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楚搖搖頭:“還看不出來。”
左佳音已經聽孟天楚說了孤島上被行刺的事情,說道:“會不會是指派王金華和章逸蕾來行刺你的那人派來的?”
“不太像,”孟天楚沉吟道,“如果是一夥的,應該直接殺掉我們就行了,沒必要殺了護衛,只留下我們倆。當然,也不排除他改變主意的可能。”
“那…會不會是溫泉的仇家想控制溫泉溫公公,知道溫公公依賴你的葯品,才抓了我們呢?”
左佳音曾經給父母和李汝翰使用過鴉片,對鴉片的毒癮有一定程度的認識,這些天利用她天師的身份也探聽了內幕消息,得知第二秉筆太監溫泉生了一種怪病,太醫們都治不好,溫泉下令幾乎動用了沿海所有東廠力量在尋找孟天楚,結合前一次京城孟天楚與溫泉的較量,她便已經猜想到孟天楚可能對溫泉使用了鴉片甚至更厲害的毒品。
孟天楚低頭沉思了片刻:“有這種可能,我這一次漂流海外孤島一個多月,溫公公的葯品肯定已經使用完了,毒癮一旦發作。這種病症現在的太醫無法治療,溫泉對手很可能在溫泉身邊埋伏有眼線,所以很可能知道了溫泉是缺乏我提供地葯品才導致這種病症的,控制我也就等於控制了溫泉,出於這種目的,派人抓捕我們,這倒也是順理成章的。”
“那究竟是誰呢?”
“我不知道,對於朝廷的事情,我知道的遠遠沒有你多,我還等着你告訴我呢?”
左佳音勉強一笑:“我也只是我師父爲了我們能有一個靠山不至於受人欺負。才順帶着讓我當了天師,其實我對朝廷的事情知道的也比你多不了多少。”
“如果綁架我們的是出於剛纔我們分析的目地。那最有可能是這人想控制溫泉,或者知道這種葯能夠控制別人之後。綁架我們是爲了獲取這種毒品的製作技術,用來控制別人甚至控制皇上!”
左佳音被孟天楚描述地這種景象嚇了一跳,不由自主驚叫了一聲抓住了孟天楚的胳膊:“那…那怎麼辦?”
孟天楚苦笑:“還能怎麼辦?別說要針對皇上了,就算只是想用這種辦法控制溫泉,咱們把這種技術教給他們,溫泉或者皇上也不會放過咱們,如果不教。咱們眼前虧是肯定要吃地。說不定要飽受折磨而死!”
左佳音身子發顫,作爲一個女人。她當然更明白這意味着什麼,依偎着孟天楚,顫聲道:“孟爺…如果真是這樣。我還…我還不如現在死了,免得受他們的玷污!”
“彆着急,這還只是我們的分析,這幫人究竟想幹什麼還不知道呢。”
“等知道的時候,可就來不及了!”左佳音帶着哭腔說道。
孟天楚摟緊了她,一時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左佳音輕聲抽泣,擡起頭望着孟天楚:“孟爺,我想託你一件事情。”
孟天楚心頭一沉,知道這時候左佳音提出的不會是什麼好事情,點了點頭。
左佳音一隻手抓住了孟天楚的衣襟,眼淚簌簌而下:“等一會如果確實是推測的這種情況,孟爺…我求你…求你一定要殺了我!”
孟天楚摟住了她:“別亂說,這還都只是我們地猜測,怎麼就能胡思亂想呢!”
“如果猜測是真地,你一定要立即殺了我,別讓我受他們的糟蹋!”
孟天楚心情沉重地點點頭:“如果真是推測地這樣,咱們兩都活不了,到時候我會出手的,不會讓你受辱,你放心,殺了你,我就自殺,黃泉路上有我陪你,你不會孤單的!”
“天楚!”左佳音顫聲喚道,一轉身,張開雙手緊緊摟住了孟天楚地脖頸,抱住他嗚嗚地哭了起來。
孟天楚摟着她嬌小的身子,在她頭髮上吻了吻,柔聲安慰着她。
馬車搖晃着,好像是在山坡上前行,山路也不太好走,顛簸得有些厲害。不知道這幫人要將他們帶到哪裡去。
左佳音在孟天楚的懷裡哭累了,這才放開他,纖纖素手從他脖頸滑下來,這才發現自己的眼淚已經將孟天楚的衣襟弄溼了一大片。
孟天楚道:“咱們那只是猜想,說不定根本就是杞人憂天,說不定這人是與溫泉有仇,想用這種辦法讓溫泉痛苦而死…”
左佳音雖然知道毒癮發了很難受,她見過這種場景,但對於毒癮發了之後會不會導致人死亡卻不知道,當下問道:“這東西上癮之後,一旦斷貨,會死人嗎?”
