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星術士學徒無助地抓緊法杖,心臟因恐懼而縮成一團,“我們必須衝進去。”埃利奧特戴上頭盔,合上面甲,“火災還沒有延伸到接近碼頭的地方,高級房客們一定在那裡聚集,龍姬小姐,這是我們取得船票的最後機會了,必須突破扎維的包圍圈衝進去,約納閣下,預言是真實的,我們非常震驚,也非常悲傷,很遺憾不能陪你繼續追隨預言的腳步,我們有必須要做的事情,請找到安全的地方躲藏起來吧,保護好錫比小姐,如果宿命發出召喚,,,就像耶空閣下的留言一樣,,我們會在某時某地重逢。”
東方女人點點頭,用纏着厚厚繃帶的手抽出匕首,深深地望了約納一眼,
“等等。”約納忍住心悸,大喊一聲,“我不能丟下你們,就最後一次,讓我們並肩作戰。”
玫瑰騎士舉起長槍,遲疑地望着龍姬,
“爲什麼。”龍姬並沒有開口,但眼神包含千言萬語,
“因爲我們是夥伴,A51乾草叉的夥伴,室長大人的夥伴。”占星術士學徒挺起胸膛,“只要你們沒有離開櫻桃渡,乾草叉小隊就不可能被拆散。”
“……埃利,把小螞蚱固定好,我們一起衝進去。”東方女人看着熊熊燃燒的櫻桃渡,眉宇間寫滿執着與決絕,
“……當然。”
埃利奧特的視線與約納相碰,他微微躬身,舉起長槍行平劍禮,“占星術士閣下,當然,我們並肩作戰。”
因精神崩潰而陷入沉睡的小螞蚱被玫瑰騎士綁在背上,約納花了一分鐘時間,在一塊花崗岩上刻出灼熱射線星陣,替換了法杖頂端的照明星陣水晶,一道柔和的綠色光芒亮起,植物系魔法“月光之泉”再次開始滋潤占星術士學徒乾涸的精神池,
“今天是新的一天,雖然只恢復了一點力量,但希望有所幫助。”玫瑰騎士拍拍獨角獸的頭頂,龍姬解開雙手手掌的繃帶,剛剛開始癒合的傷口再次滲出血跡,絲絲鮮血順着匕首柄流入藍寶石,寶石中再次升起紫色的風暴,
“我們走。”
乾草叉的夥伴們,向鋪天蓋地的火焰出發,
越接近櫻桃渡,屍體就越密集,河岸低地的青草裡掩蓋着不計其數的藍勳步兵與龍騎兵的屍體,大部分死者都是心臟部位中劍,微小的傷口穿透金屬鎧甲焊接的縫隙,將毫無防護的心臟切成兩半,這樣精妙的劍術,整個櫻桃渡不可能有第二個人擁有,
“W先生。”約納低嘆道,不由得看了一眼沉睡的錫比,“他到底有多強。”
埃利奧特回答:“他是一個充滿秘密的人,如果全力作戰,他的實力應該在老爹之上,但據我們所知,他不能隨心所欲使用自己的力量,某種神秘的禁制阻止他發揮全部實力,如果超出限制,將會受到未知力量的嚴重懲罰。”
在扎維士兵的屍骸間,開始出現衣衫混雜、形容各異的戰士殘軀,櫻桃渡外圍的無權者們以生命捍衛了生存的權利,“繞到南側,那裡火勢較小。”玫瑰騎士指揮前進的線路,腳下加速,收割了一名藍勳散兵的生命,
“收到……”
約納的回答被一聲巨大的爆鳴聲遮蔽了,這聲爆炸由一高一低兩個聲音組合而成,高的尖銳到令人心生煩躁,低的如暮鼓晨鐘懾人心肺,與此同時,櫻桃渡西北方向的火場邊吹來猛烈的颶風,烈焰整齊地倒伏下去,彷佛被無形的巨手按下頭顱,
“那是……什麼。”
占星術士學徒張大嘴巴,呆呆地看着此生未見的奇景,在火焰低伏的間隙,能夠看到龐大的半人龍象仰天長嘶,風暴騎士以撒基歐斯端坐其上,戴雙角頭盔,右手持矛,左手握劍,矛與劍上都覆蓋着一層瑩白的顏色,給樸實的鋒刃鍍上無堅不摧的信念之光,
無數漆黑的圓球懸浮在他周圍,填滿每一寸空間,每個球體都呈現極其完美的圓形輪廓,在空中微微旋轉,黑暗的表面不反射一絲光亮,圓球沒有與燃燒的火焰發生一絲干涉,像不屬於這個位面的事物,冷冷地觀察世界,
一個黑球悄無聲息地加速,飛向風暴騎士的後腦,以撒基歐斯半轉過身體,大喝一聲,刺出長槍,散發聖潔白光的槍刃與漆黑無光的球體相撞,再次發出震耳欲聾的爆鳴,氣勁四散,這次約納看清楚了,隨着颶風吹出的還有無數細微的黑球碎片,每條碎片都像刀刃一樣割裂途徑的所有物體,盔甲、血肉、岩石、青草,甚至火焰,
