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一個佛堂之內。
然而讓張軍無比震驚的事情並非是自己在什麼地方,而是他手機裡顯示的時間,竟然是一個星期以後。
按理說,最多不過是一個晚上的感覺,卻足足過了整整一星期的時間。這讓張軍不禁想起了發生那天晚上的事情,一件有關於時間的事情。
從何非家出來,因爲沒有商討出什麼結果而感到疲憊的他,回到家便靜靜的躺在了牀上。
看着自家的房頂發呆的張軍,感到身上有絲涼意,便不情願的起身去關了窗子。
回到牀上的時候就感覺另一間臥室裡有什麼聲響。
他靜靜的坐起身,靠在牆角,聽着那詭異的動靜。聲音是從衣櫃裡發出來了,能清楚地聽到低沉的呻吟聲,讓人不自覺地聯想到殭屍發出的聲音。
張軍有些慌亂,他將身子緊緊貼着背後的牆壁,朝着牀沿慢慢挪動着。
這時,一股微風從耳邊掠過,帶着的不是涼意,而是一句話:“一週倒計時……”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看不到誰在附近。
張軍下意識的將目光轉向了窗子,映着月光,他隱約看到一個身影在窗外。
他小心的走了過去,用顫抖的手快速的拉開了窗簾——一具女屍掛在自己的窗外,而這個女人,正是何非和林梓看到的那個拿着鐮刀的女鬼。
張軍被嚇了一跳,他哇的一聲坐地上了,呼吸混亂且急促,不住的驚叫着。
女人突然擡起手摸着脖子上的繩子,又將右手放在腦袋上,抓着頭髮。
她將手向上一提,便將頭從身體上分離了出來,刷的一下掉了下去。張軍被嚇得不住顫抖,慌亂的喊叫着。
他一邊向後退着,一邊看着房門的位置,打算先跑出去,卻感覺後背碰到了什麼東西。
張軍回過頭,那個女人拿着鐮刀呵呵的衝着他笑。
張軍驚叫一聲,悶頭奔向房門,剛兩步跑到廳裡,兩個渾身是血,面色青藍的殭屍攔在他的面前。
張軍情急之下兩腳將殭屍踹翻在地,趁機拉開門,奔了出去。
在他開門的時候,拿着鐮刀的女人對張軍說道:“林梓……死期到了。”
帶張軍睜開眼的時候,自己已經身處佛堂之內了。
觀音像是金身,坐在蓮臺上表情安詳。
在神臺上放着一個籤筒,張軍隨意的抽了一個籤,放在手裡看了起來。
簽上寫着:莫論今生死,還是來生滅。怨報不了時,休想昇天逃。
正看着,字跡突然變得模糊起來,漸漸地,把竹籤變成了黑乎乎的一片。
這時,在上面又出現了一排紅色的字:一週已到。
張軍一身冷汗,慌亂中將竹籤扔到了地上。
他擡起頭看着菩薩像,兩行血淚從神像的眼窩中流了出來。
從張軍的身後傳來了鐮刀颳着牆壁發出的聲音。
何非拉着林梓跑到了大廳裡,兩人顯得精疲力盡。林梓慢慢地走到樓梯邊上,坐了下來。何非則不住的注意着身後,他手扶着欄杆,叉着腰,連喘氣都顯得困難。
林梓側身靠在欄杆上,仰頭看着正盯着自己的何非。
何非問道:“剛纔你說把我捲進來是什麼意思?”
林梓苦笑着,淚水不自主的從眼眶中溢出,她閉上眼,任由淚水從臉頰落下。
“我在遭受薨的詛咒之前,曾經有人爲我做了一個荒誕的預言。”
何非轉過身,正對着林梓:“荒誕的預言?”
