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
所有獵物都瘋狂了,拼命地拉扯着鐵鏈,原本高級而厚重的鐵鎖竟然無聲自開,手指粗的鐵鏈竟然在他們的蠻力之下,緩緩滑開……
可是這一幕依然沒有引起樓上衆人的警醒,他們正咆哮着,將手中的武器揮向曾經的同伴。
長期處於興奮和血腥生活中的他們根本經不起撩撥,不一會兒便徹底忘了自己身處何處,眼裡一片腥紅,只想着要打個痛快,目光所及之處,全是敵人。
剛開始還有人保持冷靜,想要上去勸架,但是隨着事態逐漸升級,有的勸架的人直接被人砍倒在地,然後後面的人也瘋了,一刀子捅過去,剛纔還神氣威武的人頓時倒在地上抽搐,再沒能起來……
原本驚恐尖叫不已的獵物們忽然都收了聲,沒有一個人往樓上張望,他們被訓練得極快的速度從前只能供人取樂,現在卻爲自己打開了一線生機。
駐守在樓下各機關裡的人被一一拎出來,原本該守在自己崗位的人已經拎着刀槍跑了出去,然後被瞬間砍倒在地,整棟樓一片混亂。
沒有了人看守的牢房擠滿了被抓來的少年少女,他們試探地推了推鐵門,驚訝地發現,它竟然沒有關。
有了他們的加入,獵物們的行動頓時加快了很多。
當獵物們殺光了樓下的看守者後,他們遲疑了,該往哪跑?
一片寂靜中,他們清楚地聽到一道聲音:“從這裡往上,一直,不要停。”
樓上的人這時也有些察覺到了樓下的異動,探頭一看,連忙回頭吼道:“STOP!獵物們跑了!”
這一聲驚醒了所有陷入打鬥的人們,也驚醒了遲疑中的獵物們。
獵物們猛然回過頭,再沒有任何遲疑,直接朝着那個樓梯跑了上去。
人潮,如流水。
有人倒下,有人重新站起來。
他們像是水庫中突然放閘的水,去勢洶涌,如洪水,如巨浪,沒有任何力道能夠阻攔他們。
曾經的瘟疫衆人,給他們下藥,用各種手段將他們制服,關押在樓下,將他們當成牲畜驅使取樂,根本沒有人想過,原來他們也是人,也會反抗。
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他們的腳步,他們一層一層衝上去,沒有絲毫停頓。
樓上的人已經得到了消息,衝到門口一看,整個人都呆住了。
大門,壞了。
敞開的大門如何能夠阻止那些對自由已經奢望到幾近瘋狂的人們?不過,他們還有槍。
但是當他們攔在那些人面前,持槍威脅他們退回去卻沒有人聽的時候,他們想要殺幾個人以示威懾,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槍竟然打不出子彈。
這實在太令人恐懼了。
但是更令人感到恐懼的是,獵物人潮並沒有停止腳步。
他們一往無前,爲了自由和希望,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他們!
那些人扔掉槍想去拔刀,但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人潮如流水般淹沒了他們,他們被推倒,被踩踏,被無情地碾壓成泥。
蘭格趕到的時候,一切都結束了。
他看着空蕩蕩的遊樂區,久久地沒有說話。
所有人都顫抖地站在走廊裡,沒有一個人敢擡頭敢說話。
蘭格掃了他們一眼,冷笑一聲,轉身進了監控室。
監控的角度清晰地拍到第一個出手打人的人,但是卻看不到他打的人,沈遲站的方位巧妙地被遮掩住了。
盧西恩低聲道:“大人,你看那隻手,我記得沈遲的……”
“把他叫進來。”蘭格沒有回頭。
盧西恩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不一會,他帶着沈遲走了進來。
坐在桌前的蘭格緩緩擡起頭,目光森冷:“你有沒有話要跟我說?”
“……”沈遲沒有說話。
盧西恩知道蘭格在盛怒之中,也不敢擡頭,只踹了沈遲一腳:“大人在問你話呢!”
“嗯?”沈遲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驚奇地道:“但是他是在問你啊。”
問他?盧西恩有些茫然地擡起頭來,正正對上壓抑着怒火的蘭格陰沉的眼神。
他的腦袋嗡的一聲,整個人都懵了。
這個眼神他太熟悉了,當初蘭格一意孤行,帶着所有人綁架了M國總統的女兒的時候就是這個眼神。
瘋狂的,偏執的,任何事物都不能夠阻止他的怒火的眼神……
可是他不明白的是,爲什麼蘭格會這樣看着他呢?明明,明明他之前視頻裡顯示的挑起事端的人是沈遲纔對啊……
蘭格冷冰冰地盯着盧西恩,喉嚨沙啞:“盧西恩,你跟了我幾年了?”
盧西恩感覺腦海一片空白,張了張嘴有些茫然地道:“十,十三年。”
“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這十三年是怎麼能僞裝得這麼好的?”蘭格甚至都沒有什麼表情變化,慢吞吞地摸出一把槍,黑洞洞的槍口直接對準了盧西恩的腦袋。
盧西恩的心都抽搐了一下,他知道,他的這個回答至關緊要。
一旦回答得不能讓蘭格消除對他的懷疑,他今天就得報銷在這裡了。
但是最讓他不解的是,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他只是出去叫了沈遲進來——這麼短的時間裡,沈遲究竟是怎麼做到將蘭格的目光轉移到他身上的?
他下意識地道:“大人!我對您絕對的忠誠!這一切都是沈遲的陰謀啊大人!我跟了您十三年,從我第一次進入瘟疫就在您手下,請您相信我!我絕對不會背叛你的大人!”
“絕對不會背叛?”蘭格扯了扯嘴角,他略一偏頭,手指輕巧地按下回車鍵:“那你解釋一下這個。”
一片寂靜中,樓道的喇叭清晰地說出了一句話:“從這裡往上,一直,不要停。”
那聲音,清清楚楚,就是盧西恩的聲音。
盧西恩整個人都呆住了,他顫抖地看向蘭格,又驚恐地看了看沈遲,想要解釋,卻偏偏根本無從解釋。
眼看蘭格要擡起槍口,他突然驚醒過來:“大人!這是陰謀!我當時一直跟在您身邊,我根本不在這裡,又怎麼可能會說這句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