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良受了很重的傷,搖搖欲墜,堅持了沒一會便轟然倒下。他本以爲自己會觸到堅實的土地,沒想到卻躺在柔軟的懷抱之中。
丁丁早就一瘸一拐的跑了過來,從後面抱住了他。她的力氣很小,衛良也很沉,所以只是稍稍堅持了一下,兩個人都倒在地上。
“衛良,衛良!”她一遍遍呼喚着,不斷拍打着他的身軀,對方卻沒有反應。她感到不妙,衛良身上全是血,有他自己的,也有對手的,看起來很嚇人,丁丁覺得他快要死了。
望着衛良傷痕累累的身軀,她哭得都喘不過氣來了。
那個有勇有謀的男人,自己的保護神,就這樣安靜的沉睡着,一動不動,毫無生氣,這是比灰暗的夜空還要沉重的事。
“衛良,你快醒醒啊!”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她一遍遍呼喚着,悲傷而無助,看上去淒涼極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剛纔的打鬥聲不算小,自然吸引了其他人。
又是一個傢伙從暗處走了出來,他帶着一頂鴨舌帽,提着一根大木棍,悄無聲息的逼近。事實上他早就到了,一直坐山觀虎鬥,現在確定沒有危險之後才決定下手。如果公平決鬥的話,他不是衛良的對手,更不可能是武術男的對手,但是他出現的時機太妙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將會成爲最大的贏家。
丁丁發現了他,她本來很懦弱,現在卻充滿了憤怒,一點都不害怕了。因爲她有自己的使命,那就是保護衛良。自從來到猩紅之塔後,她一直被衛良保護着,現在那個男人到了最虛弱的關頭,丁丁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不惜用生命去捍衛。
鴨舌帽是個沉默寡言的人,懶得說廢話,沒有任何前奏,直接就動起手來。
丁丁就像一隻守護在母親屍體旁的小獸,拼盡全力抗爭。她手無縛雞之力,再加上之前腿部受了傷,根本不是鴨舌帽的對手,只有捱打的份兒。
鴨舌帽兩棍子就把她給敲暈了,他希望那個男人不會死,這樣就是兩條人命,整整一千點猩紅幣呢。
他伸出手,準備探探衛良的鼻息。
手伸到半空就被女孩抓住了。
丁丁靠着一股信念勉強振作起來,拼勁全力,死死揪着他的衣衫,不讓這個卑劣的人得逞。
於是鴨舌帽又敲了她一棒子。
殷紅的鮮血流淌而下,丁丁痛呼一聲,感覺腦袋上腫起的包就跟匹諾曹的鼻子一樣無限延長,眼中也出現了無數金色的小光點,她竟然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原來小說裡寫的“眼冒金星”是真的。
她又暈了過去,只是雙手仍舊死死抓着鴨舌帽,這是源自骨子裡的執着。
鴨舌帽廢了很大勁兒才把她的手掰開,他咒罵了一句,真想把這雙可惡的手給砍下來,如果有刀子的話。
就在這個時候,衛良睜開了眼。快速起身,一刀便捅了過來,完成這一氣呵成的動作之後,他彷彿耗盡了全身氣力,又無力躺下。
鴨舌帽瞪大眼睛,低頭,看到自己不斷淌血的胸膛,五官漸漸扭曲到一起。他萬萬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自己竟被陰了。
“正中心臟。”衛良滿意的笑了笑,發出微不可查的聲音。
話音剛落,鴨舌帽便倒了下去。
衛良的確有過短暫的眩暈,但他早就醒了過來,大敵當前,無奈之下才故意裝死,眼下他受了重傷,丁丁也那麼弱,只有等對手麻痹大意後纔有機會取勝。很幸運,他成功了,但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丁丁?”
他微弱的呼喚着。
女孩沒有迴應。
他伸出手,放到女孩嘴邊,感受到微弱的氣流,鬆了一口氣,自語道:“還好沒死。”
他知道這裡很危險,因爲鬧出的動靜太大了,說不定待會還有什麼人會來,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找個地方藏起來。但他實在無能爲力,渾身酸痠麻麻,有的部位乾脆沒了知覺,就像散了架一樣。丁丁的情況更不樂觀,那個可憐的女孩沒有修煉過鐵頭功,現在還沒死已經是個奇蹟了,還能奢望她再做些什麼呢?
