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傍晚,安安才醒來,一睜眼,便看到了雙眼通紅的丁祖,她心疼,卻不曾表現出來,硬是別開了臉,不再看他。
面對安安如此表情,丁祖心裡又氣又急,咬咬牙,他還是把話問了出口,“你告訴我,你這額頭到底是怎麼弄傷的?”他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只要她說出實話,他原諒她。
被這麼一問,安安心裡起毛,可是想着自己都說過了一個謊,她不想在這節骨眼上改劇本,仍是堅持原來的說法,話一出口,丁祖臉色全變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個轉身就衝了出去!
眼睜睜地看着丁祖甩門而去,安安心裡越發不安了,難道丁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細想之下,她開始低泣,他之所以這麼問,一定是知道了真相!
於是,她飛快地跳下牀,赤着腳追出去,可是廳裡早已沒有了丁祖的身影,只有闖開的大門,她想也沒想,直往外衝,可是電梯停在那裡,沒有下去,他去了哪裡?
安安又跑到了樓梯間,大喊着:“丁祖,你在哪裡?”可是沒有人應她,她難過不已,正要轉身離開,一個腳踩空,整個身子倒下,從樓梯處一直滾下……
連滾了兩節樓梯,她終於抓住了扶手,停了下來,可是左腳已經不能動彈,估計是骨折了,疼痛一陣陣地傳來,還在額頭處,若不是纏了紗布,怕是也流血了。
安安無助極了,就這麼躺在樓梯處,低聲嗚咽着,他們之間怎麼會這樣?如果她一早對他說實話,是不是一切也會不同?
不知哭了多久,安安聽到了一陣腳步聲,她卻不想呼救,現在這模樣,她不想讓人看見,於是趕緊止了聲音,可是那樓梯門還是被推開,傳來了她熟悉的聲音,是婆婆:
“有人嗎?”婆婆問着,跟身邊的老伴說,“我就是聽到有人哭,不騙你的。”可是問了許久,沒有人應,他們又退了回去。
當他們回到家門口,看到大門未關,婆婆走進安安的房間,見着被子掀在一旁,她的拖鞋也在,這更讓婆婆起疑:“老頭子,咱們快去樓梯間看看,我懷疑是安安!”剛纔聽聞那聲音之時,她就覺得耳熟。
公公一聽,飛快出門,走到樓梯拐角處,便見着安安躺在那頭,整個人狼狽不已,他不由得大喊,“快來,她在這裡!”
安安看到公公,哽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淚只往下掉,她不想說話,也不知該說什麼,只能哭,即使她一點也不想哭。
公公也不問一句,準備扶她起來,可是她的腳一拐,痛得她喊了起來。
“拐到腳了?”公公扶着她坐下,剛要碰到她的腳,卻被她阻止了,她摸着那條左腿,啞着聲道:
“爸,我左腿可能骨折了。”安安覺得自己真的很狼狽,心裡更是難過,若他們問起自己與丁祖之間發生什麼事,她該怎麼說。
“骨折?!”婆婆剛好來到,聽到這話,不由得吃驚,“安安,你們到底怎麼了?老頭子,咱們得送她去醫院。”
於是,兩人一起架着安安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婆婆見着她不穿鞋的腳,不由得責怪:“安安,你怎麼不穿鞋就跑出來?還在樓梯這裡摔傷……”
安安不說話,她不敢吭一聲,她發現,這些天還真倒黴,剛碰傷了額頭,現在又來弄傷腿,還有什麼更可怕的事情要到來嗎?
見着安安低頭不語,公公讓婆婆不要再說了,先去醫院要緊。
“要是丁祖在就好了,可以直接送安安去醫院,省得我們去打車。”婆婆說得也對,可是丁祖人都不知去了哪裡,安安心裡着急,他到底跑哪去了?
“現在,我們先回家,給安安穿上鞋子,帶好錢,再去醫院。”公公接過話,給老伴打了個眼色,讓她別再多說話。
當他們回到家門口,安安不由得看了一眼隔壁的房門,那是林培的住處,丁祖會在那裡頭嗎?
