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正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聽到門口傳來敲門聲。他沒有動,直到人走到跟前了才睜開眼,“沈顏走了?”
“嗯, 坐了一會才走的。”管家扶他坐起來, 有點埋怨似的說他, “你就見見她怎麼了, 那孩子大老遠跑來還不是擔心你。”
江文正坐起來扶了下額頭, 他現在暈的厲害,緩了一會才說,“我這個樣子, 她見了不是更擔心嗎?過兩天再說吧。”
管家嘆了口氣,“要下去吃點東西嗎, 你一整天都吃沒什麼身體會受不了的。”
“幫我端份粥上來, 我就不下去了。”他敲着額頭又躺下來。
管家在他旁邊站了一會, 發現他確實累了,於是幫他蓋好毯子準備下樓, 還沒剛走開,江文正叫住他問,“沈顏怎麼走的,家裡的司機送她回去的嗎?”
“不是,她說有朋友過來接她, 我只送她到了大門口, 她嫌冷不讓我在外面陪她等, 我就回來了。”
江文正聽完點了點頭, “一會給她打個電話看她到家了沒。”
管家應下來走出門。
等江文正吃過晚餐時間已經晚了, 天色完全暗下來,空中飄起了雪花, 剛開始還只是細碎的小雪末,漸漸的雪片大起來,不一會花園裡就一片素白了。江文正披了一件衣服走下樓,吃過東西后他的精神好了一點,睡了一天也不困就打算轉一轉。
客廳的門已經關上了,屋子裡很溫暖,江文正蜷縮在沙發上,看着風吹着雪花大片大片的落在窗玻璃上,突然覺得冷,忍不住縮了縮肩膀。
管家看到後拿出一條毛毯給他蓋上,“要不上去睡吧,外面下雪了,天氣冷。”
江文正閉上眼搖了搖頭,“我不困,給沈顏打過電話了嗎?”
“打過了,說在路上呢。”
“再打一個,看她到家了沒有。”
管家走到沙發旁撥了沈顏的電話,等了好一會沒有人接,又重新打了兩遍還是沒有人接。管家慌起來,着急的去看他,“沒有人接。”
江文正坐起身,“打家裡的電話試試。”
管家又撥了兩遍家裡的電話仍然沒有人接,江文正也有些心慌,掀開毯子就坐起來,“我過去看看。”
“等一會吧。”管家攔住他,“可能在忙其他的事,我一會再打過去試試。”
江文正坐在一邊等,越等越着急,最後實在等不下去還是站起來,“我去沈顏那看看。”
管家趕忙叫了司機在門外等,江文正換好衣服走出門,管家跟在身後叮囑他,“下雪路滑,車子別開得太快。”
等車子走遠了,管家回到屋裡,想了想給門口的警衛去了個電話。
江文正上了路沒多久,就接到管家的電話說沈顏根本沒走,警衛看到她又回到宅子裡了。看着路邊厚厚的積雪,江文正打了個冷戰。車子立馬掉了頭往別墅方向開。
回到家後,江文正下了車就開始在院子裡找沈顏。江家的花園很大,裡面的小路曲折複雜,有的地方還種着各樣的樹木,夜深了以後花園裡靜得甚至讓人有些驚悚。江文正一路找過去都沒發現沈顏的身影,他心裡着急越走越快,身後的傭人幾乎趕不上他的腳步。到了他們第一次相遇的那個涼亭前,江文正腳下一滑摔倒在地上。躺在雪地裡,江文正覺得自己一下被抽光了所有的氣力,連一根手指都擡不起來。整個世界都靜下來,耳邊只有雪花撲簌落下的聲音,靜謐的夜裡這聲音被無限擴大了一般讓他渾身發冷,眼前一陣陣發黑。
“少爺,你沒事吧?”管家不知什麼時候跟過來,看到他倒在地上,撲過去扶他起來。
江文正在幾個人的攙扶下站起來,捂着擦傷的手腕問,“找到沈顏了嗎?”
管家搖搖頭,擔心的眼圈都紅起來,“家裡所有人都出來找了,花園裡幾乎都翻遍了,也沒見到沈顏在哪。”
江文正扶着他的手,身子晃了晃,管家擔心的不行,對他說,“你回去吧,今天還發着燒呢,別病得厲害了。我們找就行了。”
江文正沒有答話,看着自己臥室的地方,那裡還亮着燈,離得遠了,燈光有些模糊,昏昏黃黃落在窗臺上。江文正忽然想到什麼似的一邊撥打沈顏的電話,一邊往回走。雪越積越厚,江文正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管家傭人都跟在身後怕他不小心又摔倒了。到了他臥室的方向,終於聽到隱隱約約的鈴聲傳過來,江文正鬆了一口氣。
沈顏坐在他臥室的窗臺下,蜷縮着抱成一團,因爲坐得久了身上落了厚厚的一層雪。江文正離她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停下來,他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看到沈顏他鬆了一口氣,一顆心也落下來,可是心疼和惱怒交織的情緒卻讓他一時承受不住,站在她面前竟沒有勇氣走過去。
江文正站在原地穩定了一下情緒才擡起步子,可到了沈顏跟前他仍顫抖得幾乎站不住。彎腰撣了撣她身上的雪,他看到沈顏擡起頭來,在外面凍的太久了,她的嘴脣發紫,看人都有些遲鈍。
江文正蹲下來,伸出手暖了暖她的臉頰,然後敞開大衣把她攬在懷裡,“沈顏,你就是嫌我命太長。”
沈顏稍稍暖和過來,湊過去親吻他臉上的淚,她報復性的咬了咬他的嘴脣,“你不願意見我,我那麼擔心你,你都不願見我。”