順其自然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算算時間,遊戲也快要結束了,只要再堅持一小會兒就行。
因爲失血過多,他覺得很困,那種感覺就跟在網吧泡了三天三夜一樣,眼睛都睜不開了,四周的一切如同虛幻的夢境。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睡,無數小說或者影視作品中都在暗示我們睡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衛良不知道那對不對,但他知道一旦睡着了面對外來的危險就再也沒了反抗之力,只能伸着脖子任人宰割,他當然不希望那樣,所以只能努力保持清醒。
他對自己說,應該想想開心的事。但想了半天,他也找不出什麼特別開心的事。他又對自己說,想想憤怒的事,可想了半天,他也想不出什麼特別憤怒的事。他無奈的笑了笑,忽然有了一個不錯的想法,對一旁昏迷的丁丁說:“想聽歌嗎?”
丁丁自然沒有迴應。
“就當你是默認了。”
於是他湊到丁丁耳邊小聲唱了起來,他歌唱的很好聽,音色很棒,調也準,但是他不敢唱的太大聲,怕把其他人吸引過來。
唱着唱着,他不那麼困了。
不幸的是,又來了一個人。這是一個瘦弱的男孩,他邁着沉穩的步伐,一步步走到衛良面前。
衛良艱難的擡起頭,看了他一眼,低聲道:“郭小凌?”
男孩面無表情:“你認錯人了。”
“說的對,你不是他。”衛良問:“你要殺我嗎?”
男孩奪過衛良手中的刀子,自語道:“我如果早有
這樣的利器,應該能多殺幾個人。”
衛良無奈的笑了笑,真可惜,還能沒能撐過去。他說:“殺我可以,能不能放過她?說起來你們還有些淵源。”
男孩忽然說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遊戲快結束了。”
“所以呢?”
“你剛纔是在唱歌?”
“是的。”
“我給你一首歌的時間。”男孩端坐在衛良身旁,神色淡漠。
“謝謝。”衛良明白了他的意思,輕輕吟唱起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一首歌已經唱過大半。男孩神色依舊平靜,沒有絲毫不耐。
衛良也很平靜,繼續輕聲吟唱着——
在飛逝的時光裡
有些夢還不能醒
我想在有生之年裡
擁抱着夕陽和少女
在懷裡
享盡這溫柔
男孩擡了擡眼皮,問:“唱完了?”
衛良輕嘆一聲,道:“唱完了。”
“很可惜,我等了一首歌的時間,但遊戲並沒有結束,所以我要動手了。”
“是啊,真可惜,我現在還不想死。”
“每一個死到臨頭的人都是這麼想的。”
“咱倆無冤無仇,你殺我是爲了猩紅幣吧?”
“沒錯。”
“我可以給你雙倍的猩紅幣,前提是你要放過我。”
“這場遊戲不能交易,我試過。”
“我以後可以給你。”
“我憑什麼相信你?”
“咱們曾經是朋友。”
“我並不記得有你這麼個朋友。”
“那你剛纔爲什麼猶豫?你明明可以直接殺死我的,卻等了一首歌的時間。”
“也許我只是想聽歌了。”
男孩將刀尖對準衛良的心臟。這把普通的小刀殺死過許多人,現在衛良要親身嚐嚐那種滋味了。他一點都不害怕,彷彿以一種旁觀者的角度看待這一切,只是有些遺憾,他真想登上猩紅之塔的第十層,看看那裡的風景,可惜沒有機會了。
最後,他問:“丁丁會死嗎?”
男孩沉默片刻,道:“不會。”
衛良輕鬆了許多,道:“那就好。”
這時,塔靈冷漠的聲音傳來:“遊戲結束。”
男孩起身,並沒有多少遺憾,道:“最後一秒鐘,遊戲結束了,你真幸運。”
場景變幻,參天的大樹,繽紛的花朵,飛舞的精靈,都如同海市蜃樓般隨風飄散。乳白色的光芒照射下來,暖洋洋的,就像天使灑落的聖光。沐浴在這光芒之下,衛良的傷痛快速癒合,短時間內便恢復如初。
丁丁也悠然轉醒。
兩個幸運的人,再次挺過了一場死亡遊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