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山頂.翠綠成羣的樹影搖曳着,風中傳來清香,天色尚早,只見飛雀結隊飛舞,空曠的晴空美不勝收.雲層相疊之中,映出水紋般的光景.這鳳凰山的美態盡現於眼底,隨着流水聲傾斜下來,在晴空之下的風,如同輕誦.繁花淺淺的落,游魚如弓,山如潑墨之筆一般,這大好山河本是如此勝景.
張琳心遙遙望去,只見那蔚藍似沒有盡頭:"獨孤哥哥,前面好像就是金兵大營了,我們換上衣服偷偷溜進去吧."獨孤劍則淺淺一笑:"先別急,現在天色尚早,我們還是等天色暗下來以後再進去吧."
張琳心頑皮地點點頭:"那好吧."
二人來到一旁樹下,樹的光影交織在身上.張琳心偷眼看他,似乎在沉思,忍不住問:"獨孤哥哥,你在想什麼呢?"獨孤劍則深沉而肅然地開口:"我在想,當年我們的父親是不是也這樣在金營外等待着時機."張琳心也是一嘆:"應該是吧,不知道他們那個時候有沒有想到過我們." 獨孤劍則惆悵無比:"沒想到的是,我父親此一去竟是……"
張琳心聽到這裡,心下一緊,小心翼翼的開口去問他:"……你不會還恨着我爹吧?"獨孤劍連連搖頭:"沒有."張琳心追問:"真的?"獨孤劍見她在意的樣子,不由得堅決且篤定的說:"真的沒有.如果我知道真相後還記恨你父親,那我父親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原諒我的."張琳心長出了一口氣:"那就好了,我一直怕你還恨他."
獨孤劍則充滿對張風的敬佩之情的回答她:"不會的,我現在敬佩他是個真英雄,竟能忍辱負重這麼多年,連自己的兒子都誤會自己,卻仍然無怨無悔."張琳心這才放下心來,幽幽地說:"你能這麼想,就太好了……"
頓了良久,獨孤劍開口說道:"琳兒,等會進了金兵大營,恐有一張惡戰,如果情況危急,你要儘快離開,我自有辦法脫身."張琳心不解了:"爲什麼?"獨孤劍則肅然說:"我答應過你父親要好好的照顧你,如果……"張琳心聽罷,定定地望着他:"難道你想重演當年的一幕?"獨孤劍一震,半晌才說出:"不是……"
張琳心決絕而固執的拉住他的手臂:"獨孤哥哥,要麼我們一起從金營中出來,要麼我們就一起死在金營中!"
獨孤劍憂鬱而擔憂地勸道:"琳兒……不要任性……"
張琳心的目光此刻如同烙在了他的眼神中,一般燦爛旖旎:
"當年我爹就是丟下你父親一個人,結果遺憾終生……我不想一輩子活在悔恨中!"說到這裡,她已是眼眶含淚,悲傷若要墜下一樣."況且,獨孤哥哥,難道你還不明白,如果你有事,我又怎麼能獨活?……"獨孤劍則大爲震動,忍不住一把抓住她的雙手,朗聲說:"琳兒!……好!要死我們一起死!"
很快,夜色漲潮,淹沒了天空的彼岸.這鳳凰山在夜晚,又是另外一番景緻.只見幽幽深邃的黑影在地上生長,那哀鳴一般的光線抽離出雲端. 似乎有數不清的目光,沉澱在其中.獨孤劍則衝張琳心點點頭:"琳兒,天色暗了,我們換上金兵衣服,準備進去吧."張琳心俏麗地一笑:"好."
當兩人變裝完畢,彼此相望的時候,都忍俊不禁.張琳心戴起了金兵的大帽子,指着獨孤劍樂了:"瞧你的樣子,哈哈……咳咳,來將通名! "獨孤劍這一變裝,竟也看不出他的原貌了,見張琳心開起玩笑來,於是接茬,厲聲一喝:"我乃金國大元帥金兀朮是也!"張琳心舉起拳頭就錘去:"好金賊,看刀!"
獨孤劍也起了頑心,拔腿作出跑的樣子:"我命休也,快跑!"張琳心邊嚷嚷邊追:"休想溜……"獨孤劍很快收起笑容,衝張琳心示意:"啊 呀——好了,琳兒我們走吧!"張琳心則很開心:"呵呵,好!"
