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聿棟大驚失色,連忙招呼衆人全部趴倒在地,等了片刻見沒有第二聲槍響,這才急急道:“有一夥兒不明武裝襲擊,這裡不能待着了,姜河你說的暗道在哪裡?快帶大家走!”
“武裝?外邊行屍都擋不住?”姜河驚異無比,嘴上雖然還在問,腳下也沒耽擱,當即帶着一行人鑽進了箱子隔間。
“他們的火力很猛,門外的行屍根本不夠殺的。”大毛子眼裡佈滿血絲,回答了姜河的問題。
後邊回來的安貞等人看到赤身的三個女人陡然一驚。
“正好安姐你看看她們,我們跟說話沒有反應,怎麼辦啊?”宋瑤問道。
安貞把男人們都轟到外邊,過去查看了起來。
柱子探頭進來,問道:“連長,外邊那個人怎麼處理?”
“別丟下我!求你們帶我走吧!”研究生雖然一直不吭聲,但是衆人說的話卻一句沒漏聽,眼見這幫雜牌部隊要跑路,急忙扭動着身子攆了過來。
白聿棟真心煩意亂,見這小子哭得梨花帶雨的德行,想了想讓柱子給鬆了綁。這廝看起來瘦瘦弱弱,估計潘珞都能揍他,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威脅。
“你別跟着我們。”白聿棟扔給他一根鋼管:“是死是活自己看着辦,我們沒有精力和義務保護你。”
研究生可憐巴巴愣在原地,也不敢上前撿鍍鋅鋼管,結巴道:“求你們了,我沒幹過壞事…我不想死啊。”
何勇幾人不太瞭解情況,見這文弱書生樣的傢伙哭哭啼啼,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都看住了白聿棟。
白聿棟鏡片後面的眼睛裡透着一股冰冷,就像寒冬臘月泡在冰水裡的菜刀。他什麼都沒有說,轉過身不再理會。
“安醫生,怎麼樣?”宋瑤見她臉色不太好看,心裡大概有了答案。
安貞搖搖頭,動了動拴在女人腳腕上的鐵鏈:“如果我們能留在這裡,還有辦法給她們做康復治療,但是……”
後邊的話不用安貞說明,宋瑤只得嘆了口氣,無奈的點點頭。
大毛冒險攀上管道,從通風窗向外瞄了一眼,那波人和行屍保持着安全距離,似乎還沒打算靠着火力殺進來。剛纔那一槍應該只是試探,或者是示威。
衆人一時沒了主意,都眼巴巴的看住了白聿棟,將希望寄託在了這個軍銜最高的長官身上。
雖然外邊的人沒有再開槍,但衆人也着實被狙擊槍的射程和殺傷力嚇着了,一夥兒人搬起吃食和水桶,在姜河的帶領下鑽進了箱子堆。他本想帶大家直接進到設備區,但想想大家都疲憊的夠嗆,雖然人多,但那邊還有兩個潛在隱患,休息都沒法休息。
衆人就地坐下狼吞虎嚥的補充着體力,明俊偉也真好揹着晁逸帆走了回來,一看這陣勢也驚了一下。
“逸帆怎麼了?”姜河幫着把晁逸帆放了下來,後者似乎是睡着了。
明俊偉擦擦汗,真好看到安貞和宋瑤走了過來,急忙招呼道:“安醫生,這小子受傷了。”
幾人將晁逸帆交給安貞,圍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這是一個非常尷尬的場面,兩撥人從營地分開,歷經半個多月再次重逢,誰也沒有想到短短十多天便生出如此多的事端。原本雙方都還將希望寄託在對方的身上,結果碰面才發現,大家都是傷亡慘重。雖然眼下並不是聊天敘舊的好時機,但人總要吃飯喝水,不然鐵打的身子也難以支撐。何勇等人顯然也是餓了好幾天,一言不發縮在角落狼吞虎嚥。
“外邊是什麼人?”姜河等人聽完何勇一夥兒的遭遇,也是悲憤的不行。這他媽叫什麼事?一趟長途奔波都沒事,眼看就到了家門口,結果卻被人陰了。
“不知道,不過明顯是衝着我們來的。從開槍到現在,甚至都沒有喊話,擺明了想全殲我們。”何勇嚼着一塊真空雞腿,邊說邊吐骨頭。
白聿棟嘆了口氣,很是疲憊的掐了掐眉心:“大家快點吃,這裡不能留了。”
明俊偉也黯然的點了點頭,他內心深處其實是同意白聿棟先前關於留下的提議的,但現在這個想法明顯無法實現了。
大毛揉揉眼睛,嗓子有些沙啞:“那小毛二斤呢?白死了?”
