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來到地面上之後,剛剛跑了一小段距離,就見到四面八方衝來了大量的王家狗腿子。身着灰色制服的士兵居多,但也有不少神通者混在隊列中。
身後,龍庫塌陷的地縫中,龐張兩家的人,還有王家的人也紛紛追了出來。
這一幕對於任也而言,其實並不算陌生,他瞬間就連想到了,當初與木木在濱海市大戰光頭執法者時的處境。
任也瞧着密密麻麻的灰色制服士兵,低聲吼道:“我們就十分鐘的時間,而從這裡到碼頭至少需要六七分鐘,所以,大家千萬不要想着擊殺他們。星門剛剛給出撤離機制,那大概率這些士兵是無窮盡的,能規避就規避,不要想着通過殺人清理逃跑路線,快點突圍就好!”
“不……不要突圍了。踏馬的,正常跑太難了,搞不好是要減員的。”
就在大家看着如海潮一般涌來的士兵隊列,內心多少有些疲憊和絕望時,蔣老爺子突然開口喊道:“算了,老子豁出去了,向我聚攏,快點!”
衆人聽到這話後,便立即衝向蔣欽那側。
“爺們,你要玩什麼活兒啊?有把握嘛?”老劉不安的問道。
“有,我有一個傳送陣符。”蔣欽咬牙道:“現在不是藏私的時候,我激活,大家站在陣紋內一塊走!”
瘋狗聽到這話,忍不住破口大罵道:“你有這東西,爲什麼不早拿出來?都踏馬多大歲數了,還這麼考驗自己?”
“蠢豬!這東西如果能隨便用,那不就無敵了嘛?”蔣老爺子祭出非常珍貴的傳送陣符,低聲道:“此傳送陣符,在任何禁忌之地都是無法使用的。不管是王公館,還是龍庫內,我都感知不到它的存在,而且還有距離限制。剛剛星門給出了撤離機制後,我才能召喚它。”
“不要廢話了,你們全力防禦!我來激活此符!”蔣欽愣着眼珠子大吼了一聲。
衆人聞言大喜,紛紛祭出自己的神異道具,阻擋周遭的進攻。
“起陣!”
蔣老爺子雙手掐着印訣,腳下有陣紋浮現。
“救……救我們……不要扔下我們啊!”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了呼救聲,衆人擡頭望去,見到有幾名隊友,正在與士兵和神通者們廝殺。
那羣人,都是事先沒有進入龍庫的隊友,他們本來是守在入口外踩點放哨的,后王守財計謀得逞,這些人就被抓了,被控制住了。
而剛纔龍庫大戰時,看守他們的那些人,有一大半都趕到地道內增援了,所以他們就找準機會反抗,從防空洞那邊衝了出來。
他們一共七個玩家,且各個都身負重傷,模樣狼狽,而跟隨他們一起的那十幾名高家護院,則是早都死在了亂戰之中。
將老爺子原本想要起陣離開,但見到那羣隊友在呼救後,卻是立馬喊道:“那個小姑娘,你持此符起陣,注入星源力便好!還能動的,跟我把隊友接回來!他們原本是守在外面替我們放風的,不能把他們扔下!”
“太……太遠了,蔣老!”老曲沒說不去,只強調了路很遠,很危險。
“嗖!”
蔣老爺子沒有理他,只將道符扔給許清昭,大吼道:“一塊來的,就一塊走!扔下他們太狗了!”
剛剛於偉峰被在隧道中,將老爺是沒注意到的,因爲現場太亂了,他一直是跟任也等人衝出的,但此刻隊友呼救,大家是都聽見了的。
蔣老爺子之所以在這個星門中,有一定的號召力,有威望,也能讓大家信服,就是因爲他總是能在很關鍵的時刻站出來,並做出讓大家尊重的舉動。
任也稍稍猶豫了一下:“你們留下,我跟老爺子去。”
其實,他也覺得把那幾個隊友扔下,是非常不道義的行爲,人家幫你守大門,你現在得手了就要跑, 那這跟背刺沒什麼區別。
“你們看着他。”瘋狗緩緩放下於偉峰,肚子上插着弩箭還未拔下來,就跟任也,蔣欽的後面衝向了隊友。
此刻,不遠處從地縫中追出來的王守財,幾次想要動用神異去截殺任也等人,但都被那個跟狗皮膏藥一樣的遊夜者纏住。
這個超品屍傀,就一直死盯着老王,且沒了地庫的貪婪之境限制,它的戰力堪稱恐怖,刀槍不入,法術不侵,每一次出手,都能爆殺一片,搞的王家之人非常狼狽。
蔣欽,任也,瘋狗三人衝到隊友一側,迅速殺了一大片穿着灰色制服的士兵,才堪堪接回來了四人。
剩下的三人全部重傷,是那種哪怕喝一整瓶稀薄的生命之水,也無法救治的重傷……且他們都被包圍在裡側,中途隔着大一片持槍士兵。
“老子盡力了,救……救不了了,走吧!”瘋狗直白的喊了一聲。
任也回頭看了一眼,那被無數子彈打爆的一名玩家,哀嚎着死在了草坪上,自己只能速度極快的離開。
衆人迅速返回,王妃直接催動傳送陣符,擡手輕念:“起陣——行!”
