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元洲立了毒誓之後,全身就像脫了力一般,面色有些慘淡。
葉清蘭看着他這副樣子,心情倒是好了許多。再聞着飯菜香氣,忽然有了胃口:“多謝大哥特地給我送飯菜,我現在餓了,要吃飯了,大哥請自便。”
葉元洲緩過勁來,哪裡捨得就這麼走,厚顏說道:“我在這兒看着你吃就行了。”
葉清蘭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旁若無人的坐下吃飯。愛看就看去,本姑娘還怕人看麼?
瑞雪這才反應過來,忙湊上前伺候葉清蘭吃飯。
葉元洲陰沉的盯着瑞雪說道:“瑞雪,我和三妹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嗎?”
瑞雪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立刻低聲應道:“奴婢愚鈍,剛纔什麼也沒聽到。”
“沒聽到很好。”葉元洲聲音依舊陰冷:“你是個聰明人,該怎麼做不用我教你。如果我和蘭兒說的話有半個字傳了出去,我第一個就來找你算賬。”
瑞雪唯唯諾諾的應了,心裡泛起一陣陣涼意。貼身丫鬟知道的太多了,惹來主子的顧忌,日後可沒什麼好下場。萬一哪天葉元洲看她不順眼了,隨便找個藉口就能將她賣出府去……
葉清蘭皺起了秀氣的眉頭,略有些不快的說道:“我的丫鬟自有我來調教,大哥就不用多管了。”
正所謂一物降一物,剛纔還陰冷着臉的葉元洲,立刻軟了下來,笑着附和道:“是是是,剛纔都是我不好,不該越俎代庖。”
瑞雪稍稍放下心來。只要小姐肯護着自己就好。少爺就算看她再不順眼,也會顧忌着小姐的顏面,不會對她動手了吧!
葉清蘭迅速的吃了一碗米飯。總算填飽了肚子。
葉元洲沒有說話,就這麼靜靜的坐在一旁。情人眼裡出西施,這話半點不假。就算葉清蘭故意表現的粗魯了一些,在葉元洲的眼中看來。卻成了率真可愛。
門外忽的響起了敲門聲,打破了屋裡的沉默。
瑞雪悄然鬆口氣,忙過去開了門。來人是薛氏身邊的丫鬟紅琪,恭恭敬敬的說道:“大少爺。太太吩咐奴婢找你過去,說是有事要和你商議。”
薛氏果然盯得很緊,只這一會兒工夫就讓丫鬟找過來了。
葉元洲臉色一沉,不耐的應了句:“好了。知道了。我待會兒就過去。”難得有機會和葉清蘭獨處說話,他哪裡捨得走。
紅琪大着膽子說道:“太太說有急事要商議,還請大少爺現在就過去。”
葉元洲俊臉上沒了笑意。冷冷的瞥了紅琪一眼:“你膽子倒是不小。竟然指揮起我來了。我說了待會過就過去,你沒長耳朵嗎?”
紅琪被罵的滿臉通紅,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
葉清蘭看不慣他把火氣撒在丫鬟身上,淡淡的說道:“紅琪奉了母親的命令來找大哥,大哥有什麼不痛快,應該和母親說。朝紅琪發火算怎麼回事?”
葉元洲被噎了一下,心裡掠過一絲黯然。她對一個丫鬟都能生出體恤憐憫之心。爲什麼對他就從沒有好臉色?他的心也是肉長的,每次對着她的冷言冷語冷臉,表面若無其事,心裡其實難受極了……
葉清蘭卻看都沒再看他一眼,扭頭吩咐瑞雪:“你們幾個也沒吃晚飯,這裡剩下的飯菜還有不少,端出去和她們幾個一起吃。”
瑞雪應了一聲,忙着收拾起了碗筷。
葉元洲深呼吸一口氣,終於張口說道:“三妹,我這就走,明天再來看你。”
葉清蘭冷淡的嗯了一聲,沒有半分不捨。葉元洲心裡隱隱的抽痛,臉上卻絲毫不露,若無其事的起身離開了。
葉元洲一走,瑞雪才鬆了口氣。後背早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葉清蘭溫和的安撫道:“瑞雪,你不用怕。有我在,一定會護得你平安無事。”
瑞雪感激的應道:“多謝小姐。”頓了頓,又低聲說道:“奴婢如同草芥,小姐萬萬不要因爲奴婢和少爺起爭執了……”
“誰說你如同草芥了?”葉清蘭挑了挑眉:“在我心裡,你比誰都重要。誰也別想在我面前欺負你!”
瑞雪從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聽了這幾句話卻也覺得心裡暖暖的,眼中淚光隱現:“奴婢何德何能,哪裡當得起小姐這樣全心呵護。”
葉清蘭笑道:“好了,別盡說這些了。快些把飯菜端出去,叫桂圓她們幾個一起吃吧!”
