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星開始的講訴還很溫柔,到最後見到便宜師傅天機子沒有吭聲,他便將自己的所有疑問一股腦拋出,狀態瘋魔,近乎歇斯底里,就連後面的道童也是吃了一驚。
“呼——”
一口氣說完之後禁星神色拘謹地擡首翹眉,打量了一下這個蓑衣天機子,不管他心智如何,年歲畢竟擺在這裡,模樣還是極爲打趣的。
沉默沒有在踹息中繼續,道童率先哈哈大笑,他笑得極爲恰到好處,不早也不晚,對於氛圍的把控非常到位,他和禁星是同盟,是一榮俱榮的,他斷然不會任由禁星胡鬧,說是禁星的師傅,萬一翻臉怎麼辦,還是得小心點好。
蓑衣天機子自然將他們看在眼裡,他沉默,始終沒有說話,這氣氛儘管被道童打了一個哈哈,仍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一刻鐘後,天機子緩聲道:“小子,這些是有人告訴你的?還是你自個思考出來的?”
禁星猛地臉色一肅,正色道:“師傅,這是我自己思考出來的。”
蓑衣人低首看着禁星,禁星擡首看着天機子,兩人對視,相視無言。
末了,蓑衣人緩聲道:“我回答你兩個問題。”
“這個世界確實與不知名湖泊有關聯,至於那喪屍,自然來自你們自己家族,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人類總是喜歡內鬥,這也是我人族衰落的原因之一,這些人都被改造了!”
禁星迴味着天機子的話語,他心中自然是忽略了那些感嘆語,腹誹道這上了年紀的人啊就是喜歡嘮叨,不管修爲如何,還是逃不開這個理。
“師傅,你可知道是被誰改造的?”
天機子嘆道:“那是一個年輕人,極爲優秀,跟你年歲差不了多少,你當自強!”
禁星悚然一驚,他腦海中瞬間浮現了一個人的面容,那人就是他越貨殺人的絕對主角高飛,也是高氏家族的第一天才,也是禁星感受到最大壓力的同齡人,在湖泊之中,血色世界,禁星可是不止一次聽到他的名諱。
蓑衣人天機子見禁星面容有所明悟,也不再言語,他丟下一句跟我來,就開始向森林入口走去,一步踏出之後人影便消失一空。
禁星盯着天機子消失的地方,眸中精光閃爍,他轉頭對道童說道:“我這個師傅不簡單啊,這些他都知道,而且一直不露真容,不方便吶,走!”
話落,禁星和道童兩人也踏在了森林入口處。
光芒一閃,天旋地轉。
這裡令成世界,哪還有先前的青翠山莽?樹木依在,只是大小和粗細卻是換了一個模樣,在外界看來只有十來丈的樹木,在這裡近乎被翻了好幾倍,遮天蔽日的空間中僅僅撒下些許光斑。
一條蜿蜒石徑迤邐向上,通向更深處。
石道不是很寬,可容兩人並行,最邊緣處有些深綠色的苔蘚,似乎還掛着些許露珠,洋洋灑灑盪漾在上面,慵懶愜意,舒暢之極。
周邊高大樹木的間距交錯,雖然參差不齊,但最低也有兩丈距離,大樹中下部的枝椏不是特別繁茂,因此,石道上方的空間很是很寬敞的,臺階彷彿很久沒有被人踩踏過了,發出歡快的脆響聲。
禁星看到石道通向薄霧深處,面部很是動容。
如此美景,當真難得一見。曲徑通幽,不外如是!
道童嘖嘖兩聲,感嘆道:“這就是原始森林,還真是夠原始的,天,這樹木是怎麼長的,道爺真是大開眼見了,不錯,真不錯。”
禁星卻是沒有說話,他衝道童點點頭,便跟着他師傅的話拾階而上。
三人盡相無話,用雙腳一步一步扣在石階上,向更幽深出邁進,聲音清脆,此起彼伏,韻律自然,相得益彰。
不知行了多久,陽光是散射不進來的,光斑的大小都難以控制,禁星起先還在默默計算着步數和時間,但隨着長久的攀爬下來,他竟是匪夷所思地忘卻了,這種情況在禁星刻意爲之下還被忘,這本身就極爲不自然。
到最後,禁星迴首的時候除了一眼望不到頭的石階,便只剩下薄霧了。
禁星輕嘆,也罷,入鄉隨俗,緊跟天機子步伐,道童沒有這等覺悟,甩拉着手中的拂塵,對着周邊虛無或者樹幹不住敲打,很難想象一個年歲過百的異獸也有如此童趣的一面。
也許是因爲百年光景對於異獸來講太過短暫,和人類一比下來,折算之後也就只有少年而已,禁星輕笑,跟着後面,不快不慢。
蓑衣人打頭,禁星居中,道童殿後。
約莫兩個時辰的光景,這石階似乎沒有盡頭,深不知幾裡。
體力消耗是小事,可對於耐心的打磨卻是極爲考究的。
道童最先耐不住,開始抱怨起來,“喂,天老頭,這石道到底還有多長啊?”
