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黃做過很多職業,每種職業都和匪字有關係,他做過馬匪、劫匪、盜匪甚至還出海做過海匪,他去過草原,去過遼東,去過兩淮,甚至他還跟船跑到過日本,去參加各個大名之間的混戰,可以說他見多識廣,他在匪徒界絕對算得上風雲人物。
牛黃當然不是他的真名,做匪徒的沒有幾個人用真名真姓的,讓祖先蒙羞的事情古人是非常不願意做的,況且做這個行當,沒有人會追究你的來歷,那是很犯忌諱的一件事情。
在中藥裡有一味藥叫做牛黃,牛黃是牛被殺死之後最後剩下來的東西,據說極其珍貴,至於他爲什麼用這個並不雅觀的稱呼作爲自己的名字,意思就是,他永遠都是最後剩下來的那個人。
牛黃看上去身形有些瘦弱,身材也並不高大,按說他這樣的體型是做不了匪徒的,至少做不長,可是這麼多年下來,他依舊活的好好的。
從牛黃開始做匪徒這個行業開始,他的身邊出現過多少新面孔,又有多少老面孔消失不見,他已經記不清楚了,但牛黃卻是少數幾個能活到現在的積年老匪之一。
能再這個行當裡活到現在,絕非浪得虛名,他憑的不是頭腦一熱,就動刀子見血的狠勁兒,那些人往往死得最早、最快。當然也不是靠什麼狡詐如狐狸的心機,那些人死得也不慢,而且往往是被自己人幹掉的。
要想像牛黃這樣活到最後,靠的就是要有一雙明亮的招子以及一對奔跑如飛的腿,幹這個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行當,不心狠手辣不行,但沒那兩樣東西更不行!這兩樣東西是牛黃的救命法寶。
像牛黃這樣的人,一般是無所畏懼的,這麼多年的廝殺下來,他都不知道害怕是什麼感覺了。
可是牛黃現在卻在發抖,抖的連刀都快拿不穩了,這已經是他躲進的第三個土匪寨子了,而那些殺神們卻如影隨形的跟過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躲過這一次。
他原先呆的第一個寨子是怎麼被那些人攻破的他並不知道,因爲那天他正好和幾個兄弟下山打酒喝,幸虧他那天沒在,他們回寨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寨子裡面冒着火,他們沒敢靠近,躲在樹林裡遠遠的張望。
一幫官兵,確切的說是一幫孩子加上一幫光頭,把寨子裡面的人好像牲口一樣的趕出來,那些孩子抽出腰間的匕首,很隨意的搭在土匪的脖子上,然後一劃,撲,在血噴出來之前,那些孩子就把匪徒踢倒,血正好沒有濺在他們身上,整個過程他們做的非常的流暢,沒有一點拖泥帶水。
“走!快走!”牛黃低聲的說
牛黃投奔的第二個寨子其實都算不上是土匪窩,那是這附近最大的一處莊園,莊主叫做杜天德,他以前是一名土匪頭子,後來撈夠了,就在這裡起了一個莊園,當起土豪惡霸,做些欺男霸女、侵佔田地的事情,當然有時候,他也會蒙面帶着手下的兄弟做些沒本的買賣。
這些人本來就都是亡命之徒,在加上後來有了錢,跟官府勾結起來,所以杜天德的勢力變得越來越大,更加的沒有王法了。
牛黃的投奔讓杜天德很高興,而杜天德的實力讓牛黃更高興,杜天德居然有四百多個很能打的手下,另外還有一兩千的莊丁、莊戶,最主要的是他們有一個好似堡壘的莊園。
那莊園內部和普通的地主大戶的宅院沒啥區別,都是高牆大院,房屋棟棟。
可是那莊園的外部卻有一條寬三米深五米的壕溝,整個莊園由一個吊橋通向外面,莊園的外院牆厚而結實,上面還設有兩個高高的箭樓,杜天德手下有不少的土匪曾經是獵戶出身,而莊園裡還有不少軍中制式的硬弓,這些都讓牛黃感覺到十分的心安。
然而牛黃還沒高興一天,莊門就讓被人堵住了。
來了一千兩百匹馬,三百個孩子,三百個帶着面具的光頭,一人雙馬。
一個年輕人騎在馬上衝着莊園裡面高喊
“裡面的人聽着,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出來投降,可免一死,一炷香之後,雞犬不留!”