“吸食鴉片或者吸食海…嗯,我製作的那種毒品,對身體的危害非常大,體內神經功能和內臟功能適應了毒品後,如果突然中斷毒品的供給,出現戒斷綜合症,會痛不欲生,如果長期用葯,人體對毒品的耐受性提高,葯物的作用逐漸減弱,就只能以更大的劑量來抑制身體反應,滿足心理渴求,最終導致劑量過大而中毒死亡。”
左佳音打了個寒顫:“這麼說來,他們是與溫泉有仇,想扣留我們,讓溫泉得不到毒品而痛苦地死去。”
“一般不會死的,溫泉吸食時間不太長。身體對毒品的依賴還沒到十分嚴重的地步,持續一段時間不吸食,當然會十分痛苦,但一般不會引起死亡。所以,如果這人瞭解這種毒地習性,便知道用斷葯的方式來殺死溫泉,幾乎是不可能的,當然,如果他不知道這毒品有這種習性,當然也可能出於誤解而綁架我們。”
兩人正商量間。馬車停了下來,車簾一挑。外面的燈光照了進來,孟天楚掃了一眼。卻是一處宅院,黑夜裡看不真切,只見數十名黑衣人各持兵刃圍着馬車,也不說話。其中一個朝他們打了個手勢,似乎是叫他們下車。
孟天楚拉着左佳音的手兩人一起跳下馬車,左佳音隨即緊緊挽着孟天楚的手臂,抓得孟天楚都覺得有點痛了。
幾個黑衣人上了馬車。將孟天楚的法醫物證勘查箱和左佳音裝鴉片的箱子都搬了下來。擡着跟在後面,打手勢的那黑衣人示意讓他們倆跟着進了院子。其他黑衣人四周警戒着,押着兩人穿過迴廊亭榭,來到一個小院子。進了當中一間房。
房裡佈置得很簡潔精緻,正中一個白袍老人,下巴上光溜溜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孟天楚和左佳音。
身後地擡着箱子的黑衣人把孟天楚和左佳音地箱子放下之後,退到門邊站着。
白袍老人站起身走過來,看了看那箱子,命令道:“把箱子打開!”聲音十分尖銳,好像刀片劃過玻璃的聲音,讓人全身很不舒服。
聽這老頭地話,孟天楚知道,如果自己不老老實實照辦,他們一樣會用刀子劈開的,他的法醫物證勘查箱那可是寶貝,這玩藝可是自己在明朝生活下去以及生活得更好的寶貝,弄壞了真的很可惜,事情還沒到最壞的結果,他不想和他們頂牛,蹲下身,撥動了箱子的密碼鎖,將箱子打開。
老頭俯下身看了看,只見箱子裡滿是亂七八糟地東西根本看不懂,他蹲下身聞了聞,似乎對箱子裡地東西並沒有什麼興趣,又瞧了瞧左佳音,冷聲道:“打開箱子!”
左佳音哼了一聲:“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欽命天師!對我大不敬可就是對皇上的大不敬!要滿門抄斬,株連九族地!”
那白袍老者彷彿沒聽見她的話,又冷冷地重複了一遍:“把箱子打開!”
孟天楚扯了扯左佳音的衣袖,低聲道:“按她說地辦。”
左佳音的箱子只是一把銅鎖鎖上的,一刀就劈開了,自己打開還是別人劈開並沒有分別,還不如先順從他們,看看他們到底要幹什麼。
左佳音到底年輕,這種事情經歷不多,剛纔那樣說也不過是心存僥倖,希望這只是一個誤會,沒想到人家根本不吃她這一套,聽了孟天楚的話,只得從懷裡摸出鑰匙,將箱子打開。
箱子裡放着的除了大量的鴉片之外,還有孟天楚出海之前已經提煉好還來不及提供給溫泉的一小包海洛因。
這一小包海洛因是放在上面的,那老者一眼就看見了,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小心翼翼捧了起來,慢慢打開聞了聞,點點頭,重新包好,轉頭將那小包海洛因遞給身後的一個彪形大漢,低低的聲音囑咐了幾句。
那大漢神情謙恭,連聲答應,捧着那包海洛因急匆匆轉出了後堂。
那白袍老者慢慢在椅子上坐下,又上下打量着孟天楚和左佳音,半晌,才說道:“你們不用問我們是誰,只需要按照我的要求做就行了。現在我要你們做兩件事,做到了,不僅不會掉腦袋,我還保你們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如果不照做,你們會死的比凌遲還要淒涼!我保證!”
左佳音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緊靠着孟天楚。
孟天楚問道:“你們要我們做兩件什麼事?”