“喂喂,你聽到了?”
“這多久了?多長了?累死我了……”
不管道童如何不忿不怨,還是保持這一定的規矩,沒有衝蓑衣人自稱道爺。
禁星衝道童努了努嘴,示意不要再抱怨了。
時間緩緩流逝,差不多一炷香光景,蓑衣人腳步爲之一頓,“你們可知道,這裡爲何取名原始森林?”
不等禁星二人答覆,天機子便自言自語起來,“一個地方的繁榮昌盛不是看建築物的奇絕以及周邊地貌山川巍峨來定的,而是看這個地方的文化,也許很多人說文化是個什麼東西,能看得見摸得着?”
“當然不能啊!”道童迅速答道。
“是啊,卻是如此,不能。文化拋開那些修習儒家道家的正規弟子,也只有那些修真大家族可以蘊養這些名流世子了,可即便如此,窺探一地一隅的文化也不是一件小事。”蓑衣人接過來。
“看一個地方的文化可以從人文地理這些不長見的地方窺探啊!”禁星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文化,凡塵俗子看不到,但可以另闢蹊徑。就像你在黑暗空間中大戰喪屍,你需要提升自己的修爲,凝練自己的真氣,你需要打破思維常規,敢於創新和挑戰,如此,才能破局,你們二人做得不錯。”
禁星微微一笑,很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只是在接觸那光滑無一物的頭頂後,禁星便抓爲撫。
道童沒有說話,只是一擺頭顱,輕聲哼了一聲。
蓑衣人再度說道:“是的,這萬事萬物都講究一個平衡,陰陽並濟也是出於此,所以即便看不到文化,也可以探出文化啊,一地文化可觀時間長河下的傳承,經歷歲月考驗,自然有其特有的文化底蘊。”
蓑衣人開始理論性地教導,也不管後面兩人是不是能聽懂,再道:“同理,這石徑,你看多長那就有多長,你認爲近,那就遠不起來,雖然極爲唯心,但卻是如此,這也是看山是山到不是山的轉變。”
禁星從天機子師傅講訴的時候便收起了玩笑的心思,神情凝重,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他學識雖然不是很高,但對於知識禁星還是極爲飢渴的,他問道:“看山是山?”
蓑衣人輕輕嗯了一聲,神態雖不倨傲,卻是極爲地神秘莫測。
道童也是一怔,臉上沒有了那玩世不恭的神情,眉眼皺在一起,盡是思索。
“肉眼凡胎,看山是山,這就是事理常態的最淺顯表象,也是睜眼看世界的基礎。”
“徒兒,你的眼睛不同一般,想必你是經歷過大生死的人,你肯定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睜開過眼,即便你不清楚,也不打緊,你在上層被賞賜明眼功效,這就是其中的表現。”
雖然天機子在用自己的方式解答,但禁星還是不懂,畢竟人生歷練不一樣,學識不一致,根本走不到統一。
“你們看!”話落,蓑衣人大手一揮。
只見前方的一塊大石在閃耀着淡金色的光芒,奪目之極。
“這是何物?”
禁星眼睛一掃,立馬給出了自己的答案:“石頭啊!”
“這個,雖然跟石頭長得很像,但應該也是石頭吧,真是閃瞎了道爺的眼!”
蓑衣人聽到兩句態度不同的回答,竟是罕見地長笑出聲,問向道童:“你怎麼確定的?”
道童稚嫩的表情上立馬擺出嚴肅,好一陣之後,堅定道:“感覺。”
禁星一個腳步不穩,差點摔倒。
臉色黑了黑,指着道童好一陣無語,道童卻是沒有這個覺悟,竟是哈哈大笑起來。
“走!”蓑衣人帶着二人再度上前。
來到淡金色光芒的地方,天機子再問:“你看,這到底是什麼?”
“石頭!”
“石頭!”
異口同聲,答案肯定。
“確實如此,你們前後答案雖然一致,卻不堅定,這還是爲何?因爲你們眼睛看的不一樣,相由心生就是這理,看到的就是表現,之所以能肯定便是有副證,眼見不一定爲實便是此理。”
“那你們再看!”
話落,天機子一指點下,淡金色“石頭”轟然碎裂。
只是響聲卻是不一般,不再是石頭碎裂的炸破聲,而是氣泡碎裂的聲音。
禁星道童兩人軀體一怔,盯着這個金色的泡泡,久久無言。
“這也不怪你們,這是一種樹木的果實,你們沒見過很正常,可即便如此,你們也不該忘掉自己的質疑之心,要證明一個點,你們應當先嚐試去推翻,這或許很難,但兩方共手,卻是別有體驗。”
“徒兒,這就跟你想的謎團一樣,看似繁雜,其實很簡單,爲什麼要一直去質疑,不從正面順導,順推?!”
質疑?
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