想着,安安甩甩頭,心裡暗自責怪,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安安被送進醫院,已經是晚上,很多醫生都回家了,只有個別值班醫生,幾經輾轉,終於找到了合適的醫生,免不了的就是把那條腿打上石膏。
當一切搞妥,安安便讓公公婆婆回去,他們還沒有吃飯。在這個時候,她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一個人,就算丁祖出現,她也不想看到他。
“媽在這裡陪你吧。”公公開了口,看着安安一臉的淡然,心裡有着不好的預感,“我回去弄飯,晚點給你們帶飯。”
“爸,讓媽跟你們一起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呆着,就一個人,不用給我送飯,我一點也不餓。”安安說這話的時候,誰也不看,垂着眼簾,讓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你倒是告訴媽媽,你和阿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婆婆很擔心,這對兒從來都沒有這樣子。
“媽,沒事,只是吵吵嘴,你們回去吧。”安安很堅決,然後窩進了被單裡,幾乎要將自己埋在裡頭,她快要支撐不住了,讓她一個人吧。
後來,她聽到關門的聲音,悄悄地伸出頭,發現他們都走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看着自己被呆起左腿,心裡是說不出的煩燥。
她跟丁祖究竟怎麼了?他們怎麼會這樣?他是不是在懷疑什麼?而她又在擔心什麼?她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他的事情,不是嗎?
安安一直在回想遇上雷冥和邵陽的一切,從來,她都沒有逾越一步,對他們都是保持着應有的距離,儘管有過一些接觸,但那都不是她的本意!
丁祖到底在想什麼,他怎麼可以對自己使用暴力?想着他那蠻橫的模樣,她開始害怕,甚至想要回避,然而,他們之間該怎麼辦?
一整晚,安安都是一個人躺在醫院裡,她睜着眼到天亮,從黑夜到白天,也不過是一瞬間,她竟害怕白天的到來。
大約八點半,婆婆帶着早餐過來,替安安盛好,端到她面前,“快吃吧,吃點清淡的,你昨晚都沒有吃飯。”
“媽,我不餓。”安安不想吃,一點胃口也沒有,反倒是想上洗手間,可是這條腿——她走不動,而婆婆似乎也沒有那麼大的力氣扶着她過去。
婆婆皺了皺眉,不知該說什麼,安安脾氣有多倔強,她是知道的,“不能這樣,得吃些。”其實,婆婆心情也不好,昨晚丁祖沒有回來,就連電話也不曾打回來,這次,他們是來真的。
“阿祖昨晚沒有回家……”婆婆說完這話,又有些後悔,怕會影響安安的情緒,“他應該是出差了。”末了,補上一句,可是對安安而言,沒有任何意義,她覺得丁祖是在避開自己。
安安一句話也不說,靜靜地吃着早餐,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這是白粥,可她卻覺得好鹹,婆婆的臉漸漸在她眼裡模糊……
最後,婆婆也讓她支回去了,她就想一個人,好好地呆着,等她傷好了,她得回去,找丁祖好好地談談,如果他再是這種態度,她該怎麼辦?
安安躺在牀上,看着白色的一切,只覺得傷感,在這個時候,她卻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訴的朋友,大學的好友都不在這城市裡……
突然間,她發現,在這座偌大的城市裡,只有丁祖是她所熟悉的,也是她唯一的親人,她的爸媽都不在這裡!
孤身一人,是她最悲涼的感覺。
如果手機沒摔掉,她可以打電話給丁祖,可是手機壞了,她好像還忘了把卡弄出來。這下,她完全與外界隔絕了,她可沒有忘記自己還要回公司上班,現在該怎麼解釋?
適時,碰上一個護士查房,安安嚅了半天,還是問出了口,“可以藉手機給我打個電話嗎?”她解釋自己沒帶手機——
護士是一個很甜美的女孩子,很爽快地把手機交給了安安,讓她不要客氣,隨便打,還笑語醫院在話費補貼。
安安感動不已,撥了一串號碼,接電話的是駱經理,一接到安安的電話,很驚訝,“安安,你怎麼還沒有來上班?”
“駱經理,我又得請假了,我、住院了。”安安說這話之時,有些遲疑。
駱經理一聽,心裡直納悶,隨後問了在哪家醫院,她說有空過來看看,安安沒敢隱瞞,實情相告,認爲這是駱經理的核實。
掛了電話,安安直對護士道着謝謝,露出她這兩天的第一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