“轟!”
一陣清光蕩起,所有人歸位,擁擠的站在了陣中,一塊消失在了王公館。
“嘭!”
不遠處,王守財被遊夜者一拳擊飛,狼狽不堪的攤到在地上,口嘔鮮血:“高漸笙!!我王守財不報此仇,誓不爲人!”
“殺了那個屍傀,殺了他!”
王守財看見陣法將高家之人傳走,便自知追不上對方了,只泄憤似的瞧着遊夜者:“在銅皮鐵骨的屍傀,也都有極限!所有人合力,斬殺他!”
不甘的吼聲響徹,王家之人迅速向屍傀包圍。
激戰不到五分鐘後,屍傀逃入公館後側的大山之中,消失不見。
……
貪婪村,野外。
一羣人被傳送了大概五里遠後,便出現在了官道旁邊。
後方沒有追兵,但衆人依舊不敢停留,只迅速奔走,堪堪在倒計時結束時,趕到了海邊,併成功登上了返回暴怒村的擺渡船。
當衆人的雙腳,踏上船艙內的那一刻,每個人都感覺自己疲憊至極,動也不想動,話也不想說。
安靜,密閉的船艙內,宛若太平間一般安靜。
昏暗的煤油燈晃動,任也緩了好一會,才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挪動着屁股,靠近了重傷的於偉峰:“把手拿開?!”
“你幹什麼?”瘋狗戒備的瞧着他。
“我要殺他!你同意不?”任也翻了翻白眼。
瘋狗露出了不明所以的表情,而於偉峰則是費力的拿開了身上的雙臂。
任也用手掌攥着裝有稀薄生命之水的小瓶,在黑暗中隱藏其“外表”,只衝着於偉峰的嘴裡點了一滴。
片刻後,於偉峰的臉色好多了,認真的點頭道:“謝謝!”
“我也要殺你,你同意不?”任也扭頭瞧着瘋狗問。
瘋狗也不是真傻,他看見於偉峰的創口肉眼可見的結痂,閉合,立馬點頭道:“我太踏馬同意了!”
“閉眼睛!”任也命令道。
瘋狗乖巧的閉上眼睛,張開了嘴。
任也給他點了一滴,又給其它人一人點了一滴,令大家的傷勢得到控制和恢復。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人就不能吃太飽。
瘋狗感覺自己腹部的傷口得到治療後,身體也恢復了一些力氣,他一扭頭正好就看見了許棒子。
“CNM!”瘋狗毫無徵兆的罵了一句。
許棒子坐在最裡面,一動不動,也不回話。
並且,剛纔任也給大家滴生命之水時,也沒有給他。
瘋狗的一句三字經,成功讓剛剛已經被忽略的許棒子,再次得到了大家的注意。
每個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斥着毫不掩飾的殺意,以及憤恨。
在龍庫時,大家都親眼看見了,許棒子出賣團隊,從專用的暗道離開。
“嗖!”
瘋狗突然暴起,速度極快的衝上去,一把就掐住了許棒子的脖頸,聲音洪亮的罵道:“你賣了大家,還敢回來?!死人了!又白死了三個人!”
許棒子沒有掙扎,臉色被掐的紫紅。
“跟一個殘魂廢什麼話?弄死,弄死!”老曲喊了一聲。
“幹他!”
除了任也,許清昭,蔣欽外,所有人都站起了身,一股腦的衝向了許棒子。
船上不讓用神異能力,禁止武鬥,但卻不限制肢體行爲,所以這羣人爲圍上去,或擡起腳丫子,或輪着拳頭,摁住許棒子就是一頓暴打。
任也冷冷看着這一切,沒有吭聲,也沒有阻攔。
劉堂甩着頭髮,一邊猛踹許棒子,一邊唾罵道:“狗日的,老子那麼信任你!在大家面前給你打包票,你卻在背後捅刀子!你讓我在兄弟們面前,毫無面子!”
“踹死你!”
“瑪德,刀呢,給我把刀,捅死算了。”
“……!”
剛纔在王公館的處境有多兇險,那此刻大家對許棒子的恨意就有多濃。
實事求是的說,如果沒有任也抓住了王黎黎,並且在關鍵時刻趕回,那大家早都迷失了,這會可能已經開始給王守財擦皮鞋,當丫鬟了。
這樣的結果,誰不後怕,誰又能不恨呢?!
“停手!!” wWW★ тt kān★ ¢ ○
許棒子不知道捱了多少拳,多少腳後,才突然大吼道:“夠了!”
