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有自己的四個等級的種姓制度,波斯薩珊也有自己的四個等級階層,事實上到後面中原文明也搞出了自己的士、農、工、商劃分出來。
與中原文明所不同的是,其餘的相當多文明在劃分社會等級的時候,宗教通常會佔據着相當高的地位,除了所在國家的王室之外,基本上第二個等級的階層會是宗教羣體。
阿三有婆羅門,薩珊有祆教僧侶;阿三有剎帝利,薩珊也有職業武士;阿三有吠舍,薩珊搞了個官僚和文士階層;第四個等級的差別上面就是阿三平民地位比薩珊的庶民不如;要說還有什麼就是相同都有奴隸,阿三的奴隸某些方面卻是比賤民更有地位。
司宏壯在看到那個所謂的葉爾勃時候是有些懵的,原因是大熱天竟然會有人穿着從頭罩到腳底的大袍子,難道就不怕被悶死?
所謂的“葉爾勃”是祆教的一種職稱,翻譯過來就是“火的祭祀者”,葉爾勃的地位與祆教的“穆貝德”同級,後者是某個地區的主教,主持一個教區的教務。兩者的區別是,穆貝德基本上就是待在一個地方主持教務,葉爾勃卻是有着四處走動傳播信仰的任務。
祆教其實也是中原的一種命名,它的真正名字是瑣羅亞斯德教,還有另外一個稱呼被中原稱作爲“拜火教”,他們是隨着波斯薩珊的滅亡而在中東地區被驅趕,大概是在隋唐時期傳到中原。
取代祆教教在中東地區興盛的是伊斯蘭教,隨着一手彎刀一手經書的阿拉伯人不斷擴張,伊斯蘭教也開始了自己的興盛,一度成爲全地球信衆最多的宗教,在亞洲、非洲、歐羅巴被大肆傳播。
隨着祆教葉爾勃的出現,司宏壯等漢人充分見識到了什麼叫排場,那是呼啦啦一大羣身着宗教特色服裝的人開路,那個葉爾勃身邊不但是有全副武裝的武士護衛,還必然是有美姬隨行伺候。
“一個個穿的那麼厚實……”司宏壯看那些身着厚實的人身上都有火焰標誌,似乎是以衣服的章紋來分等級:“什麼來頭?”
艾爾塔巴·瑪西司提歐斯剛纔已經請司宏壯迎接他們的葉爾勃,卻見司宏壯壓根就沒有上前迎接的舉動,眉頭就皺了起來。
說實在話,中原文明雖然說尊重宗教卻不會去幹擡高宗教地位的事,並且一直是王權壓制神權,人們會有宗教信仰,可是絕少會出現什麼狂信徒,再來是對宗教的畏懼和尊重也遠遠少於王權(官府)。
文明社會不一樣,思想上也不相同,司宏壯會熱情接待既是貴族又是將軍的艾爾塔巴·瑪西司提歐斯,可是對那個什麼葉爾勃也就那個樣。
司宏壯當然看到了艾爾塔巴·瑪西司提歐斯皺眉的舉動,訝異艾爾塔巴·瑪西司提歐斯干麼要那麼一臉的不爽,出於主人家的禮貌也就問了問。
關於宗教的事情就簡單不到哪去,艾爾塔巴·瑪西司提歐斯不可能將葉爾勃丟在一邊不搭理,簡約地向司宏壯提醒葉爾勃在波斯薩珊有着很大的影響力。
司宏壯一聽是神職人員也就沒在乎,卻是該給點面子迎接一下。
不知道名字的葉爾勃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卻是沒有向前走動,是待在原地等着符合規格的迎接。他見司宏壯過來,本人掀開了罩住頭臉的衣袍,雙手微微地伸展開來。
稍微離得近了,司宏壯看清了葉爾勃的長相,訝異於葉爾勃的怎麼那麼年輕又有一張俊美到過份的面貌,又向前走幾步看到隨着葉爾勃伸展雙臂,那些身上衣物都有一朵火焰圖案的人開始吟唱。
每一個宗教都有自己的“吟唱”,有些是讚歌,有的則是吟詠經文。讚歌自然就是有音律曲調的形式,像是正在高速發展的基督教和處於興盛時期的祆教都是屬於讚歌類型,阿三文明和中原文明則是屬於吟詠經文類型,說不上是哪個比較“高、大、上”,完全是取決於受衆的審美,誰的審美將影響誰,看的是實力。