潘珞長長的睫毛顫了顫,把頭偏了過去。
白聿棟臉色一點點發青,咬牙道:“活下去才能報仇。”
姜河和宋瑤一直在聽,沒有插嘴,不過聽到這裡還是有些疑惑,道:“勇哥的意思是,這些人全副武裝專程來山頂殺我們的?”
何勇很認真的點點頭:“我們回到營地發現了你們的記號,一路幾乎都沒有耽擱,結果我們前腳剛到,後腳對方就殺進來了。還好小潘丫頭機靈,趕在他們前邊帶着安姐的兒子和我們匯合了。”
小姑娘大顆大顆的眼淚簌簌直落,哽咽道:“對不起,我應該跑快點的……”
宋瑤心疼的將她摟在懷裡,輕輕的拍打着小姑娘瘦弱的脊背,想安慰,又不知從何說起。
何勇雖然是個粗人,但對於手下小兄弟們的心思也都通透,見小丫頭如此,鼻頭也有些發酸:“丫頭,不賴你,要不是你,估計我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端了。”
姜河擡眼掃視衆人,猛然瞧見一邊躺着的晁逸帆醒了,似乎正在發呆,看着潘珞哭泣顫抖的背影,眼裡有種熟悉的神采。
“這些人…你有什麼判斷嗎?”明俊偉給一圈人讓了煙,目光灼灼的看住了白聿棟。
白聿棟似乎有些愣神,明俊偉說了第二遍他才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我是說,你對這些人有什麼瞭解嗎?聽何勇他們說,這夥兒人大多都是老外,這可就稀奇了,這兒畢竟是中國啊。”明俊偉意味深長的咂咂嘴,接着道:“按照你們的描述,那些人火力裝備只比你們強,不比你們差,你們可是正規軍,那對方是什麼?”
衆人都陷入了沉默,顯然這是大家心頭共有的疑問。
“何勇他們前腳進來,那幫人緊跟着就來了,這說明什麼?”明俊偉彈彈菸灰,看住了幾人。
“你接着說。”白聿棟摘下眼鏡,鼻樑兩道深深的印痕。
“從山下到山頂可能有很多路,按照時間差,何勇他們應該不是被跟蹤。既然如此,對方是怎麼直撲發電站的?”
“山頂除了這裡也沒有別的去處啊。”姜河插了句嘴,隱約猜到明俊偉想要說什麼。
明俊偉挑挑眉毛,對姜河的說法不可置否。
何勇等人深以爲然,點頭如搗蒜:“沒錯,媽的前後就那麼點時間,完全是在追着我們打!”
“那目的是什麼?你們除了軍人,還有一個身份吧?我覺得,你們往這邊想想。”明俊偉另有深意的看住了白聿棟。
“觀測站…?”宋瑤眨巴着大眼睛,小心翼翼地蹦出仨字。
一圈人都擡起了頭,齊齊看住了宋瑤。
小姑娘有些尷尬,連連擺手:“我隨便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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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沒錯。”白聿棟結束了沉默,接住了宋瑤的話頭:“他們確實是衝着觀測站來的,或者說,是來找什麼東西。”
一旁給晁逸帆包紮傷口的安貞身子一震,手下動作滯了一下。晁逸帆後背一痛,奇怪了看了安貞一眼,見她眼神似乎有些慌亂。
通訊兵忽然揚起腦袋,道:“正好說到這個……連長,我們到2號站的時候,站裡一個人都沒有!但是營地設備什麼的都在,就是人和武器沒了!”
