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叫張如夢的男子,長得極爲俊秀,高大挺拔,一襲白衣,有些隱藏的疲憊,卻不爲人所發覺.獨孤劍見此人氣度不凡,劍術了得,也是十分佩服:"張公子剛纔罵得好痛快!"張如夢則笑道:"彼此彼此."
獨孤劍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張如夢也爽朗地笑了:"哈哈哈哈!正所謂是不打不相識,獨孤兄是第一次來臨安吧?"獨孤劍衝他點點頭,正色開口:"正是,聽說臨安近來有采花賊出沒,卻不知是真是假?"
張如夢聽了,則凝神地思索着:"是有此事,而且採花賊武功高超,並非一般採花賊,其中更有古怪."兩人的身影,映在正午的陽光中,只見塵埃如雨,浮生若夢.周圍安靜了下來,似沒有喧囂過.人們繼續喝起了小酒,談着自己生命中或傷懷或瑣碎的事情.兩人則佇立在窗前的遊離的風中.沒有人注意到,房頂閃過一線黑影,卻是輕功了得,稍縱即逝.
獨孤劍一下回憶起了關於採花賊的道聽途說.納悶的問:"什麼古怪?"
張如夢淡淡地說:"採花賊專找穿綠衣的少女下手,目的彷彿是針對張大人."獨孤劍聽到這裡,張風的名字,立馬握緊了拳頭,清秀的臉龐浮現一線黑光:"何出此言?"張如夢衝他一笑道:"因爲張大人的女兒平時最喜歡穿綠色衣衫,在臨安有“碧波凌風”之稱,所以採花賊看來是醉翁不在酒."
說這話時,他滿心溫柔與憐愛,一旁的獨孤劍聽了百思不得其解:"採花賊爲何要如此做呢?"張如夢閉上雙眼,似是憂傷與焦慮,多的是一種無奈:"這也是我想知道的."
這時,陽光灑向桌子正中,蒸發了酒的香氣,燙了瓶子的紋路.隨着一陣淡淡地笑聲,從裡間走出來一名高大的,容貌似中年,鬚髮卻全白了的中年人:"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獨孤劍和張如夢彼此對望了一下."你叫獨孤劍?"那中年人上下仔細地打量着獨孤劍."是的."獨孤劍淡淡地答道.中年人的眼神時而柔和,時而銳利:"你是衡山劉輕舟的弟子?"
獨孤劍回答:"不錯."中年人聽了,露出笑容來:"他最近好嗎?"獨孤劍則眼含悲傷,顫聲說:"家師不幸爲賊人所害."中年人聽了,倒退一步,連連搖頭,嘆了口氣,似苦痛不堪:"唉,可惜!"
獨孤劍沉默了.
中年人則轉向那白衣的男子:"你叫張如夢?"張如夢歪着頭看着他:"是的."中年人張口就問:"你父親是誰?"張如夢不耐煩地開口,像是遇見了讓人厭煩的喧囂一般,毫不客氣地反問道:"你問來問去,問這問那,你又是誰?"
中年人神色自若:"在下方勉."
獨孤劍暗忖:"原來他就是“天心飛仙”四劍客中號稱“心劍客”的方勉."
方勉看着張如夢,渾厚的嗓音在風中游走:"張如夢,你是來救你父親的,還是來殺你父親的?"張如夢冷笑一聲:"天作虐,尤可恕;自作虐,不可活。這世上誰能救他?但這事和你又有何干系?別人敬仰你是武林泰斗,可我眼中你不過是個沽名釣譽之徒."
方勉聽罷大怒,一拍桌子大吼道:"哼,竟敢在老夫面前出言不遜,不怕老夫一劍殺了你?"張如夢則迎上自己冰冷的銳利眼神:"方大俠只管動手便是,這樣正好讓江湖上知道方大俠的真面目,一個心胸狹隘的僞~君子!"方勉先是一怔,隨後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好好好,罵得好,罵得好!"不再理他們,自顧自地走下樓去了.
張如夢見他走了,對着他的背影不屑道:"哼!"
獨孤劍極爲納悶:"張兄爲何對方大俠如此……如此不客氣?"
張如夢則苦笑着搖搖頭,仰起頭喝了一大口酒,卻不得一醉,冷然的嘆氣:"獨孤兄,江湖兇險,人心難測,很多事情看到的是一回事,實際上又是一回事."
獨孤劍則若有所思的回答:"我師父曾經給我們描述過當年方大俠擊敗金國第一高手南宮滅的全過程,那一仗氣動山河,方大俠的俠肝義膽令在場之人無不深深佩服."張如夢緩緩將空酒壺放下,走到窗外的陽光裡,映出他那英武的輪廓,和淡淡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獨孤兄,你應該聽說過與你同姓的“仙劍客”獨孤雲大俠吧?"
