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未眠_她死了,等不到的人

車如流水馬如龍的公路兩邊,站着一排排筆直的路燈,燈光是溫暖的桔黃色,他的臉在陰影裡,只剩下了冰冷。

雲飛一個人在樹下走着,一步一步,沉重艱難,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楚梧良的別墅,他走到了大門的前面,往裡面看了一眼,燈火通紅,只是,沒有看到她的影子。

他又怎麼知道,雖然此時纔是九點鐘,但,絡馨已經疲倦地進入了夢想,她發着一個個美夢,夢裡,她的小手牽着爸爸的那一隻大手,在草地上奔跑着……是的,天空上還有一隻老鷹的風箏,很美麗,是爸爸親手買來送給她的……

那些美麗的日子,快樂的日子,幸福的日子……只能出現在夢裡。

夢裡花落,夢裡花來,夢裡的繁華……始終埋藏在那一個沉醉的世界,帶不來現實生活這裡。

追夢,只會讓人覺得可笑而已。

鐵門,“吱”的一聲打開了,陳嫂從裡面走了出來,往路邊的垃圾堆扔了兩小包垃圾。回來的時候,看到了雲飛抱着頭蹲在地上,表情痛苦,好像肚子疼一樣。

“先生,你找誰?”陳嫂走了過去,低聲問道。

雲飛臉上站了起來,看了一眼她熾熱的眼神,搖了搖頭,“沒……我沒找人。”

他支支吾吾地說着。

本來,他想說找絡馨的,只是,說了,那又怎麼樣?她會當着楚梧良的面出來見他嗎?以前,或許會,只是,現在她不會,爲的,是讓他死心。

死心?

多可怕的字眼。

他慢慢地離開,陳嫂疑惑不解地注視着,暗暗地想,該不是瘋子吧!

他的垂頭喪氣,手插在褲袋裡面,背影看起來很落寞,就好像電影的某些場景,失去愛上的女主角,佈滿歲月痕跡的手拄着一根柺杖,在燈光幽暗的街道上行走着,後面跟着一條可憐兮兮的狗……周邊,人來人往,可,沒有誰注意到她。她手上那一個已經戴到了發黑的金戒指,拿毛線纏過的,在微弱的燈光映襯下,散發微弱的光芒,那……便是歲月的風塵,是他對她一陣濃濃的承諾,這一許,便是一生一世。

這一片段,是那麼的孤單與蒼涼。

或許,過去,會變成寶貴的時光記憶,化作永恆。歲月的皺紋,可以抹掉那張年輕的臉,可是,滾燙的那顆心呢……

雲飛搖了搖頭,不敢相信,周圍的叫賣聲,擾亂了他的思緒,一個臉上佈滿皺紋的老者露着一口黃牙地看着他,低聲問,“先生,要不要吃碗麪。”

雲飛看了一眼面鋪,不大,但是很乾淨,裡面只有一個客人,背影有點熟悉,他不由自主地擡起了腳步,走了進去。

“要一碗雲吞麪。”雲飛聲音渾厚地說。

他記得,清晰地記得,絡馨最愛吃雲吞麪的了,裡面包着鮮菇和小蝦米,要起來的時候,一口鮮甜的汁液用在了口腔裡面,經久不散。以前,他說要請她的,可,她總是愛找藉口,不是說很飽,就是說沒胃口,說要極力減肥……可,他清楚地知道,她想省錢,十塊錢她計算着買什麼東西,能計算好一陣子,每次想到這裡,他都忍不住笑。

他果真是賢妻良母,可是,不是爲他精打細算的了。

他走到了那個熟悉背影的前面那張桌子,往對方看了一眼,不禁失望,她,不是絡馨。

是的,這個時候,絡馨又怎麼會來這裡呢?

以後,她也不會踏進這些廉價的小賣鋪了吧!

雲飛忽然感覺到渾身沒有力氣,身體靠了靠椅背,此時,老闆已經端上了一碗雲吞麪,面料特別多,好大碗的一碗,要是以前,絡馨一點笑嘻嘻地對着他說,我們兩個人吃一碗就夠了呢,我們撿到了大便宜。

貧困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不知道此時的她,是否能夠適應豪門的深牆。

對面的那一個女人已經結賬走了,老闆擦了擦桌子,搬了一張椅子坐在了雲飛的前面,看着他說,“你是我最後一個客人。”

雲飛錯愕地擡了擡頭,低聲問,“今晚嗎?”