說着有兩個孩子真的拿出一根不算太長的香插在地上並點燃。
其餘的孩子也紛紛下馬,在距離院牆還有一百米的地方,開始列隊站好,那些光頭們沒有動,依舊騎在馬上。
杜天德四下看看,十分不解的看看左右。
“他們是哪來的?就憑這麼點人就想打我的莊子,他們的腦袋是不是讓驢踢了?!居然派了一羣娃娃兵”
“哈哈哈,大哥,看樣子他們好像是官兵”
“日他奶奶的,我早就說過那些狗官靠不住,拿了銀子居然還敢派人來剿咱們?!”
“怕什麼?就這麼點人,等一下咱們出去滅了他們!”
“哈哈哈,不用那麼麻煩,外面六百人的人馬吃飯花銷不小,只要是能頂住幾天,他們就是要撤退,到時候託人花銀子通融一下,這事沒準是一場誤會,畢竟咱們已經都退出江湖了” 杜天德高聲的說
“大哥說的是!”
“大家仔細守護院牆,只要守住了這裡,事後我去官府捐個千總的頭銜,給哥幾個也弄個官身”
“哈哈哈,參見千總大人”
“參見千總大人,到時候可別忘了讓我做把總啊”
“哈哈哈。。。”
牛黃沒有笑,他站在院牆上,仔細的看着下面站着的那些孩子。
那些孩子看上去都很年輕,但是他們都很沉得住氣,和孩子年齡不相稱的穩重。
秋日的陽光還是很強烈,他們就在驕陽下站着,每個人都站得筆直,連指尖都沒有動過。
但他們的神色還是很安詳,絕沒有絲毫不耐煩的樣子,看來就算是要他們再站三天三夜,他們也一定還是這個樣子。
牛黃不久發現了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他看花了,那些孩子居然。。。居然不眨眼睛,牛黃瞪大了眼睛,不一會,他的眼睛又幹又澀,已經開始流淚了,可是那些孩子依舊不眨眼睛。
這個當然也是李棟訓練的結果,劉明舟的狙擊大隊採用的是現代狙擊手的訓練方法。
實際上,與大多數人想法不一樣的是,狙擊手,也許是戰爭中最枯燥最寂寞也最不浪漫的職業。
沒有騎兵那勢如破竹地突進,強硬地碰撞;也沒有步兵山呼海嘯地衝鋒,搏殺;沒有熱血沸騰,也沒有生死與共。狙擊手,總是在一次又一次地變換陣地,選擇目標,忍受着單調的炮聲和爆炸聲,忍受着飢寒,忍受着烈日,忍受着蚊蟲鼠蟻,只爲了扣動扳機的那一瞬間。
狙擊手,是寂寞的,他們必須自己尋找目標,自己做出判斷,他們唯一地夥伴,就是那把他們手中的***。
在狙擊手地訓練中,他們常常會舉着沉重的槍,槍下面還掛着沙袋,站在烈日下或寒風中瞄準幾個甚至十幾個小時。他們的眼睛,要這樣訓練到長時間不眨動一下,他們的雙臂要比支架更穩固。
牛黃嚥了一口唾沫,他的心開始向下沉,一個能控制讓自己的眼睛不眨的人,絕對不簡單,無論他多大歲數。
他四下打量着,努力想找到哪裡可以有退路,但是很快他失望了,顯然杜天德把這個莊園設置成爲一個死地,只有那個吊橋是這裡唯一的出路。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只聽見一聲淒厲的銅號聲響起。
“時間到!雞犬不留!”一個人高喊
緊接着就聽見那些孩子們同時高喊“雞犬不留!”