姜河等人對視一眼,原來安貞他們去了另一座觀測站?
局面再次陷入尷尬,有的人知道一些事,有的人猜到一些事,還有一些人隱約察覺到了什麼,但是無一例外,都選擇了緘默。
外國人?火力猛?觀測站?找東西?
姜河猛然想起了在加油站大廳裡鎖着的幾個大兵哥行屍,還有數碼相機裡的視頻……他擡起頭看了明俊偉一眼,後者默然點頭。
宋瑤見他異樣的反應,問道:“怎麼了?”
“那些人——”
“連長,他們動了。”
姜河剛要說話,外邊望風的柱子跑了進來,火急火燎道:“咱們怎麼辦?”
白聿棟掐掉菸蒂起身,臉色陰沉:“撤!”
大兵哥們說動就動,當即起身準備開拔。
“水不要了,身上裝點吃的,不要影響速度。”白聿棟發號施令,將柱子繳下的槍給了大毛和姜河幾人,道:“姜河你們帶傷員先撤,不用等我們,用最快速度下山。”
姜河接過微衝,反手扔給了明俊偉,問道:“然後呢?在哪匯合?”
白聿棟沉默了一下,看了看幾個小年輕,緩緩道:“不要停,沿着高速往山西方向走,我們會追上你們的。”
姜河點點頭,心裡大概有了數,當即招呼宋瑤幾人架起通訊兵和晁逸帆準備撤。
通訊兵讓姜河把他放下,靠在箱子上道:“連長,我不走了。”
白聿棟皺了皺眉頭:“說什麼胡話,快走。”
“真的,沒說胡話,我不想跑了,給我把槍。”通訊兵單腿蹦了兩步,把自己的貼身的小酒壺遞給了安貞,笑了笑:“裡邊還有,天冷了你們分着喝喝。”
安貞眼角有些潮溼,收下了金屬小酒壺。
“連長你別衝動,火力再猛又能怎麼樣,外邊還有行屍幫忙頂着呢。”通訊兵接過hk416咔咔上膛,笑道:“我一個人就能拖住他們,你們快走吧。”
“屁,你個文化兵頂個球。”大毛瞪了他一眼,檢查了微衝的子彈,和通訊兵站到了一起:“我得過半移動側身靶第一名咧,不信咱倆待會比比。連長,你們撤吧,犯不着全搭上,我要給小毛他們報仇。”
姜河一夥人愣在了原地,看着倆人喉頭有些發乾。
何勇破口大罵:“你們兩個蛋子爭個屁,軍銜還沒我高,有你倆啥事!”
白聿棟照他後腦勺就是一巴掌:“媽勒貝的,跟誰比軍銜呢?”
一幫大兵哥哈哈大笑,連姜河幾人都忍不住噗哧一樂,原本有些悲壯的氣氛被衝的一乾二淨。
倉庫外響起了密集的槍聲,想必那夥兒人已經開始清掃行屍了,偌大的倉庫攏音效果很好,不絕於耳的槍聲嗡嗡迴盪在倉庫上空。
白聿棟見姜河幾人還愣在原地,催促道:“甭看了,快快快,小米小魏柱子,你仨都跟着滾蛋。”說着挨個屁股上踹了一腳。
“連長!”柱子不樂意了。
“趕緊滾,別忘了你仨的任務,保護好安醫生他們!”白聿棟帶上眼鏡,見明俊偉欲言又止的樣子,笑道:“放心,我們不會送死,不過我們的人也不能白死,總得給他們點教訓。”
說着一把拽過那個戰戰兢兢的研究生:“不想死就帶他們下山。”
研究生早就等着這句話,點頭不迭的湊到姜河一夥兒身邊。
白聿棟重新分配了武器,目送姜河等人消失在箱子堆裡,笑容從臉上一點一點消失。
“你仨給我聽好了,吸引火力!隨時準備撤退!!不準死在這裡!!!”
“是!”
何勇、大毛、通訊兵,三個男人挺直了腰桿,‘唰’的舉起右手,敬了個標準的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