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擇並不知道,風流繁華的揚州城暗地裡已經暗流涌動,接下來的時日裡過的枯燥而充實,白天上課熬盡精力,“晚上”休息再將盡力補充回來,然後第二天再繼續被教習操的筋疲力盡。
一級學徒所教授的武學並不複雜,除了一些武學常識和基本理論,就教了一套名爲“樁拳”的拳法。樁拳?乍一聽這個名字,習擇真的對它提不起半點興趣。可是在真正的學上手之後才發現,樁拳不但難學,更難用!
此前習擇唯一會的拳法就是“軍體殺拳”。這是經過宋大元帥集合古今中外格鬥術之精髓創出來的普及拳法,剛猛霸道,動作精練,且殺傷力強大。本來習擇一直就覺得,會一套“軍體殺拳”就足夠應對所有戰鬥了,可是在經歷一個個強大的敵人之後,習擇漸漸發現“軍體殺拳”已經無法滿足他的實戰需求了。
說不上是“軍體殺拳”不好,還是自己的領悟和運用不夠。可在學習“樁拳”之後,習擇卻覺得,自己的眼前彷彿開啓了一扇新的大門,有種豁然頓悟之感。
“樁拳”很簡單,比精簡至極的“軍體殺拳”還要簡單,整套拳法只有三個動作:衝拳,架擋,正踢!是的,就只有這三個動作,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如此簡單的拳法,再配上“樁拳”這個更簡單平凡的名字,還真給人一種“天生一對”之感。
然而包括習擇在內,所有輕視“樁拳”的人,很快就感受到了“樁拳”至簡之中蘊含的深奧,甚至有幾個人還親身的體會到了“樁拳”的強大——被教習一記衝拳打飛,彷彿出膛子彈似的飛出五十多米!
之後,四百多個一級學徒的課程就是修煉“樁拳”。如何修煉?衝拳一百下,格擋一百下,正踢一百下。一百下?那不是很少?錯了!別說一百下,就是十下大家都嫌多。
修煉“樁拳”,關鍵在於一個“樁”字!人立於地,就要做到如樁釘地,必須一動不動。故而“樁拳”的精髓與根本又可以理解爲“不動”二字……沒錯,這又牽扯到了“身心合一”上,心不動,身不動,心先動,身再動!
每一拳,每一擋,每一踢,都要求凝聚全身之勁,耗盡全身之武力,也就是能量微粒!這是對習擇衝擊最大的一點。因爲他之前所學的格鬥術和神脈士戰鬥常識,都非常講究精力和能量微粒的分配,以確保持續作戰的能力。
縱觀習擇每一次戰鬥,始終都非常節約體能和能量微粒,只有在被逼到差不多絕境的時候纔會奮力一搏,將精神體力能量都壓榨乾淨。像現在這樣,每一拳都要熬盡渾身經力,是習擇從未經歷,也從未想過的。
站着不動,打一拳,耗盡精力武力,然後就地入定恢復,等恢復之後再打一拳。格擋和正踢類似。尤其格擋的時候,是宿舍成員之間對練,以全身之力格擋對面攻來的“樁拳”。基本上這段時間,習擇和其他一級學員就重複這樣的修煉。
習擇全身心的投入習武修煉,甚至連最初的任務都耽擱了。當然,也僅僅是耽擱而已,他並沒有完全忘記。習擇已經一遍又一遍的將武館前院梳理了一遍,他基本上可以肯定,鄧思諾並不在前院區域。而後院/內院區域,習擇又想不出什麼安全穩妥的辦法潛入。“藏鋒武館”裡臥虎藏龍,習擇不敢貿然行動。
在“藏鋒武館”,前院和後院完全就是兩個體系。在前院,教習和高級學員們除了說一句“嚴禁靠近後院”之外,就幾乎不提任何有關後院的事情,唯一流傳的說法就是,後院是武館“內門弟子”活動的地方。“前面學徒”和“內門弟子”,一聽就知道兩者之間的差別。
習擇想來想去,也只琢磨出一個法子,那就是成爲“藏鋒武館”的內門弟子。可是要如何才能成爲武館的內門弟子?好像是得到教師等級以上的教官賞識,收爲弟子,就可以成爲內門弟子。習擇不由的想到了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朱影芳,她好像也是想要成爲內門弟子,才被另一個內門弟子敲詐勒索,要以身相許才行。
習擇也是之後才知道,朱影芳在[藏鋒武館]可不是默默無名的人,相反她非常有名,年紀輕輕就已經是舉人等級的武者!17歲的校級神脈士,這在邦聯也是非常了不得的,說是天賦卓絕也不爲過。可就是這樣的人都沒有成爲內門弟子,習擇真不曉得要達到什麼樣的標準,才能夠成爲傳說中的“內門弟子”。
這天下了課,負責給習擇他們上課的另一位女教習宣佈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放假三天!”
呀吼!!
演武場上頓時響起一陣鬼哭狼嚎。哪怕大夥兒都已經精疲力竭了,也仍然興奮的歡呼起來。
“兄弟幾個,[菊下樓]走起,今天無醉不歸,爺們兒請!”
“走走走,還等什麼?去十八里衚衕逍遙快活爽翻天!”
“同去!同去!”