“很簡單,第一,把製作剛纔那白色葯物的辦法教給我們,第二,幫我們殺一個人!”
“嘿嘿,你們果然對這逍遙散感興趣。實話告訴你們吧,這逍遙散提煉方法非常複雜,涉及到很多你們根本沒辦法掌握的知識,說了你們也不會做。只可能由我自己親自操作,要不然,製作出來的就不逍遙散。而是致命的毒葯!不管你們要用這逍遙散去幹什麼,我可不想讓你們去害人。”
“這東西叫逍遙散?”那老漢微一猶豫,沉聲道:“此話當真?”
“當然!”孟天楚指了指自己敞開地法醫物證勘查箱裡的各種試劑、試管和器械,“這個箱子就是製作這種逍遙散必備的東西,程序非常複雜,稍有疏漏或者差錯,就會導致意想不到的致命後果!”
其實,提煉海洛因並沒有孟天楚所說的那麼危險,只是,孟天楚不想把這技術傳出去。否則,中國的苦難恐怕會提前幾百年。這可不是他願意看見的。
那白袍老漢蹲下身仔細看了看箱子裡的試管等器械和各種奇怪的試劑,都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不由信了,點了點頭:“那好,既然這逍遙散製作技術不能傳授,那我們就只能把你留在這裡,幫我們製作這種葯物了。記住,如果你製作地葯物出了問題,那就是你的死期。”
孟天楚心頭一沉:“你們要軟禁我們?”
“不一定。關鍵看你第二件事情能否做到。如果做到了,不僅不會軟禁你。還會給你高官厚祿,榮華富貴。當然,那逍遙散你是要繼續幫我們製作地。”
“你們能人衆多。在場的高手如雲,我恐怕一個都打不過,殺手你們有地是,又何必要找我呢?”
“要你殺的這個人,只有你能殺得了!”
“哦?”孟天楚笑了,“如果猜得不錯的話,你們要我殺的人,應該是司禮監第二秉筆太監,東廠理刑百戶,皇上面前的大紅人,溫泉溫公公,對吧?”
那白袍老者吃了一驚,又好好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孟天楚,彷彿在重新評估一下這個自己之前低估了的年輕人。遲疑片刻,這才又說道:“你很聰明,沒錯,要你幫我們殺的人,正是溫泉!”
“你們不是已經拿到了給溫公公地那逍遙散了嗎?在裡面混一些毒葯,對你們來說豈非易如反掌,還需要我幫你們下毒?”
“要是這麼簡單,還真用不着你!”那老者輕輕拍了拍椅子扶手,“那包逍遙散我們有別地用途,更主要的是溫泉生性多疑,凡是進口地東西,都要由小太監先行嘗試,根本沒辦法下毒。”
“你們下不了,難道我就能嗎?”
“你當然能,溫泉對你信任有加,只有你可以近身貼近溫泉身邊,而這逍遙散又是你提供給溫泉的,要找機會下毒,並不是件難事,我們注意你很久了,相信你只要願意去做,一定能想出辦法來的。”
“哈哈哈,既然你們都知道溫公公對我信任有加,我若利用了這一點,又如何對得起溫公公對我地信任呢?男子漢大丈夫,無信不立,如果孟某爲了芶且偷生,背信棄義,如何還能立於天地之間!”
“哦?看不出來,閣下還是一個重信義的君子哦?”白袍老者話語間有幾分嘲諷的味道。
“不多,卻也足夠讓孟某作出選擇了。”
“你爲了這溫泉對你的小恩小惠,就甘願犧牲你的生命?”
孟天楚神情暗淡了下來:“嘿嘿,就算我不講這個信字,我殺了溫公公,我還能活得了嗎?左右是個死字,還不如顧全了信義來的乾脆!”
那老者點點頭:“你說話倒也直率,既然你把話都條明瞭,那咱們就快人快語,的確,你去行刺溫泉,肯定是死路一條,但我們可以保證到時候將你厚葬…”
“厚葬頂屁用!人都死了。”
“可你身邊的人沒有死啊!”白袍老人得意洋洋望了一眼左佳音,似乎對自己手裡的這個籌碼很滿意,“根據我們掌握的消息,這左姑娘可是閣下的心上人,你知道,我這幫兄弟都是些粗人,對女人會作出什麼事情,咱們也就不用想也知道。如果你不答應,我很難保證他們不對左姑娘動粗!”
左佳音身子輕輕哆嗦着,掃了四周一眼。那白袍老者似乎已經猜到了左佳音的用意,冷笑道:“別指望尋短見死個痛快!怎麼樣?痛快一點吧!”
左佳音猛地抓住了孟天楚的手,祈求地望着他,希望他能按照馬車上說好的事情動手擰斷自己的脖子,免得自己受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