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客氣，也算是給足了面子，沈遲自然順梯子就下來了。
陸韶跟着他一起離開，但是沈遲沒有坐警車，而是開了SUV走在前頭。
陸韶臉色不大好，其他人自然不敢吱聲，車裡氣氛有些沉悶，陸六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師傅，沈顧問這是……”
“開你的車。”陸韶瞪了他一眼，陸六哦了一聲收回了目光。
想起剛纔沈遲眉宇間透露出的狠厲，陸韶有些不安。
想了想，他翻開杜浩的筆錄。
“那天，我們四個沒事做，薛子說去山上打鳥玩，如今很少人會去山裡，我們想着可能有點野味，就帶了傢伙。”
陸六：“帶了什麼？”
“帶了鳥槍和刀，還有繩子。”
後來這些工具都被用在了李佳的身上……
陸韶闔上文件，雖然看過了，但是每一次打開，都忍不住心裡的怒火，哪怕看到之前沒放在心上一掃而過的細節也會讓他覺得憤怒。
他索性跳了幾行，往下看。
“薛子遠遠的看到李佳，說要不要跟她玩玩兒，李貴一看就笑了，說這不是他們村跑了的女的，想上就上，沒人管的……”
“我們嘻嘻哈哈的就湊過去，剛開始我只是在跟着玩，但是薛子是認真的，他撲過去把李佳抱住，接着就脫她的衣服，李佳就掙扎，結果衣服被撕爛了……”
“李佳很白，李貴一看眼睛就直了，李佳認識他，她哭着求他，他，他就說，讓他上一次，就放她走。”
但是最後他們並沒有履行諾言。
車子晃動着，陸韶看得有些眼睛暈，忍不住將目光投向窗外。
他已經儘量不帶個人感情去看筆錄，但是依然只是看個開頭都覺得心中怒意洶涌，更何況是一向格外敏感的沈遲？他恐怕知道的細節更多更全面吧……
這麼想着，陸韶忽然平靜下來。
他在糾結什麼呢？沈遲雖然下手狠，但是這幾個都是輕傷，連個骨折都沒有，說明他下手還是有分寸的，就算真的失控把人給打成了重傷，大不了一起受罰唄！
從私心來說，他其實也是想揍這幾個人渣的。
沈遲的行爲是他曾經想過卻不敢去做的，這樣正大光明地懲罰兇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光想想都覺得熱血沸騰。
他不會告訴任何人，看着沈遲一次次把李貴踹下水，他腦海裡回想的卻是杜浩的口供。
“李佳在水裡撲騰，他們都在笑，李貴一次一次地把她踢下去，直到她再也爬不上來……”
沈遲踹李貴的時候，心裡在想什麼？如果不是因爲不能殺人，恐怕他已經把李貴活活淹死了吧？所以那時候他過去阻攔，沈遲的目光纔會那麼可怕……
看着天空，陸韶忽然感覺心裡有些悶得慌，伸手打開窗戶，熱浪撲面而來，早上好不容易涼下去一點，現在又熱起來了。
SUV裡，四面玻璃窗都開着，連天窗都被打開了，狂風席捲，沈遲舒適地眯起眼睛，彷彿連心裡的怒火都被這風吹走了。
其實趙局長不提醒，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控，這不應該，他應該韜光養晦，不應該這樣任性妄爲，可是他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人活一輩子，有所爲，有所不爲。
李貴他們的行徑，哪怕千刀萬剮都不爲過，他這種大逞小戒不過是先收點利息罷了，他不後悔，只是可惜如今已經沒有了酷刑，便宜了那幾個混蛋。
車子在石樹山停下，這是一個寧靜的小村莊，薛寶寶案發後就跑到這邊躲了起來，最後和杜浩通電話的時候，他說自己還在這邊。
但是曲勁秋在這邊地毯式搜查都沒能抓到他，拿着薛寶寶的照片四處盤查，村裡人竟然沒有人見過他。
以至於曲勁秋都有些灰心喪氣，想着會不會他已經跑了。
沈遲下了車，曲勁秋正皺着眉頭站在村長家門口抽菸，心事重重的樣子。
看到他們過來，曲勁秋摁了煙，跟他們打了聲招呼。
石樹山的村民們原本都是住在山上的，後來因爲山上樹植漸少，擔心發生泥石流，所以他們都搬了下來，沿續了這山的名字，村子就叫石樹山。
村民們也都非常淳樸，有的還給他們送了些煮熟的玉米雞蛋過來。
“哎喲還殺過人吶，可得趕緊抓住，這不然俺們都不敢出門嘍！”
“是咧是咧……”
陸韶對付這些事情得心應手，見他出面去安撫民衆，曲勁秋便拉了沈遲到一邊。
“你怎麼看？”曲勁秋嘆了口氣：“我看這薛寶寶怕是得了消息已經跑了。”
沈遲皺着眉頭看了看這村子，屋落貼得比較緊，站在村頭一眼就望得到底，山上樹木茂盛，如果說藏在山上也不是不可能。
他其實比較喜歡在城市裡，畢竟到處都是物品，隨便都能找到點消息，像這麼山裡的話，他還真不一定有辦法。
“薛寶寶又不是本地人，如果說他去尚九鄉是因爲認識李貴他們，到石樹山來又是爲什麼？這村裡是不是也有他認識的人？”
“不知道，薛寶寶和李貴關係比較好，但是李貴什麼都不肯說，等李貴招了，怕是什麼都晚了。”曲勁秋手摸了摸口袋，要不是因爲沈遲不抽菸，他都想再抽根菸了。
這薛寶寶一天沒抓到，他肩上的壓力就越大。
沈遲冷笑：“既然李貴沒招，那薛寶寶就還沒跑。”
李貴是尚九鄉的，對石樹山這邊最熟的應該也是他，這薛寶寶之所以會躲到這邊，恐怕也是李貴的主意。
畢竟李貴是他們這個小團伙的頭頭，犯了案後他沒逃，一是沒錢，二是想着有杜浩頂罪，不跑也沒事，而從莊子上他的行徑看出來，對於應付警方他自己應該也有一番謀算，只是他也沒料到自己會那麼快就被抓了，恐怕很多後手都沒來得及施展吧！
而既然薛寶寶被安排到這邊，想來李貴也是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墊腳石，一旦案發，他恐怕是會把薛寶寶拋出來當誘餌拖住警方的。
“你們鬧了這麼大動靜，薛寶寶都還沒跑，那他應該不是自願呆在這裡的，恐怕是被關住了。”沈遲眼底現出一抹譏嘲的笑意：“這出狗咬狗，也是到了收網的時候了。”
“被關住？”曲勁秋愣住了：“誰關的？你是說——李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