舉個簡單的例子,文明程度高的民族,他們的審美就是主流審美,像是諸夏文明長期屬於東亞霸主,諸夏文明所喜歡的纔是主流,其餘皆是屬於不入流,連帶非諸夏文明也會下意識覺得自己的東西不咋樣。強大文明的審美觀主導主流就是這麼回事。
源於諸夏苗裔對本身文明的自信,只有自己家的東西纔是好的,其餘民族的某些事物哪怕是真的具有觀賞性也會下意識覺得不怎麼樣,真喜歡上了就是搶來成爲自己的。
祆教的讚歌其實相當不錯,聲調抑揚的同時又有停頓轉折,就是在漢人聽來真不比本文明道士吟詠經文好聽到哪去。
讚歌唱了大概五分鐘,是隨着祆教葉爾勃雙臂重新收回才結束。
那個葉爾勃叫美伽帕諾斯,不知道是習俗還是什麼,只有名而沒有姓氏。他一直是蹙眉狀態。
按照波斯薩珊那邊的習俗,讚歌響起的時候司宏壯就該快步過去,跪倒在美伽帕諾斯做拜服姿勢,等着美伽帕諾斯進行祝福。這種“經過”在波斯人看來是一種很高的禮遇,跪倒和拜服完全就是應該的,還不是誰都有這樣的待遇。
司宏壯是見了鬼了纔會去幹那些事,以目前的中原文明習俗而言,有那麼一句話叫“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纔是應該的,對君王都是在特殊場合纔會跪拜,要不然向誰跪拜都屬於屈辱。
美伽帕諾斯是按照波斯薩珊的習俗在辦事,認爲司宏壯不接受“好意”,就覺得自己遭遇到了屈辱,接下來一點都不想和司宏壯說話,竟然是在一大幫隨行者擁簇下自顧自地向內走。
“來自葉爾勃的祝福啊!”艾爾塔巴·瑪西司提歐斯內心是糾結的,有對漢國將領竟然不接受好意的憤怒,更多是覺得鬱悶,大概也知道文明不同所帶來的習俗不同,說道:“很少人能夠受到葉爾勃的親自祝福。”
司宏壯只是能看得出那個什麼葉爾勃很不爽,至於爲什麼不爽是摸不着頭腦,也不想去搞明白。
艾爾塔巴·瑪西司提歐斯顯然是不甘心,有意向司宏壯普及他們的宗教文化,很是慎重其事地介紹瑣羅亞斯德教是波斯薩珊的國教,尤其講述瑣羅亞斯德教甚至可以影響到國家制定策略。
司宏壯是領着一衆波斯人在向營區走,一路上就被絮絮叨叨個沒完,聽是有聽,也瞭解到宗教在波斯薩珊有什麼地位和影響力,重視是重視了起來,可聽到要去跪在那個什麼葉爾勃面前立刻就火了。
“每個國家都有不同的習俗。”司宏壯不會幹抽刀砍丫子的事,很是嚴肅地說:“我們漢人對於跪拜之禮很是講究,請貴國務必搞明白。”
只要是個人,誰不知道跪拜很講究?就是不同的文明都會有作爲人的尊嚴,沒人願意動不動就向誰跪拜,可在一些文明裡面向某些人跪拜不是屈辱反而是榮幸就對了。
有了那麼個插曲,再來是漢軍準備的歡迎儀式也真的不怎麼樣,波斯來人上岸之後是在鬱悶當中度過。
目前的大多數漢人對於宗教屬於可有可無的狀態,不排斥宗教的同時,是不管對什麼神袛都會保持一顆敬畏之心,但別奢望他們會對宗教的信仰到了願意付出一切的程度。
對大多數漢人來講,信仰神袛只是想要祈求獲得什麼,通常是敬香(或其它東西)來懇求神袛幫他們達到什麼願望,算起來更像是一種交易,算不得是純粹的信仰。
“三千人,超過一千是他們的國教相關人員。”司宏壯正在向桓溫進行必要彙報:“有一千是武裝人員,剩下是隨行的隨從之類。”
桓溫對其它文明國家有國教還是比較清楚的,波斯薩珊有瑣羅亞斯德教,阿三有印度教,羅馬剛剛在普及基督教,其餘文明也有自己的國教,那是一種非常普遍的現象。
“那個什麼葉爾勃竟然想讓職跪拜!”司宏壯完全是嗤之以鼻的態度:“不知道是瘋了,還是傻了。”
桓溫雖然對波斯薩珊的國教有興趣,但比較重視波斯的武裝人員是怎麼回事。他從國內得到一個消息,波斯人從遠古時代就有一支精銳部隊,那支部隊被稱呼爲“不死軍”,雖然波斯人的朝代一直在更替,可幾乎每個王朝都有“不死軍”的存在。
“倒是有那麼一些渾身包着斗篷和臉上帶着面具。”司宏壯是很刻意有過觀察,說道:“那些人應該就是什麼不死軍吧?”