衆人被他這一嗓子,喊的有些發愣,一時間停下了毆打的動作。
瘋狗詫異的看着他:“夠了?你說的算啊?”
許棒子站起身,喘息着看向大家:“我剛纔捱打不還手,是讓你們撒氣!但今晚的事兒……沒有做錯,只是按照老爺吩咐罷了。”
衆人不明所以,相互對視了一眼。
“刷!”
許棒子從兜裡掏出一張紙,攤開看着大家說道:“老爺吩咐過,如果遇到死局,無法取回至寶,那我便可見機行事,不用承擔任何責任。王守財用陰魂威脅我,逼迫我反水,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兒了,而且高老爺也早都發現了。他暗中命令我……可以假裝反水,觀察王家動向,並在關鍵時刻拿回至寶。今夜,從我個人得知的信息判斷,王守財早都對龍庫有所佈置,更對我們幾家人馬有所防備,所以,不管我們怎麼做……大家都不可能悄無聲息的潛入龍庫之內,而強打,結果就是大家一塊死。我被逼無奈決定,假意投靠王守財,並用出賣你們的方式,得到他最後的信任。當時情況緊急,我不可能和你們商量,你們也不見得有人願意故意踩雷。但在你們進入地庫後,我就會趁機綁架王黎黎,並威脅王守財,交出至寶和我要尋找的陰魂。”
蔣欽聽到這話,皺眉反問道:“不對,你一定去過龍庫,不然那天,你不會對機關是那種反應。”
“我是去過。”許棒子輕聲回道:“王守財當初威脅我的時候,就是在地庫內給我看的那兩壇陰魂。那個機關……我曾見到過。”
蔣欽沉默。
“對於高老爺而言,拿回至寶是最關鍵的事兒,而對於你們而言,既然受僱與高家,同意幫忙取回至寶,那自然要承擔身死的風險,大家各有所取,也談不上出賣不出賣吧?”許棒子瞧着衆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今晚沒有我的幫忙,那小子也不見得能順利綁架王黎黎,最後救了你們。如果有錯,我也將功補過了,對嗎?”
衆人聞言看向了任也。
“他確實幫忙了。”任也瞧着許棒子:“幫我破了四象陣,而且殺了對方七個人。”
劉管家沉默半晌,伸手接過了許棒子的那張紙,低頭掃了一眼。
上面只有一行小字:“遇危機時,許棒子可自行決斷一切事宜。”
這一行小字的作用,其實就是在關鍵時刻,公佈許棒子領導者的身份:並在危難時,保住許棒子的性命,證明這是高老爺親筆之言,比如現在。
劉管家看完字條後,渾身癱軟的坐在了地上,表情呆滯,苦笑的說道:“數十年的感情,呵呵,讓我有點擺不清位置了……僕人就是僕人,永遠不是朋友。”
這一句話,直接證明了字條的真實性,那筆跡肯定是老高的,不然劉管家不會說這種話。
許棒子擦了擦鼻孔流出鮮血的, 依舊很沉默的坐在了犄角旮旯。
瘋狗愣了半天,突然罵道:“高老爺多個雞毛啊!!老子想做任務就做,不想就不做!弄急眼了,我踏馬連他一塊幹了!狗東西,出賣就是出賣,說那麼多花裡胡哨的幹什麼?我他媽就要弄死你……!”
說完,他就要動手在打。
“啪!”
就在這時,任也拽了他一下手腕。
“你幹什麼?”
“人死了,至寶也拿回來了,現在殺了他,得罪高老爺,萬一觸發什麼機制,大家不是白玩嘛?”任也瞧着瘋狗:“給我個面子,回去看看再說,行嗎?”
“我就不給你面子,咋地?!你還能從我血管子裡,把那一滴藥抽回去啊?”瘋狗是真急了,已經見誰咬誰了。
不過,話雖然這樣說,但他卻沒有在動。
“算了,小安,等回去再看看。”於偉峰入門後,第一次叫出了他的姓。
“操,憋氣!”瘋狗罵了一句,氣呼呼的坐在了木椅上。
衆人瞧着許棒子,誰都沒有在說話,只靜靜地等待着。
……
數個小時後,船停在了暴怒村的碼頭。
高家有不少人過來迎接,衆人依次下船。
來到陸地上,大家的神異能力都恢復了,任也便暗中給許棒子傳音道:“別他媽扯淡了,你既不是王守財的奴隸,也不是高老爺的僕人。那紙條或許是真的,但……你一定不是爲了老高在做事兒。”
許棒子一愣。
“我盯死你了,你想跑,可能會很困難。”任也再次給他傳音:“我給你三秒鐘時間考慮,到底要不要跟我說實情!”
許棒子表情非常掙扎,沉默許久後回道:“好吧,我告訴你真相,其實我有一個非常不幸的童年……!”
“我踏馬真想把粑粑拉你嘴裡。”任也咬牙罵道:“別跟我編故事,我爸是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