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朝下觀望,又悲催的發現,自己正朝前一處巨大的城池掉落,不知道是絕世美女故意爲之,好讓自己在大庭廣衆之下成笑話,還是本來就是朝着這裡掉落。
地面越來越近,城池越來越清晰,丁一判斷,自己將最有可能掉落在街中心的那處空地,那裡商賈雲集,人羣稠密,正是最容易被衆人發現,被衆人好奇圍觀之處。這又讓丁一迷惑,如此強烈的暴虐之氣下,怎麼會有如此繁榮景象。
眼見得就要到地面了,絕世美女並沒有出手的意思,心想真是最毒美人心啊。只好自己運足力氣,大聲呼喊,“讓開!讓開!讓開!”雖然沒有修爲,但有巨力,這聲音如同晴天霹靂,在城池上空炸響。
天空忽然傳來如霹靂般的呼喊,引得街上行人紛紛擡頭,見到正有兩人去勢如流星,朝地面砸落。一個臉朝下狼狽不堪,一個飄逸輕靈有如天仙。行人不知所以,紛紛躲避。
好在兩人速度太快,凡人沒有看清容貌,否則犯了花癡,不知道有多少人忘卻躲避。“轟隆!”一聲巨響,丁一終於臉朝下,與地面親密接觸,街道上厚厚的石板,被砸成無數碎石,去勢如電,飛向四周,如被砸到,非死即傷。
但是那些碎石卻神奇的沒有飛出,甫一出現即紛紛掉落,街面上只留下個倒插石板下的人影。人影瘦小,看起來還是個八九歲的孩子。碎石未出,灰塵也未擴散,僅是將那瘦小的身影包圍。
這時才見絕世美女輕飄飄降落,靜靜的停在丁一身邊,一襲白衣纖塵不染,一身裝束清新脫俗,說不出的靈動,說不出的秀美。大街之上,寂靜無聲。
正在吆喝的小販,手舉拔浪鼓,停止了搖晃,細繩牽着的小球,沒有了搖晃,自然停落,不再有鼓聲出。正在討價還價的買賣人,買者轉頭,彎着的腰忘了伸直,伸出比劃的手指忘了收回,賣者擡頭,俯着的身軀忘了擡起,手中抓着的野兔忘了放下,而被抓在賣者手中的野兔,也轉眼看了過來,忘了掙扎,忘了啼叫。
一切都似乎靜止了,連時間都彷彿靜止了。只有丁一沒靜止,頭被卡在石板下,又被石板下的土和灰塵掩埋,一不小心,還吸入一大口,悶在裡面,咳又咳不出,喊又喊不得,別提多難受。
身體被束縛,又沒有解開,掙也掙扎不得,如同一根木樁聳立,成爲絕世容顏之側的一道獨特風景。咳不出,就只能哼,因此地下不時傳出沉悶的哼哼聲。
這沉悶的哼哼聲,終於將最近的一名老嫗驚醒,老嫗一驚醒立刻倒身跪拜,山呼海唱,“神仙下凡,祖宗保佑,神仙下凡,祖宗保佑!”聲音尖銳,有說不出的穿透力,帶着無比的虔誠,有道不盡的吸引力。
身邊人因爲老嫗的呼唱,一個個清醒,一個個倒身跪拜,加入山呼海唱,一時之間,整個街道全部跪滿,呼唱聲震天動地。旁邊酒樓、茶肆、商鋪,附近民房、小巷,聽到動靜,前來觀看,無不癡呆,癡呆之後,無不加入跪拜呼唱。萬人空巷,蔚爲壯觀。
絕世美女哪裡見過這種陣勢,呆立現場,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如何應對,預期的小魔頭被圍觀、嘲笑的場面,沒有出現,自己準備的一番說詞,一時不知如何開口。要說自己也經常出現在密集人羣,比如說流沙城,就經常出現,最多引起別人癡呆駐足,忘乎所以,從沒有類似這種山呼海唱。
絕世美女哪裡知道,她和丁一出現的地方,是一個與世隔絕的空間,這裡民風純樸,沒有傳承,強者難出,象她這樣,尤如天外飛仙降世,哪個見過,所以當作神仙頂禮膜拜。
就好比玉貓與丁一初現冰山盆地,那裡久未現修煉者,把他們當作神明看待,得到他們的幫助,感激涕零,乃至在玉貓的推動下,建祠敬奉。
丁一未曾人間歷練,初入江湖,總以爲過分顯示實力,會驚世駭俗,所以每遇村莊、城鎮,必收斂而行,及至到了西野,仍然如此。
其實西野百姓早就習慣,見怪不怪,因爲每一城都有修煉者,甚至鄉野山村也常能見到。別說丁一隻能表現出巨力,就是表現出修爲,人們也不會有太多過激反應,倒是丁一閱歷不夠,自己過分小心了。
老嫗畢竟年紀更大,見識更廣,距離絕世美女和丁一又最近,丁一發出的哼哼聲將她驚醒。這才注意到還有一位神仙埋在土中,見那仙女無動於衷,不明所以,自以爲仙女聖潔,不屑此事。
人老菩薩心,立即起來,喚過身邊幾人,七手八腳,將丁一從土中擡起。丁一束縛未解,從倒插改成直豎,好在嘴還能說話。
一豎立起來,丁一就開口說話了,“各位鄉親父老,我與仙女奉上蒼之命,解救蒼生苦難,奈何女魔頭實力強悍,雖然被我們所除,卻也留下重傷。”