瑞雪應了一聲,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利落的端着飯盒出了屋子。
若梅輕巧的閃了進來,低聲說道:“小姐請放心,奴婢已經傳了消息出去。公子爺收到消息,一定會想出法子救小姐出困境的。”
葉清蘭難得的怔忪了片刻:“你剛纔沒在,就是去傳消息了?”
若梅乾脆利落的點點頭:“公子爺雖然明面上只派了奴婢來伺候小姐,其實,還有另外兩個暗衛沒露面,只在暗中幫着傳遞消息。剛纔奴婢就是讓人去給公子爺送信回去……”
葉清蘭略略蹙眉,溫和的打斷若梅:“若梅,以後這種小事就不用驚動顧表哥了。”
若梅一愣,一句“爲什麼”差點衝口而出。公子爺特地派她來照顧小姐,還特地叮囑過無論大事小事都要回稟。她自然不敢也不能怠慢……
“顧表哥是不是吩咐過,不管什麼事情都要向他回稟?”葉清蘭淡淡的問道。
若梅收斂心神,低聲應是。耳邊響起葉清蘭淡然的聲音:“他是你的主子,你聽命於他也是應該的。不過,既然他現在把你給了我,你做事就得按着我的心意來。以後這種小事,就不用告訴他了。”
若梅仗着膽子擡頭:“可是,若是公子爺知道奴婢知情不報,一定會怪罪奴婢辦事不力。”
葉清蘭笑了笑:“有些事情,你不說我不說,他怎麼可能知道?再說了,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便插手我們昌遠伯府三房的事情。反而白白增添煩惱。倒不如別告訴他,省得他還要在公事繁忙之餘爲我操心。你聽懂了嗎?”
這話說的如此明白,若梅自然不會不懂!
若是換了別的女子,知道心上人如此重視自己,一定高興的不得了。小姐倒真是與衆不同……
葉清蘭見若梅沒吭聲,又加重了語氣:“既然你聽懂了,也就不用我多說了。以後這類小事就別讓顧表哥知道了。”
顧熙年是一番好意沒錯,不過,她不是不解世事柔弱無助的孩子了,真的不需要這樣的照顧。
若梅只得應了一聲。心裡卻暗暗盤算起來。如果按着小姐的心意,公子爺收不到消息了,肯定會責怪她辦事不力。如果按着公子爺的心意,事無鉅細的傳遞消息回去,小姐又會不高興。真是讓人頭痛!到底該怎麼辦纔好?
想了一個晚上,若梅終於有了決定。她是公子爺手下的暗衛,此時被公子爺派來伺候小姐,可說到底,她還是公子爺的奴才。所以……只好先對不住小姐了!
若梅這些盤算,葉清蘭其實也想到了。她說這番話,只是想敲打若梅幾句,倒也沒指望幾句話就將若梅徹底拉攏過來。顧熙年這麼做,也是出於關心她。她不是那種不識好歹的白眼狼,心裡其實還是挺感動的。
不過,她沒有依附別人而活的打算。自己的事情,還是自己去面對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葉清蘭早早的就到了薛氏面前請安。薛氏照例沒給什麼好臉色,沉着臉問道:“元洲昨天晚上怎麼又去找你了?”
……她還想責問薛氏,怎麼連一個人都看不住,又讓葉元洲逮着了空閒去騷擾她呢!
葉清蘭扯了扯脣角,貌似恭敬的應道:“回母親的話,女兒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大概是大哥有了空閒,便來找我說話了。”
薛氏早領教過她的伶牙俐齒,聽着心裡自然不痛快,眉頭又皺了起來:“他和你都說些什麼了?”
“其實也沒說什麼。我只是問大哥,怎麼會突然落了水。”葉清蘭淺笑着應道:“大哥說是酒喝多了,所以腳下打了滑。所以纔會‘不小心’拖着崔世兄一起落了水。”其實,她和薛氏心知肚明,葉元洲根本是有意爲之,根本不存在所謂的不小心。
薛氏臉色果然微微一變,直直的盯着葉清蘭。
葉清蘭故作惋惜的嘆口氣:“大哥也真是太不小心了。崔世兄就要參加春闈了,被這病情一耽擱,也不知道今年的春闈會不會受了影響。虧得崔世兄心胸寬廣,並未因此記恨大哥。”
不過,何氏可就不一樣了。明擺着是徹底記恨上了葉元洲,連帶着也不待見薛氏母女。
這幾句話戳心窩子的話,噎的薛氏一口氣在嗓子眼裡,上不去下不來,別提多憋屈了。正要說什麼,葉元洲和葉清芙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薛氏立刻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來日方長,總有一天,她會逮住葉清蘭的小辮子,徹底的出了心頭這口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