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證明自己的思路,他走進電梯。
電梯開門是五秒,關門五秒,上一層是三秒,下一層也是三秒。
那就說明!
陸韶第二次回賓館,電梯只上了一層,他進的應該是207!
電梯剛好停在二樓,沈遲想了想,打了個電話給丁楊,讓他帶人下來。
他雖然很想進去看看,但是爲免破壞現場,他必須得讓刑技科的同事先進去採集指紋。
不一會,嘩啦啦下來了一羣人。
聽了他的分析,丁楊都愣住了,結結巴巴地道:“可,可我當時也看了一下監控,207根本沒有人進去啊……而且當時也有人進來看過的,他說207沒問題啊。”
說話間,207的門被打開,刑技人員有序進入,開始仔細勘察現場。
“讓他們先採證吧,帶我去看監控。”
酒店老闆已經在監控室呆了很久了,看到沈遲他們進來,情緒雖然有些不滿,但是也知道有重要人員在他們這失蹤了,還是比較重視的,態度也比較配合,只是臉色不大好看。
每個屏幕顯示着好幾個攝像頭的錄像,如果一一查看自然會很費時,但是沈遲只是看了幾眼,便非常有目的性的查看了幾處監控記錄。
終於,昨晚二樓和三樓的監控讓他發現了一絲異常:“你看這。”
丁楊湊過去,死命地盯着畫面。
在陸韶回來之前,二樓的監控曾經出現過一絲跳動,很輕微,不仔細看看不出來,好像只是有風吹動了一樣,三樓也一樣。
丁楊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被替換過了。”
“嗯。”沈遲看了看電梯的監控,指了指時間:“看,這中間相差三秒,電梯沒有到三樓,只到了二樓。”
“但是隊長應該會發現啊?”丁楊有些不敢置信:“他的警惕心非常高的!”
這確實是一個疑點,就算陸韶很久沒有休息,但是隱藏在身體裡的警覺性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會消失,更有可能的是……
沈遲若有所思:“他應該也發現了,但是他還是去了207……”
其中一定有他們不知道的緣由……
還沒等丁楊有所行動,刑技科同事打電話來了,他接了以後,臉色很難看:“沈顧問……207的地面的牆角經過鑑定,有噴濺式血液反應……”
齊健心裡咯噔一聲,一股寒氣從尾椎骨涌了上來,猛地回頭望向沈遲。
素來不動聲色的沈遲臉色非常難看,他動了動嘴脣,卻什麼都沒說,掉頭就往樓下走,步伐僵硬,甚至起初幾步還有些同手同腳……
齊健眼眶一下就紅了,心中酸澀難當,爲陸韶,更爲他遲哥……
酒店老闆自然也立刻跟上,一邊詢問着有血液反應是什麼意思,但這當口誰也沒功夫搭理他。
沈遲感覺腿跟灌了鉛似的,在這之前,他一直覺得,這只是個陰謀,可能是郭嶸不滿他們壞了他的大事而耍出的手段,但是到這一刻,他能夠肯定,這絕對不是郭嶸的手筆。
一來,他手上沒人,二來,他根本弄不到這樣的人力物力,能夠悄然無聲地弄走陸韶。
要知道,陸韶的身手非常好,連他都不一定打得過,而且陸韶機敏,一般人也算計不到他。
最讓他奇怪的是,電梯停在二樓還是三樓,差別是非常明顯的,爲什麼陸韶沒有發現?
207現場明顯被清理過,如果不是沈遲提出讓他們仔細勘察,也沒人會想到這間房間裡來做血液顯色鑑定,而根據血液的分佈形狀,傷者的出血量非常大。
所有人心情沉重地採集着證據,沒一個人高聲說話。
物品們都沉默着,沈遲站在窗前,看着打開的防盜窗,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很顯然,房間裡曾經歷過非常激烈的打鬥,其中一人手裡有刀,地方太小,施展不開,無刀的人被刺了好幾刀,失血過多最終昏迷,被人從窗口這裡拖了出去……
如果刀是陸韶的,他不可能會把人從這個位置拖走,更不會故意去替換監控,所以受傷的人是誰已經呼之欲出。
對方很明顯是早有預謀,從窗口望下去是條暗巷,黑漆漆的,路燈全壞了,老闆顫顫兢兢說是一個月前壞的,一直沒人來修。
沈遲面無表情地看着下方:“去看看,這條路出入口有沒有監控。”
雖然覺得就算有也肯定被破壞了,但丁楊還是二話不說就帶人下去了。
齊健望着沈遲陰沉的面容,嚥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道:“這,這應該不會是陸隊長的血,他那麼厲害……”
“你知道這裡的血量有多少嗎?至少1300毫升。”沈遲冷冷地道:“如果這些血都是陸韶的……他應該是傷到了動脈。”
而傷到動脈的話,就算傷他的人立刻帶他去醫院,恐怕他也會死在半路,更不用說對方還仔細地清理過現場,中間耽擱的時間足夠陸韶死個五六次了。
如果受傷的人真的是陸韶……
齊健心都涼了半截,想起陸韶曾經各種逮着他就訓的場景,第一反應竟然是鼻尖一酸。
由專業人士對監控視頻進行了恢復,但是因爲房間裡並沒有安裝監控,所以無從得知房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最終所有人祈禱的奇蹟並沒有發生。
經刑技人員檢測確認,房間裡的血跡都來自於陸韶,血量幾乎超過了1300毫升,從噴濺量最大的一處來看,很有可能是傷到了動脈。
周圍有各種嗡嗡聲,但沈遲好像都聽不到,他感覺他們好吵啊,好吵啊……
牀頭櫃大哭:“嗚,殺人啦,有血噴到我身上啦!”
枕頭:“怎麼辦,那個人肯定死了……”
“那肯定啊,他被拖出去的時候都昏迷了……”
“……”
非常聒噪,讓沈遲恨不能捂住耳朵。
第一次,他覺得擁有這種能力是如此的令人心煩。
他一點都不想知道陸韶被殺的細節,一點都不想知道他是怎麼脫力被如何粗魯地從窗口拖拽出去,一點都不想知道他是怎麼被拖上車!
他們還在各種爭論不休,努力地分析着對方的目的,討論着陸韶可能的處境和位置……
沈遲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感覺心裡一片悲涼。
有能力又有什麼用!他能聽到萬物的聲音又有什麼用!
它們一樣需要光線,那個巷子裡沒有燈它們連陸韶上了哪輛車都不知道!
齊健遠遠地跟着,他很想上前去安慰一下沈遲,卻又不敢上前。
沈遲站在路邊,車來車往,有步履匆忙的人從他身邊經過,偶爾會有人投來疑惑的目光,但是他一動不動。
寒風呼嘯,吹得他耳朵生疼的同時也讓他想起了那天在屋頂的聊天。
“不要去查,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