江文正閉上眼,如果不是狠不下心他真想打她一巴掌,這樣冷的天待在外面真是太任性了。江文正沒敢在外面多待,抱着她往主屋走。沈顏縮在他懷裡不停地發抖,剛纔是凍僵了,現在有了點暖意才覺得徹骨的冷。
江文正把她抱回房間,傭人已經放好洗澡水,幫她脫了外套他領着她進了浴室。沈顏還是有些呆呆的,被霧氣一蒸睫毛上都溼漉漉的。江文正拿毛巾幫她擦了擦臉,蹲下身對她說,“洗個澡,別感冒了,一會讓廚房弄點東西給你吃,吃過飯早點睡吧。”
沈顏抓住他的衣袖,“我有話跟你說,你不要走。”
“洗過澡再說好不好,我不走在外面等你。”他摸了摸她的頭髮,“聽話,不然我生氣了。”
沈顏把眼淚蹭到他身上,“對不起。”
“好了,沒事了。”江文正親了她的臉頰,“我先出去了,你乖乖聽話。”
沈顏最後蹭了蹭他的肩膀,拉着她的手指看他出了門。
江文正從浴室裡走出來就有些支持不住,扶着牀沿坐下來。管家憂心忡忡的看着他,“難受的厲害,讓蘇醫生過來一下。”
“沒事,就是有點頭暈,我過去躺一會,沈顏出來告訴我一聲。”說着江文正站起來走出門,管家跟在他身後怕他倒了似的一直扶着他。
沈顏出來後江文正已經睡熟了,管家不忍叫醒他就過去跟沈顏說,“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他今天被嚇壞了。”
沈顏也知道自己任性了,絞着手裡的毛巾跟他商量,“我能不能去看看他,我保證不吵醒他。”
管家想了想,點點頭,“去吧,看完以後你也早點睡吧,免得他還沒好你又病了。”
沈顏乖乖的換好睡衣,到了江文正門口躡手躡腳的走進去,江文正睡得很熟,只是狀況不太好,因爲發燒的原因,嘴脣很乾燥,面色有些蒼白。沈顏坐過去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伸出手小心的去撫摸他的臉,江文正燒還沒退連呼吸都是熱的。沈顏看他睡得安穩不知爲何卻覺得心疼起來,她伏在牀邊小心的貼着他的臉,不知不覺眼淚就流下來,她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耳垂,輕聲的說了句,“對不起,江文正。”
房間裡很安靜,沈顏趴在他牀邊不一會竟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感到有人在撫摸她的頭頂,她睜開眼就看到江文正正笑着看她。沈顏揉了揉臉頰,擠出一個笑臉湊過去,“我把你吵醒了?”
“不是,白天睡得太多了。”江文正撐着坐起來,彎下腰探了探她的額頭,“怎麼不去睡覺啊,有沒有發燒?”
“我沒事。”沈顏握住他的手,親親他的指尖,“管家說你一直在發燒,現在還難受嗎?”
江文正虛弱的笑了一下,“不用擔心我,那麼晚了去睡覺吧。”
沈顏有些着急,湊到他跟前說,“我有話對你說。”
江文正笑起來,無奈的碰了碰他的額頭,“我知道,明天再說吧,我累了。”
沈顏看他的臉色確實不好,站起來握了握手,“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半夜時沈顏被惡夢驚醒,好似一塊巨石壓在胸口,她幾乎喘不過氣來。醒來後一身的冷汗,她睡不着打算去樓下坐一會。剛打開門就看到外面一片兵荒馬亂,傭人腳步匆匆的進出江文正的房間,她被嚇了一下,跟着跑過去,管家正慌張的叫救護車。
這一夜江文正的病來勢洶洶,哮喘噴劑完全失去了作用,沈顏走進去時他正蜷縮在牀上按着胸口,瀕臨窒息一般張着嘴卻喘不過氣來。沈顏呆了幾秒,撲到牀上把他抱住懷裡,她說不出話來,只能用力去蹭他的額頭。江文正意識有些渙散,手指痙攣的抓着她的衣袖。
“你想說什麼?”沈顏俯下身湊到他嘴邊。
江文正說不出話,只有微弱的呼吸聲傳到她耳朵裡,那幾近於無的呼吸讓沈顏緊繃的那根弦啪的就斷了,她崩潰的衝他喊,“江文正,我還有話對你說,你不能出事……不能出事,不然我不會原諒你。”
救護車趕到的時候,江文正已經接近休克了,沈顏蹲在他身邊完全束手無策,她不能思考,幾乎以爲面臨死亡的不是江文正而是她自己。
經過一夜的搶救江文正才脫離了危險,沈顏看到急救室門開的一瞬間,如蒙大赦,這才尋着力氣摸索着蹲到牆邊。管家看出來她嚇壞了,走過去把她抱在懷裡,沈顏不爭氣的又哭出來。
江文心過來的時候已經第二天早上了,夜裡時沒敢驚動他們。看得出她着急的厲害,儘量收斂後神色還是有些慌張。到了病房門口,她看到沈顏站在那裡,狠皺了下眉,撂下一句,“他早晚死在你手裡。”
沈顏臉色白了白,方頎趕忙走過來勸住江文心,氣氛尷尬起來。蘇信觀察着這個情形,帶着沈顏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沈顏這一夜折騰得厲害,躺下沒多久就睡着了。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江文正來跟她道別,是他帶她去過的那個莊園,頭頂是明媚的陽光,身旁是火紅的玫瑰園,江文正陪她跳了一支舞,明明笑得正開心,卻湊到她耳邊說了一句,再見,寶貝。
沈顏猛的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