“弓箭手準備!”杜天德這邊也開始部署起來
已經有按耐不住的土匪開始向那些孩子們射箭了,但是距離有些遠,根本夠不着。
忽然那些孩子同時舉起了一個很奇怪的棍子,像是火銃,可是又不像,好像少了些什麼。
砰砰砰砰~一陣煙霧騰起,只看見院牆上的土匪們好似秋風掃過的落葉一般,一個一個都從院牆上直直的摔下去,院牆上頓時一空。
兩個箭樓更是悽慘,上面的木質結構被打得木屑亂分,裡面的人早就被打成了篩子一樣。
院牆上剩下的人先是一愣,緊接着下意識的伏低了身子,藏身在院牆後面。
這時童子軍則分成五十人一排交替前進,每前進幾步就會停下來舉槍警戒,若是看到有人探頭探腦,擡手就是一槍,隊伍滾滾向前,在距離吊橋還有三十步的時候停了下來。
又是一聲銅號聲,整個隊伍從正中間分開,讓出一條寬十多米的通道,後面十幾名騎馬的光頭軍朝着莊園正門跑過去。手中都是把帶着鐵爪的繩索,轉圈的在頭上搖起來,嗖嗖,啪啪,連聲響起。有十幾個鐵爪扣住了吊橋的邊緣。
期間也有土匪站起來想開弓射箭,但是剛剛起身,就聽見砰砰作響,在看那幾個土匪腦袋已經被打沒了,身子晃了兩下直接栽下去。至此再也沒有土匪敢探頭探腦了。
沒有人防守,已經是把鐵爪掛上吊橋的光頭軍就更加從容,把繩索拴在馬鞍上,齊齊轉身驅趕馬匹。
十幾匹馬地力量可不小,一起發力,這小小地吊橋抗不住這力量,頓時是給扯斷了繩索,吊橋轟然的倒在壕溝上,院門露了出來。
“放心,咱們的院門是厚木鐵皮包釘,應該能頂住一些時候!”杜天德胸口快速起伏,伏低了身子,低聲的爲其他兄弟打氣,可是。。。
又一聲淒厲的銅號聲響起。
有十幾個人推着一個大車,車上有一個樹樁,樹削砍成尖端,固定在大車上。牛黃從石頭縫中間看去,他認識那十幾個人,那些人正是他以前那個寨子裡面的土匪!
那十幾個人推着大車緩緩的走到宅園大門前的那條路上,光頭軍就在他們後面驅趕着他們。
後面的光頭軍忽然催動馬匹,那些推着大車的土匪只好越跑越快,很快就是上了吊橋,車上的樹樁重重的撞在了木門之上。
這宅院的大門本就沒有這個足夠防禦設計,當初也沒有想到會有人用的攻城的手段來撞門,“咣噹”一聲大響,大門乾脆利索的就被撞開,一扇門板甚至是直接從門框上被撞了下來。
杜天德目瞪口呆,他只是個土匪,哪裡見過這麼中規中矩的攻城作戰之法,他旁邊有警醒的土匪提醒。
“大哥,咱們趕緊列隊,兄弟們還能打,頂住莊園大門,他們奈何不了咱們”
“你說的對,你說的對,列隊,列隊。。。”杜天德高呼
土匪們已經亂成一片,杜天德的親信頭目們紛紛下去彈壓,按照杜天德的指示,正對着大門開始列隊。
不知道爲什麼,對方雖然撞開了大門卻一直沒有什麼行動,只是隱約間看到對方的馬隊也在列隊。
這麼窄的大門也就能並排跑五匹馬,他們難道想就這麼衝進來?
“拿長槍的頂在前面!別讓他們衝進來”
還沒等他佈置完畢,只聽見嗡的一聲
很多有經驗的土匪知道這是弓箭發射的聲音,但是他們的視線被院牆擋住了,只能擡頭看着天,忽然天空一暗,緊接着。。。箭好似雨點一般的下來,剛剛排列的很整齊的隊伍裡面頓時死傷一片,緊接着就聽見轟隆隆的馬蹄聲。
。。。
牛黃是聰明的,他找了幾個屍體壓在自己的身上,同時還狠心的拿一隻羽箭插在自己的胳膊上,然後倒在地上裝死,他是幸運的,沒有被發現。
但是牛黃又是不幸的,當他跑到第三個土匪寨子的時候,還沒等他喝口水喘口氣,寨子的大門就又被堵住了!
“裡面的人聽着,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出來投降,可免一死,一炷香之後,雞犬不留!”
牛黃這次沒有遲疑,他飛快的跑的寨門口,砍傷了兩個正要上門閂的土匪,打開大門跑出去,一邊跑,一邊喊“我投降,我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