後開疆擴土。
即將建國的漢部有強硬的底蘊,特別是面對手下敗將的時候,劉彥可以顯得霸氣側漏,他的臣屬能夠高傲地昂起頭顱,平民百姓以身爲漢人而自豪。
姚弋仲知道的,他從來都知道漢人和晉人根本就是兩種人,漢人有捨我其誰的霸氣,晉人卻是軟弱有如羊羔。令他琢磨不透的是,同爲一個苗裔,爲什麼換個稱呼就變成兩種人!
到了這個時候,雙方其實已經沒有什麼多餘的事情好談,劉彥或許需要姚弋仲投降,但姚弋仲只能是無條件的投降。姚弋仲當然是想要投降,可不能是無條件的投降。
問題在於一個衝突點,劉彥不覺得數百萬羌人是什麼事,姚弋仲卻認爲有數百萬的羌人給自己有談判的資格。
外間的廝殺已經進行了有一會,帳內卻是姚弋仲是舌戰羣雄極力想要表達自己的重要性,劉彥沒有開口之下是由其他人來進行奉勸。然而,實際上不管是誰開口說什麼都是廢話。
劉彥有些聽不下去,帶着明顯的不耐煩,說道:“閒話勿用再談。”
姚弋仲剛纔一直在關注劉彥,很明顯發現劉彥沒拿數百萬羌人當回事。他的內心是一種憤然外加不忿,那可是數百萬羌人啊,怎麼能夠不當一回事。
“想必大王已經明白弋仲來意?”姚弋仲覺得也不能再拖,不再隱晦提起,而是直白說道:“若大王願意接納我等有條件投降,視弋仲爲肱骨,弋仲便是大王麾下開疆拓土的前驅,爲大王霸業效死力。”
劉彥的反應是眉頭挑了挑,笑着問:“然後呢?”
姚弋仲還保留着風度,一臉平靜地說:“若是大王視弋仲爲無物,乃至於學前漢欺壓羌族,弋仲性命不足道哉,殲滅三十來萬羌人不足惜,被圍四萬亦是無關痛癢,但大王要面對的將是數百萬羌人的瘋狂報復。”
“知道嗎?”劉彥拿起放在案几上的佩劍,笑着說:“寡人的劍之鋒利遠超想象。”
姚弋仲緩緩地站了起來,行禮道:“弋仲着實難以理解大王如何思考,能夠獲得大助力卻非得增數百萬大敵。”說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亦是笑道:“如此,某項上人頭任由大王鋒利的劍來斬取。”
劉彥放下劍擺了擺手:“要縣公人頭,寡人的將士自會戰場上獲取。”
“縣公聽聽外面的廝殺聲。”桑虞插言道:“喊殺之聲是否減小,卻不知道我軍是否已經獲勝。”
“不可能!”姚弋仲總算是失態,那是他側耳傾聽之下真的發現喊殺聲消失了。他看着劉彥,進行最後的努力:“大王真的不三思後行?”
劉彥非常誠懇地說:“好幾思了。一再思考,今日縣公可放棄石虎,他日卻不知道會不會放棄寡人。寡人願意接受縣公的投效,卻知曉縣公不過是無奈之舉之下的蟄伏。”見姚弋仲想要說什麼,他比了一個“噓”的姿勢,繼續無比誠懇地說:“縣公肯定要說,既然投效必然不會反覆。如此孩童嬉鬧般的言語,寡人信了縣公自己都不信。”
姚弋仲沉默了下來,他先是掃視帳內正在嬉笑的漢部文武,最後定定地看向劉彥,下一刻是非常迅速地拔出腰間懸掛的戰劍作勢向前撲去。
暴力突發,帳內不管是文還是武的反應都非常迅速,文官剎那間要組成人牆爲劉彥肉盾,武將則是抽出兵器要上去搏鬥,甲士和武士第一時間將劉彥保護起來,弩手皆是對準姚弋仲只等一聲令下。
一切發生得太快,以至於姚弋仲向前撲的動作都沒來得及蹬腿用力,他卻是沒有停頓,快步踩着繼續向劉彥的方向衝,撞上了提劍而來的漢軍武將,雙方兵刃互碰產生金屬交鳴,但僅是第一個交鋒就被後面撲上來的漢將撂倒在地。
“縣公啊,寡人不是出於禮貌或自大才沒有收繳你的兵器。”劉彥看上去沒有什麼惱怒,揮手讓擋住視線的人退開,看着雙手被反剪困住的姚弋仲,嘆息了一聲才說:“論單挑,寡人可以一個打你這樣的五十個以上,但寡人身系江山社稷和萬衆希望,卻是難有再親自動手的機會。”
姚弋仲臉色看上去很蒼白,不是被劉彥那些話氣的,更不是嚇的,也不是被毆打。他被劉彥那麼一提醒瞬間明白,沒有被收繳兵器是一個局,刺殺失敗被俘或被殺是一回事,沒有反抗而被殺又是一回事。看起劉彥也沒有要殺他的意思。
不是不殺,是要將姚弋仲刺殺劉彥失敗昭告天下,或是等待失去利用價值再殺。畢竟,君王有君王的尊嚴,被刺殺之後報復爲必然,不報復是在鼓勵讓刺殺多來幾次。
想象到一連串的後果,姚弋仲痛恨那些不盡責的漢軍弩手怎麼不第一時間射箭,亦是痛恨自己怎麼不乾脆拔劍自刎。想到一半,他突然記起還有咬舌自盡的死法,可剛要發狠付之行動下巴卻是一痛,扭頭看去是一個笑嘻嘻的傢伙把自己的下巴弄脫臼了。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劉彥很突然地念了一句曹操的《短歌行》,看向了快步入內的李壇。