林梓撥弄着耳墜,依舊閉着眼睛:“其實,小時候我就遇見過剛纔那個拿着鐮刀女人。她和遊俠一樣,是薨的使者——死俠。她對我說過,我會在今天死去,而在死期的一星期之前,她回來找我。”
何非驚詫的看着林梓,慌亂的拿出了手機,和張軍得到的答案一樣,現在已經是一週之後了。
林梓後仰着將頭靠在欄杆上,放鬆身體,垂下了搭在膝蓋上的手:“在我中了薨的詛咒之後,我就覺得,那個預言會不會並不荒唐。你知道嗎?吃掉詛咒,飲入痛苦的淚水那種感覺……”
她拭去淚水,欲言又止,沒有將話題繼續下去。
何非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迴應她的無力和絕望,一個生活在絕望和孤獨的人生中的人,她所奢求的究竟是什麼,訪遍天涯也未見得能夠找到答案。
林梓哽咽着,終於,放聲的哭嚎了起來。
她悲痛欲絕,無助的抱着兩肩,將頭深深地埋進了兩腿。
何非環看着四周,靜靜地坐到了林梓的身邊。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放在了她的頭上,林梓撲到了他的懷裡,釋放着積鬱已久的痛苦和絕望。
直到窗外的夕陽落下去。
張軍推開佛堂大門,發現眼前竟然是一條長長的走廊。
在兩側的牆壁上全是血手印。
在眼前的拐角處傳來了刀颳着牆壁的刺耳聲音。張軍正不知所措的時候,看到了右側的門開着,他沒有多想,迅速的鑽了進去。
這個房間是個衛生間,間隔裡響起流水聲。
張軍沒有向前走,而是關上門靜靜地聽着外面的動靜,他打算只要聲音遠去,就立刻衝出去。
死俠的聲音越來越近,能清楚地聽到她口中唸唸有詞的喃喃聲。
從張軍的身後響起了沖水的聲音,聲音一響起,張軍就隨着自己不祥的預感快速的回過了身——大量的血像是潑灑一樣從間隔裡流了出來。
霎時間,整個衛生間就變成了滿地是紅色的恐怖空間。
張軍顫抖着抓着把手,既不敢出去,又不想留在這裡。
一股黃煙從窗子外飄了進來,雖然沒有特別的氣味,但是幾乎難以看到眼前的事物。
咔吧一聲,房門從外被鎖上了。
張軍自知不妙,開始奮力的搖着門。
然而,他只能聽到鐮刀颳着牆壁,漸行漸遠的聲音。
張軍貼着門,屏息凝神,專注的觀察着四周的情況,儘量保持着冷靜。
天花板突然想起斷裂的聲音,張軍擡起頭,仔細地看着那裡的情況。他隱約能看到一雙眼睛也直直的盯着自己。
嘩啦一下子,從房頂上懸下一具男性的屍體。
——齊志。
未等張軍說什麼,齊志又突然消失了。
從裂縫處深處一直血淋淋的手,像是找什麼一樣不斷地抹着天花板,留下了血紅的手印。
充斥着謎一般的黃色氣體的空間裡,還有遍地的鮮血。
張軍靠在門上,完全不知所措,只有他的手從未離開過門把手。
這時,從天花板上傳來了更多的衝撞的聲音,顯得雜亂。
又是天花板被破壞的聲音,而這一回,從房頂上懸下來的,全是人的四肢、頭顱。
這些手腳都抽搐着,手指像是在抓着什麼;那些頭顱都七竅流血,大張着嘴痛苦喊叫着;一個人影閃爍着,依稀能看到,又難以辨別。
在張軍的耳邊又響起了那個聲音:“一週了,去死吧。”
張軍貼着門,聲音顫抖的大聲喊叫着:“爲什麼?爲什麼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出來……”
話音未落,死俠的鐮刃已經貼在了張軍的脖子上,她的臉幾乎全部爛掉了,乾硬的皮膚從臉上不斷地向下掉。
死俠說道:“因爲,同罪!”
林梓顫抖着擡起頭,哽咽的看着何非。
何非兩眼發直,表情驚恐,嘴微微張着。
林梓驚慌的回過頭,剛纔那個皮膚雪白的笑面女鬼正漂浮在空中,但是,表情痛苦,兩手無助的亂抓着。
林梓驚叫一聲,死死地抓着何非寬闊的後背。
這時何非才緩過神來,他站起身,四周觀察着,卻什麼也沒發現。
女人拼命的從嘴裡擠出微弱的聲音:“救救我!”
兩人面面相覷,不自覺走了過去,抓住了她的雙臂一拉,女人便掉在了地上。
何非蹲下來:“你是誰?”
女人擡起頭,又燦爛的笑了起來:“叫我小晰就行。我是《退妖符》的傳人,齊楚玲的好友。”
何非看看一臉茫然地林梓,又轉過頭,吃驚的說道:“這世上還有能夠笑的這麼燦爛的遊魂野鬼,我還是第一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