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安隅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亮了。外面傳來清脆的鳥叫聲,還有海浪拍打山崖的聲音,一派朝氣勃發。
桌子上的睡蓮完全開放,珊瑚般的花瓣全部打開,露出裡面蒲公英一樣的黃色底粉色頂花蕊,散發着陣陣幽香。
洗漱過後,她換上衣服來到餐廳。
日光從敞開的窗戶照射進來,光影交錯,使得本來就寬敞的空間變得更加開闊,坦桑果造型的半透明玻璃風鈴在風中響起輕盈的聲音。
餐桌的座位擺放了三份餐具,長形玻璃水杯盛着水,日光透過水杯,在餐桌上投影出一道小彩虹。
在餐桌的中央,還放了牛油果色的花紋康乃馨,以一個米白色的藤蔓編織籃子盛着。花朵看上去十分新鮮,似乎是剛剛摘下來不久。
“媽媽,早上好!”駱樂爽朗大聲叫。
他放下手中的鮮奶,興高采烈小跑到伍安隅的面前,擁抱着她,踮起腳尖輕輕往她臉上吻了一下。
這個吻簡直就是一個讓人快樂的魔法印記,似站在雲端,俯瞰開滿鮮花的山谷。
“早上好。”伍安隅眉開眼笑,揉揉他的腦袋:“你老爸呢?”
駱樂指向廚房。
伍安隅走過去,看到自己的丈夫一邊料理早餐,一邊通過全息屏幕看工作的文件,十分忙碌。然而卻仍舊給人一種氣定神閒,不慌不忙的感覺。
“你忙的話就讓我來吧。”伍安隅說。
駱琛回頭對她微笑:“你去坐好,馬上就能吃了。乖,過去坐。”
伍安隅看着他不爲所動,可當他那一聲“乖”說出口,她的臉頰發麻,心臟撲通撲通亂跳,像是第一次聽他告白。都那麼多年了,對他還是沒有一絲抵抗力。
最後,伍安隅只好到餐桌那裡坐好等吃早餐。
平日裡,他們的一日三餐多數由指揮站上面送來,指揮站有專門的廚師。而指揮站上的軍官則住在緣溪星的另一片區域,和他們平常生活相互不干涉。
今天的早餐駱琛親自下廚,自然不必指揮站送來。
雖然早餐也是平時吃的那些東西,但由特別之人制作,用心去嘗的話,再普通的東西都變得很特別。
駱樂一向深愛父母,一向體貼父母的用心。由駱琛親手做的早餐對他來說有着與別不同的意義,即便早餐不是特別豐盛,他還是將所有的早餐吃光了。
吃完早餐,肚子都鼓了起來,駱琛取笑他壞了五個月的寶寶。伍安隅想起來,以前駱琛也這樣取笑過她,心想這個男人真的幼稚。
等駱樂休息好了,伍安隅陪他一起出海釣魚。平常他長期訓練已經沒有任何怨言,今天小傢伙生日還繼續讓他訓練就太殘酷了。
駱琛本該也陪他一起去釣魚,可他臨時有工作,早餐後換上西裝便離開緣溪星。
駱樂失望,但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他不是爲了表現自己有多懂事,只是免得伍安隅擔心。伍安隅是他最愛護的人,他最不希望就是讓自己的母親難過傷心,這是他的原則也是他的底線。
淺藍色的海洋透着明亮的光,浮光在海面上躍動,似一片片金箔。一片片白雲沉在遠處的海平線上,爲海與天的間隔劃下明顯的分界線。
伍安隅的妊娠反應不是很激烈,可終歸是無法完全擺脫,頭暈乏力食慾不振多少還是有一些。
駱樂對她十分貼心,給她扇風,給她遞水,不管伍安隅有沒有提出要求,他時刻都無微不至地照顧着伍安隅。
相比較駱琛小時候,駱樂的表現纔是一個真正的孩子,愛對父母撒嬌,有一些幼稚的小性子。
但駱樂也有很多與駱琛小時候相似的地方,比一般同齡人懂事,早早便承受着重擔,有着清晰而堅定的目標,可以完成別人的託付。
“哇哇,媽媽,好沉!這次釣到的一定是一條大魚!”清亮的聲音在海風中響起。
伍安隅整理着自己被風吹亂的長髮,尋聲望去。
駱樂整個人站了起來,雙手緊緊地抓着魚竿,柔韌的魚竿已經彎了下去,不住地搖晃着。
“需要幫忙嗎?”伍安隅問。
“不,我可以搞定!媽媽相信我!”
伍安隅不再說話,坐在原位全神貫注地盯着駱樂看。他時而放長魚線,時而收緊魚線,俊俏的小臉格外認真專注。
經過一番搏鬥,他猛地拉起魚竿,水珠在空中紛紛揚揚,被日光照得通透,如鑽石般閃爍着。
“哇哦!果然好大一條魚,媽媽,你看!”駱樂邀功似的,將剛剛釣上來的魚給伍安隅看。
得到伍安隅的認可,他纔將魚放進裝魚的箱子。
“今天收穫了好多魚。媽媽,下午我們吃烤魚好不好?老爸不在,我烤給你吃哦!我也能烤得很好吃!”
“好的。”看着神氣的兒子,伍安隅忍不住想起駱琛的往事。
他在駱樂那麼大的時候,根本就不會做東西吃,到了二十幾歲的時候,做出來的料理簡直可以與毒藥畫上等號。
可後來,他竟然一點兒都不嫌麻煩,捧着料理書,從入門開始,認認真真地學習如何做飯做菜,爲她烹飪出好吃的食物。
每次看到這個男人爲了自己努力學習陌生的領域,伍安隅心裡就肯定,自己這一輩子,就是無法逃過這個男人了。
今天大豐收,魚箱裡裝滿了各式各樣的魚,過了中午他們才駕駛船上岸。
歸航途中,駱樂抱着魚箱開始安排那些魚的命運。哪些魚等會兒烤,哪些魚留晚上吃,該怎麼料理。他一臉認真,像個小廚師。
伍安隅看着她,心裡深感欣慰。她擡起頭望向海岸,一道青煙嫋嫋往澄澈的天空緩緩升起,她心裡不由“咯噔”了一下。
“朱雀,岸邊是不是着火了?查明火源起因。”
“遵命,夫人。”
片刻後,朱雀回答:“起火原因以查明。夫人是先生在岸邊生了火。”
全息畫面在空中投影,駱琛赤着腳踩在沙子上,他還是出門的那一身衣服,不過西裝外套和領帶擱在桌子上。
他襯衫的鈕釦解開三顆,袖子挽起來,褲腿也捲起來,露出毛茸茸的小腿。他手中拿着燒火棍,專心地整理着篝火。
這個男人啊,該怎麼說他呢?
只能用最簡樸的語言了吧,是個完美的丈夫,也是個完美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