老闆搖了搖頭,低聲說,“不是,這所店。明天就關閉了,不幹了。”

說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看他的樣子,便知道,他很是不捨。

但,這個世界上就是這樣,哪怕是不捨,也不得不忍痛分割。

這,便是現實,可怕的、殘酷的現實。

“爲什麼?”雲飛終於明白了,自己這碗麪爲什麼會這麼多料。他不解地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可以從眉宇間、眼神看出,他有很多故事。

有故事的人,這一生,纔有回憶,哪怕老了,也不覺得空虛。至少,可以坐在藤椅上,曬着陽光,回味着過去的點點滴滴……

“她死了。”老闆苦笑了一下,又說,“我開着所麪店,已經三十六年了,爲的,就是等她回來。可,前一個月,等回來了她去世的消息,所以我……”

左雲飛一怔,替他感到了悲涼,要是她去了的消息沒有傳過來,那該有多好,至少還有一個希望等下去。可是,如今,連等的信念都沒有了,或者不是更加痛苦嗎?

“節哀順變。”雲飛從語氣間可以得知,他一定很愛那一個她。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和你說這些,或許,是你問起,是我最後一個客人。但,更多的是,我覺得你有心事。”老闆頓了頓,說,“不管是事業也好,愛情也罷,不放棄,一直奮鬥着,直到死去的那一天,都是快樂的。”

是的,原來是這樣的。

過程雖苦,但,也蘊含着甜蜜。

雲飛苦笑了一下,不做聲,繼續吃麪,腦子閃過了絡馨的樣子,笑着的,哀愁的,生氣的……呵呵,各種各樣都有。

轉眼,又是第二天了。

陽光,依然燦爛,天空,依然蔚藍,空氣夾帶着春天的味道,使人的心情很舒爽。

絡馨吧一份會議記錄整理好了,打了出去來,正想給楚梧良拿過去,此時,他卻走了過來,手裡還拿着一杯咖啡。

“渴嗎?”他,無非是想找一個機會來接近她而已,能夠和她說多幾句化,看着她笑一笑,一整天的心情都能很好。

只是,她對他的笑,比鑽石還貴。

絡馨指了指桌面上的那一杯咖啡,低聲說,“這裡還有呢。”

她擡頭看了他一眼,沒有想到他堂堂一個總裁,會委身幫她端茶遞水,一點也不像以前的他。見到他的臉上寫滿了失望兩個字,還是有禮貌地伸出了手,接了過來,又說,“我試一下你的手藝。”

說完,修長的手指端起了白玉一般的陶瓷杯,輕輕地抿了一口,說,“不錯,可以喝的下肚。”

“什麼呀,明明很好喝。”楚梧良無賴地說,心裡美美地綻放着一朵花兒。

絡馨看着他的孩子氣,淡淡笑了一下,臉上緋紅起來,好像塗上了一層淺淺的胭脂一樣,“你這麼有信心?”

“那當然。”楚梧良自信滿滿地說,其實,絡馨這一杯咖啡,他是喝過幾口的,他一想到她喝自己的口水,心裡不禁得意起來,好像一個小孩子討到糖吃一樣。

絡馨擡頭看了看他,英俊的無關,能夠迅速俘獲女孩子的心,他的身上,傳出來了一陣淡淡的清香味,不是花露水,也不是香水,彷佛是來自天然的百合芳香。其中,夾帶着的,還有一股剃鬚膏的體味,一種很有男性的氣味,使得她聞了幾下,忍不住心跳起來,不禁低了低頭,目光迷離地看着桌面上的文件,“還有事?”

楚梧良看着她的樣子,不禁有些許的手上,微微皺了皺眉頭,竟然忍不住伸出了手,揚起了她的頭,低聲說,“你,很怕我嗎?”

要不然,爲什麼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呵呵,他的眼睛會放電,誰敢直視?

絡馨也沒有像以前那樣排斥他了,也沒有像之前那樣恨他了,也沒有像開始那樣連話也不想多說幾句了……一點一點的變化,令她有些許的不安。她聳了聳肩膀,雲淡風輕地說,“你又不是老虎,我怕你幹什麼?”

“倘若我告訴你,我就是老虎呢?”楚梧良看着她紅紅的小臉蛋,慢慢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坐在了辦公桌面上,死死地直視着她,見她把頭埋得低低的,不知道爲什麼,情不自禁地一把扯過了她的手,往自己的懷裡圈着,然後,親了親她的臉頰。

他的臉,滾燙得很,就好像燒嘴的開水一樣。

楚梧良不識好歹,偷吃了,還敢無賴地取笑,“好燙呀,我的舌頭受傷了,你快給我吹吹。”

說完,伸出了舌頭,好像一條小蛇一樣。

絡馨恨不得拿起一把剪刀把那條該死的舌頭剪下來,還敢在這裡招搖過市!她抿了抿嘴吃,覺得他今天有些怪,好像……好像沒有之前那麼冷峻了,此時的他,更想一個小孩子,帶着一點痞子氣,“別鬧了,我還得工作呢。”

絡馨掙脫了他的手,坐回到了椅子上,脊背一陣冰涼地靠着柔軟的海綿,輕輕地把滑落到嘴角的頭髮撥了撥,這一個動作,在他的眼中,無疑就是~~~哈哈哈

他艱難地吞了吞口水,彷佛那是毒藥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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