演武場上幾百號人瞬間就如同脫繮的野馬一樣。
那女教習感嘆一聲:“年輕就是好啊。”突然目光一凝,就看到一個纖弱孤寂的身影悄無聲息的遠去。女教習知道他,習天擇。在教習的圈子裡,“習天擇”這個名字也算是小有名聲了,教習偶然閒下來聊起一年級的學徒,總是繞不開“習天擇”這三個字。
是金子在哪兒都會發光!習擇就是這樣一粒金子。無論是什麼課程,從第一堂課“熬煉樁”,到之後的“樁拳”,已經武學理論課業,他都能幾乎完美的完成,讓教習們挑不出一點兒毛病。教習們私下裡聊,都覺得這個習天擇極有可能被選入內院,成爲內門弟子!
就是有些孤僻,這在注重培養師門兄弟情的“藏鋒學院”,多少有些不討喜。
好像這小傢伙和三個女生分在一個寢室?呵,也不知道是該說他運氣好的,還是運氣不好。搖頭搖頭,女教習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學生放假了,她可沒假放。據說今年館主決定參加“少年英雄大會”?也不知道館主是怎麼想的,以往的“少年英雄大會”藏鋒武館都是拒絕參加,怎麼今年突然就要參加了呢?
……
“習天擇!”
背後傳來一聲呼喚,習擇停下腳步,回過身去,就看到張夏花小跑着走了上來。
習擇問道:“怎麼?”張夏花道:“曹媛姐說要請我們去[悅和軒]聚餐。據說那裡的[炭烤綠龍蟹]非常鮮美。你有沒有時間?一起來唄?”習擇微微有些好奇,視線越過張夏花的肩頭,就看到曹媛和呂琪站在不遠處。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另外幾個人,其中一個還是和習擇有過數面之緣的李易。
習擇笑道:“你替我謝謝曹小姐的邀請。就說我有事,去不了。你們自己去玩吧。”張夏花輕輕的“啊”了一聲,臉上有些遺憾,問道:“什麼事情?要不要緊?”習擇道:“不是什麼大事情。就是去看望一個朋友。對了,你還有其他的中醫著作嗎?《傷寒論》我已經看完了。”
張夏花道:“這麼快就看完了?嗯,有的。等下我回趟家,再給你帶幾本書過來。”習擇道:“行!那可謝謝你了。到時候我有什麼不懂的,還得再請教你呢。好了,別讓他們久等了。記得替我向他們表示歉意。”
張夏花看着習擇遠去,纔有些遺憾落寞的回到人羣中,就聽到有人在抱怨“他怎麼走了?”“怎麼個意思嘛!”“曹姐請他是看得起他,他還喘上了?”曹媛更是臉色陰沉。張夏花道:“曹媛姐,習天擇說他已經和一個朋友約好了,所以……”
曹媛還沒開口,旁邊的李易就搶口說道:“呵呵,這還真是巧了。平時也沒見他和誰走得近,這一放假,媛媛好心好意的邀請他,他卻突然冒出個有約的朋友。媛媛,夏花,你們是不是哪裡惹他不高興了?”李易現在可是換了目標了。一開始他還想和樑因謹發生點什麼,卻不想自從那一次見面之後就再也找不到她了,李易大感無趣,就把樑因謹拋到腦後了。之後經過一番觀察和打探,他就將目標鎖定在了曹媛,以及張夏花身上。
兩個他都想拿下!
這兩個人,一個家裡是軍人世家,另一則是揚州城有名的富商“張寡婦”之女。若是能夠把這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孩收入懷中,那對將來的前程必然是大大的有利。
在接觸的過程中,李易得知習天擇這個矮矬子竟然和曹媛與張夏花一個宿舍,再想想與自己同一宿舍的那頭肥豬女,李易羨慕嫉妒恨,大罵老天不公。尤其李易看出張夏花對習天擇異常的關注,而曹媛則對習擇很不耐,他自然不放過任何一個挑撥離間的機會。
“不是的,”張夏花忙替習擇辯解,可還沒等她說完,曹媛就冷哼一聲,道:“哼!不來就算了,求着他了還!我們走!”張夏花還待說什麼,曹媛就已經大跨步走了出去。進了藏鋒武館之中,不論是富貴人家還是窮苦人家,性子都灑脫了不少,剛剛上完課,一身汗臭,連梳洗都懶得,就這樣殺出了武館大門。
習擇也算是個講究人,他回到宿舍,衝了個冷水澡,換了身乾淨衣服,也離開武館,向那處臨時安全屋走去。又隔了十天半個月,得回去見一見安赫德,把她給穩住了。虧的習擇現在有藏鋒武館學徒的身份,可以放肆大膽的在馬路上狂背飛馳,否則光依靠馬車,來回就要花費兩天的時間。
再次見到安赫德,習擇剛要開口,就看到安赫德一臉寒霜,目光如刀,習擇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了?怎麼這個表情?”
只聽安赫德淡漠的說道:“習擇,我的耐性是有限的。你不要真的把我當笨蛋。我現在給你一次機會,和我說實話!”
習擇心裡一咯噔,暗道:“壞了,被她察覺了。”
“我……”
瞬間,一股殺意如同龍捲風一般席向習擇。“砰”的一生,習擇就給這個實質的氣勢撞飛了出去,砸破了屋門,墜到了長滿雜草的廢棄院子裡。
霎那間,院子裡的原本還嘰嘰喳喳叫的小蟲子就安靜了下來,瞬間逃的沒影兒了。
“想清楚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