“君上!”李壇進入帳內被裡面的情況給弄得懵了一下,很快就回過神來對着劉彥單膝跪地,稟告道:“敵軍已經投降。”
姚弋仲劇烈的掙扎起來,因爲下巴脫臼說的話咿咿嗚嗚令人聽不懂,但是大概是在說不可能之類的話。
被圍的羌族軍是真的投降了。
任何一個民族都是崇拜強者而鄙視弱小,選擇領袖的時候也必然是選擇強者,不會去服從弱者或失敗者。
歷經漯陰大敗的姚弋仲已經失去絕對威望,羌族軍又被困在一個無路可逃的地方,人心之惶恐不安可以想象,再來也不是誰都願意爲了死而去死,要不怎麼說螻蟻尚且貪生。
若是姚弋仲身在軍中,一些人想要搞小把戲也許搞不出來,也能懾服一些別有用心者,可他偏偏離開了大軍,等於是羌族軍陷入失去統一指揮的境地。
漢軍發動進攻,羌族軍的將校分成了決然不同的兩個部分,一些人以爲姚弋仲被殺或是被軟禁要拼命,更多的人則是絕望之下不想白白送死,他們倒是沒有在敵軍進攻的時候自己火拼,而是因爲意見不同而分出兩個兩個部分。
桓溫那一邊反應很迅速,按照謝安的建議進行招降,全力進攻還在反抗的羌族軍。
由李壇率領的這邊也是採取相同的舉措。
羌族軍到了目前的階段純粹就是依靠一口氣撐着,姚弋仲這個主樑骨情況不明,他們抵抗立刻會被殺,投降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活但至少性命無憂。當那些抵抗者在漢軍的攻擊中很像是笑話的時候,咬牙堅持的意志就會崩潰。
實際上羌族軍本來就是陷入死局,此前漢軍從未有過招降舉動,不能活那就只能拼命。幾乎所有人都認爲漢軍不會有招降的意思時,“幸福”來得是那麼突然,以至於大多數人是想都沒想就選擇了苟活。
羌族軍的投降是意料之中和情理之外,以至於劉彥聽到稟告稍微呆了一下,後面笑着說:“如此這一戰算是收官了。”
這一戰看着時間好像不長,卻是漢軍有史以來打得最爲倉促一戰,過程中劉彥還以自身爲餌。
以絕對少數的兵力面對人多勢衆的一方,誰都會認爲人多的一方佔據着絕對優勢。羌族軍圍着劉彥親率的漢軍十五天,那些日子裡根本就是白晝的到來意味着血腥的廝殺,尤其是從第十六天開始的連續三天強攻更是殺得昏天暗地。
之後,姚弋仲率軍突圍,從始至終真正在追擊的漢軍僅有兩萬不到,其餘的軍隊是留在漯陰收拾戰場。
他們的交戰季節是夏季,人一旦死去不超過三天就會發出異味,不到七天就會開始腐爛,雙方戰死的將士有許多是曝露在戰場超過半個月沒有收拾,屍體腐爛之後不但是會養出蛆蟲,蒼蠅也必然大規模出現。
不收拾戰場不行的,那樣會造成人爲的瘟疫,而瘟疫對於現如今這個時代而言的恐怖程度無需多言。怎麼收拾戰場又有值得講究的地方,得事先將戰場設立隔離線,禁止平民進入。
老百姓進入戰場可不是什麼玩笑話,事實的真相是永遠會有老百姓會進入戰場。他們並不是要去幫助誰,是到戰場上進行拾荒,會從戰死者身上搜羅任何可以用得上的東西。
對於前往戰場的老百姓,交戰雙方歷來就是進行殺無赦的態度,無關於是否杜絕奸細,是老百姓拿取錢財或值錢物沒關係,可老百姓會連戰死者的衣服都脫,誰也不想戰死後被扒得全身光溜溜,自然是見一個就殺一個。
漢軍這邊沒有誇張到在戰場發現老百姓就見一個殺一個,士卒會對遭遇的老百姓進行搜身查看,對於身上有衆多財物或是兵器者是收押去做苦役,對於收集衣服的人就只能是殺掉,要是沒搜查出什麼東西也不會爲難。這無關殘忍與否,是屬於軍隊對待民間的一種慣例,歷來就是這麼過來的。
收拾戰場,可不是隨意派人進入戰場收斂戰死者的屍體,一般是讓民夫來幹這種可能會被傳染疾病的活,最後再將有患病徵召或是看着不健康的民夫幹掉。看着健康的民夫,他們也會被收押一段時間。
不說劉彥現在的人口不多,不會去幹那種缺德事,他也沒有必要去那麼幹,要知道系統可是有道士這麼一種類別,恰好就由他們是幹這種活了。
漢軍在戰場上尋找任何己方戰死者的遺體,舉行必要的儀式之後燒成骨灰裝在壇中運到長廣郡的黃島區,那裡有正在建造的英靈殿。
非漢軍的陣亡者,他們是被集中起來一塊燒成灰,挖個大坑埋掉了事。
除此之外,戰場上被大量撒了石灰,局部地區甚至要潑上火油燒那麼一陣子。
哪怕是做了那麼多,包括劉彥在內的人,他們都依然擔心有可能會出現瘟疫,未來的一段時間內針對可能出現的瘟疫進行多項準備成爲必然,那被算成與建國大典一同重要的頭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