這些說詞,都是丁一倒插這點時間想好了的,絕世美女殺意不減,就要從這些平民身上尋找應對之策。當村民山呼海唱之聲出現,丁一的應對之策也想好了,行不行先不管了,試試再說,延緩到哪步算哪步。
幾句話含含糊糊,這些凡人聽來可不一樣,當然的理解爲,他們奉的蒼天旨意,是解救他們的苦難,乃至因此被實力強悍的女魔頭所傷,又引來一陣歡呼贊唱。
丁一發現,人羣中有點點信念出現,有些駐留空中,有些向他匯聚。更有奇怪感受,感覺到這裡的人莫名親近,與初見桃避、窮仔的感覺,非常相似。
絕世美女聽得丁一話中有話,秀眉一蹙,不滿之意更盛。丁一卻不管,見收穫預期效果,立刻又對着老嫗開口,“老人家,能否到你家修養幾日,好恢復傷勢。”性命攸關,暴虐之氣下因何逆勢現繁榮,留待保住命再說。
老嫗哪會拒絕,連忙點頭,“可以!可以!”神仙住自己家中,是何等榮耀。再說一個小孩,有如此氣度,如此能耐,正是神仙該有,哪裡還會生出半點懷疑。
丁一見老嫗只是口中答應,沒有動作,反應過來,這是要他們跟她走,可自己束縛未解,如何能走,自己不走,絕世美女更不會走。或許她心裡正爲沒能讓自己出醜,而惱恨不已呢。
老嫗沒有動作,自己可不能等,絕世美女醒悟過來,自己的計劃將要泡湯。“老人家,我們都有傷在身,行動不便,還請招呼幾人幫幫忙。”
聽丁一如此說,老嫗才一付原來如此的表情,敬佩之情更盛,招呼身邊幾個,“老六子、二狗子、黑豬、炭頭,還不過來幫忙。”“是,六叔婆。”敢情老嫗被大家喚作六叔婆,在這裡輩分不低,威望挺高。
仙女無塵,他們不敢靠近,七手八腳,抱頭抱手抱腳,將丁一擡起來,老嫗躬身招呼一聲絕世美女,前頭帶路,一行人離開大街,進入旁邊小巷。
絕世美女只好跟上,人羣之中,不好動手,被奉若神明,又難毀形象。只能選擇跟隨,確保丁一不丟,也免得當街尷尬。身姿超然,不沾塵土,飄飄然,仙女韻味十足,街道又倒成一片,跪地俯身而送。
進入小巷,兩側一進高大的院牆,巨石爲基,青磚爲牆,青苔其上,年代久遠。六叔婆家離大街不遠,百餘步之後,一座大大的院落出現,硃紅色的大門一分爲三,正中爲正門,兩側各有一側門。
正門之上懸掛一黑底描金牌匾,上書斗大“渾氏六脈”四字,看到渾家二字,丁一瞬間如天雷穿身,四凶之一正是渾沌,難道誤打誤撞,竟然找到了渾沌祖地?
怪不得這裡暴虐之氣如此之盛,卻有人族如此繁盛,除了五族,哪個還能有這樣的適應能力。怪不得感到這裡儘管暴虐之氣無窮,卻有天然和諧共處,渾沌喜食戾氣,被當成天賦傳承,隱藏體內不能喚醒,但是吸食戾氣卻是本能,因此爭鬥難起,和諧共處。
大門前,四尊瑞獸石雕一字排開,中間正門兩側是麒麟、天祿,兩邊側門還有辟邪、貔貅,高有丈餘,或仰天咆哮,或俯視人間,或張牙舞爪,或吞雲吐霧,惟妙惟肖,氣勢宏偉。
見到六叔婆等人,大門外站立的兩名僕從,臉上出現癡呆神情。被六叔婆喝醒,立刻向前,將丁一接下,二狗子、黑豬、炭頭俯首告退,老六子卻留下,一起進入大門。
進入大門之後,裡面更見寬廣,正中有幾進幾齣,兩旁也有庭院獨立。裡面正在掃地的、修剪花草的、搬運東西的、端茶遞水的,竟然一片忙碌景象。見到六叔婆等人進來,也出現呆滯,畢竟家僕身份,呆滯過後,口稱“六叔公、六叔婆”,紛紛行禮。
原來六叔婆口中的老六子,是這裡的主人,與六叔婆本是兩口子。丁一感受之下,發現哪怕是一衆家僕,都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不覺好奇之心更盛。
六叔婆引着穿門過廊,將丁一和絕世美女帶到一處獨立庭院,裡面環境優雅,十分清靜,丁一判斷,或許這裡一直留作接待客人之用。待走至近前,庭院門上有一匾額,上面書寫的正是“怡客居”三個字,果然是待客之所。
進入“怡客居”,還沒等丁一開口,絕世美女先說話了,“二位老人家,這裡就我們兩個就行。”六叔婆立刻答應,將旁人叫退,神仙養傷,當然不能有外人打攪。一邊告退,一邊說早中晚自有人家僕送飯來,也被絕世美女拒絕,不要餐茶侍候,只要清靜。
神仙不吃不喝也正常,只有丁一提醒,“六叔婆,記得常來看我!”變相提醒絕世美女,顧及凡人感受,不要妄下殺手。被絕世美女無情喝止,丁一絕望,絕世美女有意,她有無數方法,將這一處空間隔離,外界感受不到,凡人無法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