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冷淡的燈光打在左母的臉上,使得容顏上的皺紋,一條一條地清晰顯示,更添悲涼。絡馨移動着沉重的腳步,艱難地走過去,看了一眼病牀上的雲飛,沉睡不醒。
就好像當初的爸爸一樣,死死地閉上了眼睛,不管她怎麼叫,怎麼喊,可是,還是沒有任何回答。這種絕望、心痛的感覺,她比誰都理解。
左母停止了哭聲,微微擡起了頭,帶有血色的雙目怒瞪着她,聲音好像刀子一般尖銳,“賤女人,害人精,你還來這裡幹什麼?你是不是想要看着他死去?你滾,你給我滾……”
左母從走廊的椅子上站了起來,好像老母雞護着小雞一樣撲到她的面前,推着她,“滾,給我滾……”
絡馨咬着嘴脣,眼眶裡閃爍着液體,低着頭,愧疚地說,“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
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雪白的地板上,濺開了一朵朵如梅花那般大小的點。
二叔聽到了爭吵聲,從病牀上走了出來,壓低着聲音,說,“別鬧了,雲飛現在還睡着,醫藥費到現在還沒有着落呢。”
蒼老的聲音中,帶着一種無底的空洞。
絕望,對世界的絕望,對生命的嘆息。
“要多少錢?”絡馨聲音顫抖地擠出了這一句話,苦澀的感覺涌上了喉間,揮之不散,苦苦圍繞。
“二十萬。”二叔泄氣地說,黑苦的臉,寫滿了擔憂,無可奈何。
左母聽到了這個數字,一屁股坐回了長椅上,不吵不鬧,只是捂着臉,默默流淚。
二十萬!對她們而言,無疑就是天文數字,就好像觸手不及的星星。
絡馨站着的位置,是窗口,風,沒有方向地摺進來,她感到脊背上涼嗖嗖,吞了吞口水,卻是中藥一般的苦味。
絡馨閉了閉眼,腦子一片空洞,長長的走廊,陰風陣陣,卻是死一般的沉寂。艱難地走到了左母的面前,蹲了下來,伸出好像青蔥一樣的手指,擦拭着她臉上冰冷的淚,“我懂了,二十萬,我會想辦法去湊……”
左母怔了一下,死死地看着她,眼神,就好像以前爸爸愛望着她的眼神,無助中帶有些絕望,疼愛中有些憐惜,“絡馨,你……”
話,哽咽地說不出來,眼皮太重,眼淚太多,流個不止。
許絡馨,也只是一個遍體鱗傷的女人,千瘡百孔的女人,生命的負擔,她支持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