獨孤劍淡然地一笑:"“仙劍客”獨孤雲便是家父."
張如夢聽了,一怔,完全清醒了,隨即抱拳道:"失敬!失敬!"
獨孤劍奇了:"張公子認識家父?"張如夢點點頭,話語之間滿是崇敬與傾佩,對獨孤劍也更敞開了些:"獨孤大俠一世英雄,鼎鼎大名江湖有口皆碑。當年令尊遠赴金國時,本來邀請方勉一起去的,不想他竟然藉口閉關而推辭,你說他是不是真英雄?"說這話時,張如夢一臉的鄙夷,看得獨孤劍如墜雲霧中一般,這真相也是蹊蹺.
獨孤劍納悶:"真有此事?……"當溫暖的陽光沐浴在身盼的時候,本該化去一切煩惱,然而此時,他卻百思不得其解.滿是迷惘與不安.張如夢則凝神注視着窗外,幽幽地開口:"令師的死訊現在恐怕已傳遍中原,但你是否知道令師一生刻意迴避江湖是非,但這次又爲何突然下山?"
獨孤劍搖搖頭:"不知."
張如夢冷冷地笑了:"那正是方勉讓你師傅去行刺撻懶的."
獨孤劍大驚:"啊?!是我師傅行刺了撻懶?"張如夢頗爲輕視的笑,用嘴咬開又一瓶陳年好酒,頓時香氣四溢,甜醉了陽光.他則舉起酒壺,一下子灌了幾大口,暢快地嚥下去:"方勉整天只掛念自己在武林中的地位,卻不願在民族危難之時出力,分明是真小人."四大劍客"之膽氣俠義,實在是有天壤之別!"
獨孤劍一下沉默了.
飛舞的陽光,卻逃不脫塵埃編織的疑惑.酒香醉人,有迷離的人入了夢鄉.獨孤劍一下沉默了,若有所思.那張如夢見他這樣,淺淺一笑,淡淡地開口:"獨孤兄,你我今日能在此煮酒論英雄也算是有緣,在下有事告辭了."獨孤劍抱拳:"好,我們後會有期!"
張如夢迴禮,一襲白衣,沐浴着暖意融融的陽光,帶着濃烈的酒香,從樓梯下大步離開.沒了殘留的蹤跡.獨孤劍見他離開,緩緩走到陽光之中,帶着些許雲海的輪廓,映在他安靜的眼裡.喧囂沒有感覺,此刻他則對窗沉吟:"莫非方勉真的心中有鬼?師傅說他最佩服方勉,說他是當世的真英雄真豪傑,師傅怎麼會看錯人呢?"
這時,由遠到近的,一襲綠衣的身影踩着貓步,悄悄上樓,陽光映出了一襲纖細的綠,獨孤劍想着心事,完全沒有察覺.這綠色的俏麗的身影探了探他,然後漸漸移動到他的身後,壓低聲音,如同輕雨一般好聽,輕聲輕笑,伸出玉一樣柔潤的手來拍了拍獨孤劍的左肩."哥哥,你又喝了多少酒了?到了臨安怎麼不回家看我?"
獨孤劍眼前一亮,一個漂亮的綠衣女孩站在他前面,清澈明亮的一雙眼眸,烏黑悠長的青絲,粉嫩粉嫩的肌膚,精緻如娃娃般的容顏,那綠色將她擁抱,越發襯得她纖細俏麗的身形,像是這陽光一般暖意融融,揹着手那頗爲活潑的模樣,衝他頑皮地一笑,笑容伴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已沁入他的心間.瞬間,時間突然在那一刻停止了.
他一轉過身來,那綠衣女孩一驚,頓時臉龐潮紅,纖細的手臂停留在半空中:"啊?!你……你……你怎麼不是我哥?"
獨孤劍笑了:"你把我當成了你哥哥?"
綠衣女孩頗爲不好意思地抑制着炙熱的臉頰,手忙腳亂地解釋:"我哥哥經常在這個地方喝酒,從背後看你們倆的樣子差不多,所以我才誤以爲你是他……”
獨孤劍溫柔地衝她一笑:"我要是真有你這麼漂亮的一個妹妹,那就太好了."綠衣女孩羞澀地看了看他,這獨孤劍清秀俊俏,一表人才,性情也溫和,高大挺拔,她要仰頭才能直視他的眼睛."……"獨孤劍則回以淡定的淺笑.有一剎那,極短的瞬間,兩人忘記了流逝的時間.然後才醒悟過來.那陽光也越發溫暖,將兩人的視線相連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