金兵大營就在鳳凰山的旁邊.與韓嶽的營盤比較,帶着粗曠的野性,縱橫遍佈山野間.星星點點的火光在夜色之中跳躍,果然是善戰的龐大之師.數不清的金兵在期間盪滌,幽深的影跡掠過他們的容顏.看到這裡,獨孤劍悄聲叮嚀:"琳兒,你千萬別開口說話,否則可就露餡啦,哪來的這麼俊俏的金兵呀,人家一問可就慘了."
張琳心則一作鬼臉:"哼!"
來到柵欄的一處,獨孤劍示意她停下:"就從這裡跳進去吧!"張琳心緊隨其後:"嗯!"二人施展輕功越過柵欄.這金兵不比江湖人士,輕功 絕頂,他們是踩着土地戰鬥.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各自在百無聊賴的談論着.
"聽將軍們說,四太子殿下要讓漢~人自己整~~死岳飛,如果成功,我們的勝利就指日可待了."
"聽說漢人最喜歡搞窩裡鬥,每次都是他們自己搞得一塌糊塗時,我們乘虛而入."
"雖說殿下英勇無敵,但靠他一個人也不可能打敗岳飛八十萬大軍呀."
"我覺得打仗一點也不好玩,我只想回家去放我的羊."
兩人趁着黑暗,極快找到了陸文龍營帳,走到門口,只聽見裡面傳來了沉厚的說話聲.正是陸文龍與那王佐將軍.陸文龍仔細打量着王佐,只 見這漢子毫無懼色的佇立在他面前,好奇地開口:"你叫“苦人兒”?既然你從宋國來,就給我講講南朝的故事吧!"苦人兒則點點頭:"既然殿下想聽,那在下就講一個“越鳥南歸”的故事."
苦人兒思索片刻,悠悠地開口,伴着帳內的火光搖曳:"當年越國奇女子西施自願前往吳國,以美色引誘吳王,她隨身帶了一隻聰明無比的鸚鵡相伴.誰知鸚鵡到了吳國以後,從此一個字都不說,直到十年後再次回到了越國,鸚鵡才重新開始說話……"
陸文龍一聽不解:"這卻是爲何,苦人兒?"苦人兒則一揮袖:"殿下,這是因爲鸚鵡不願講吳地的話,所以甘願沉默啊!"聽到這裡陸文龍讚歎起來:"果然是一隻義鳥!苦人兒,你再講一個吧."見他愛聽,苦人兒露出了淡定的笑容:"好,我就再講一個“驊騮向北”的故事."
苦人兒的目光變得銳利而深邃,激昂道:"當年楊家將和遼國作戰,楊家將孟良繳獲了一匹遼國的寶馬,將馬帶回東京.不料那寶馬整日向北嘶叫,粗細糧草都不沾口,餓了七日,竟自死去……"陸文龍聽着也是感嘆不已:"寧死不事二主,真乃烈馬!此馬也知曉忠義大節,讓人欽佩!"
王佐開口誇讚:"正是,將軍如此年少卻深明大義,前途未可限量也."陸文龍卻還意猶未盡,沉聲說:"你的故事很有意思,再給我講一個吧."王佐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你真的想聽?"陸文龍點點頭:"那自然!"王佐一抖衣袖:"好,那我就給你講一個有人不報父仇,反而認賊作父的故事."
陸文龍催促起來了:"快快講來,這世上居然還有這等無恥之人?"
王佐陷入了恆久的回憶之中:
"十三年前,金兵初犯中原,宋潞安州守將陸登率兵誓死抵抗,到最後和夫人一起自殺殉~國,只留下了一個三歲的孤兒."
"那金兵的主將見此兒資質甚好,便認做義子帶回金國撫養,迄今已有十五年了.那嬰兒長至十八歲,學了一身好武藝,可惜但不知那金將乃是殺父仇人,反而認賊作父,助紂爲虐,助金軍去攻打自己的國家,實在是讓人扼腕嘆息啊!"
陸文龍大怒,一掌揮去,桌子頓時破裂散架了:"大膽!匹夫你敢口出不遜!"
苦人兒則完全無懼,苦苦相勸:"殿下,不,陸將軍,你到現在還不覺悟嗎?"陸文龍如同五雷轟頂一般,倒退幾步:"我,那嬰兒,難道… …"苦人兒則向前一步,接着說道:"不錯,那長至十八歲、認賊作父的嬰兒,便是姓陸,名文龍;那殺死嬰兒親生父母的金將,就是正高坐在金兵主帳營內的金兀朮!"
陸文龍仰天長嘯:"啊——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