“老爹出手了,快走,他們那個級別的強者戰鬥,即使餘波也極其危險。”埃利奧特高喊,當先繞過火場向南側轉移,龍姬和約納隨着玫瑰騎士的背影向前奔走,繞過一片火勢不大的窩棚區,前方出現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坑,六號坑,占星術士學徒來到櫻桃渡的第一課就是在這裡學習,現在想來,老爹就是用那種奇異的黑球剜去泥土,在地表製造出這樣雄偉的深坑,
扎維的士兵明顯多了起來,前方還在進行一場混戰,不時有拖曳着長長尾焰的火流星降落,顯然第一中央軍的戰鬥施法團也在附近,這場大火,一定是五級大魔法師梅那克馬赫和他魔法師團隊的傑作,
藍潮中夾雜着銀色光點,那是藍勳兵團和黃金鐵錘龍騎兵的混編隊伍,巴魯赫勳爵領導的兩個軍團依然暴露出指揮不善的弊端,一眼望去,幾乎沒有成建制的小隊出現,扎維的士兵們都在各自接戰,與櫻桃渡最後的抵抗力量相持,
在抵抗的人羣中,約納認出了許多叫得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熟悉面孔,丹先生領導的保皇黨正在浴血奮戰,櫻桃渡任務發佈者八目先生穿着長裙、扎着頭巾,手中端着一支弩弓不斷射擊,哈薩爾欽也在人羣之中,不過又高又瘦的言靈術士正坐在一堵牆邊,每一次呼吸,都咳出暗褐色的血塊,顯然傷勢已重,
“衝進去。”埃利奧特舉起槍與盾,高呼着衝入敵陣,約納彈奏星際線美妙的旋律,灼熱射線從法杖頂端激射而出,掃過人潮,在扎維的軍隊中割出血肉消融的恐怖縫隙,
“吾愛……來……”龍姬的鮮血再次滋潤藍寶石,空間的陣陣異動裡,白骨百夫長帶着紫霧爬出異界的洞口,拆下自己的肋骨作爲刀劍,撲向面帶驚恐的敵軍,
乾草叉小隊戰士的重現給敵人帶來極大的震撼,即使心智再堅強的老兵,也不由自主做出避讓,不敢硬接衝擊的鋒芒,玫瑰騎士掩護着約納、龍姬破開敵陣,衝進包圍圈之內,越過一堵斷牆,匯入櫻桃渡僅存的房客羣中,
“你們回來了,很好,很好。”八目先生撩一下汗津津的紅髮,發出微笑,“不愧是櫻桃渡最強的小隊,……託巴在哪裡。”
“室長大人他……沒時間細說了,歐迪達在哪裡,我們要交還任務。”玫瑰騎士焦急地發問,獨角獸原地踱着步子,
“碼頭,開船時間要提前了,想趕上的話,就是現在。”八目先生髮箭射倒一名龍騎兵,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託巴他真的……他是那麼強壯的人,怎麼會……”
埃利奧特沒有停留,回過頭來:“龍姬小姐,碼頭,現在。”
“瞭解。”東方女人隨着他向碼頭的方向奔去,骷髏百夫長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後,眼窩中的紫火忽明忽暗,
約納也快步跟在後面,經過委頓在地的哈薩爾欽身前,他不禁彎下腰詢問:“你還好嗎,……傑夫塔他在哪裡。”
言靈術士劇烈地咳嗽起來,深陷的眼瞳沒有一絲光亮,儘管衰弱無力,聲音還是那樣尖銳刺耳:“你管我幹什麼,可惡的小個子,管好自己的事情吧,……傑夫塔還活着。”
占星術士學徒想詳細詢問,前面玫瑰騎士停下腳步呼喚:“約納閣下,快點。”他只得咬緊牙關,跑步追上去,這時身後一聲獸類的巨吼傳來,約納不禁動容:“喬普。”
黃金鐵錘親衛團團長受了幾處傷,胸甲佈滿灼痕,但嘴角還掛着微笑:“乾草叉的朋友們,戰鬥還沒有結束。”龐大的黃金地行龍珍珠以吼叫聲作爲主人宣言的註腳,
約納不能停下來,只跟着玫瑰騎士的背影不停奔跑,背後響起喊殺聲和兵器碰撞聲,由親衛團長帶領的扎維部隊很快就會攻破櫻桃渡岌岌可危的防線,他們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水聲越來越響,前方的建築稀少了,鋪設在河岸上的長長滑道盡頭,是一艘鐵灰色的大型渡船,船上燈火通明,由蒸汽傀儡機械驅動的帆槳正在冒出白煙、緩緩轉動,這是約納第一次見到碼頭,也是第一次親眼看到傳說中的聖河彼方,火焰的映照下,漆黑的水面無邊無際延伸向遠方,那樣湍急又幽深的流水,只要看一眼,就像要把靈魂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