關於“不死軍”的信息,一開始是劉彥隨便講講,等待波斯薩珊有使節團到漢國本土才經過專門的瞭解,沒想到還真的是有“不死軍”的存在。
“不死軍”的是該追述到公元前六世紀了,是阿契美尼德王朝的一支精銳部隊,扮演着皇家衛隊與常備軍的雙重身份。在阿契美尼德王朝之後,其實是沒有了真正意義上的“不死軍”,哪怕是依然有“不死軍”也是作爲一種傳統存在。後續的波斯王朝還在搞“不死軍”,有些比較重視的波斯君王是特別挑選武技高強的人選入“不死軍”,有些君王則是純粹將“不死軍”作爲一種門面形勢的儀仗隊。
漢國這一方面已經和波斯薩珊結成局部軍事同盟,互相之間怎麼都要了解一下,讓大量的波斯前去漢國本土當然屬於不可能,交流的平臺放在平蠻校尉部倒是合適。
不止是與波斯薩珊,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其餘四個參與針對笈多王朝的同盟國家也會有人抵達平蠻校尉部,來的人有多有少,都是增加互相瞭解的一種程序。
平蠻校尉部是漢國在遠方的軍事基地,各國能夠了解到的漢文化會相當有限,頂多也就是初步瞭解漢國的軍事文化,真的想要了解漢文明是怎麼回事,不但是要前往漢國本土,也要相當的時間,絕對不是一時半載的事情。
可能是漢國這一方面不將波斯薩珊的國教當回事,在接下來祆教的葉爾勃美伽帕諾斯再也沒有出現,是由艾爾塔巴·瑪西司提歐斯與漢國這邊進行交流,可是艾爾塔巴·瑪西司提歐斯也一直沒有見到桓溫。
美伽帕諾斯沒有親自現身,問題是祆教十分活躍,他們有意無意會幹一些充滿宗教色彩的事情,還極力接觸漢人想要傳播信仰。
“就讓他們那樣搞?”袁喬說的當然是祆教想要傳播信仰獲得信徒的事。
其實波斯人當然不能在平蠻校尉部隨意逛遊,可耐不住那些祆教的穆護(也稱穆格)對信仰傳播過於熱情,只要是逮住機會就狂熱地拉攏信徒。
穆護是波斯薩珊國教……也就是瑣羅亞斯德教的神職人員,他們的數量極其衆多,事實上成份也非常複雜,能夠被帶來漢人這邊的穆護必然是經過層層甄選,無一不是信仰堅定之人,爲的就是將自己的信仰傳播到漢人這裡。
桓溫對於近期發生的事情看在眼裡,一開始其實是抱着無所謂的態度,後面卻是產生了警惕。
說到底,大多數漢人對於宗教真不是那麼熱衷,信仰上面更是看做一種交易,屬於什麼都信又什麼都不信的類型,要讓漢人對信仰產生“忠堅”之心,不是有什麼逼迫手段,那即是信仰了之後得到好處的回饋,要不然信是信了,可真別奢望能讓漢人爲了信仰的某位神袛去幹些什麼事。
桓溫一直在琢磨,後面是對袁喬說:“他們……是在幹王上所提起過的那什麼?文化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