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在這個時候是大明的藩屬國,由於其在明太祖朱元璋開國時期,表現的異常恭敬,所以被明太祖定爲不徵之國,因爲有大明這個龐然大物在背後撐腰,所以高麗國的武備也就漸漸鬆弛了,最後發展到一些港口還讓大股的海盜盤踞。
海鯊侯興就盤踞在高麗的仁川港口內,他手下大概有六七百個廝殺漢子,以遼鎮的漢民和高麗人爲主,他還有五條大船。按說這一片都是海王的勢力範圍,可是海鯊那點家當還真沒放在海王眼裡,更何況高麗貧苦,除了產點大米,實在是沒什麼油水,所以海王也就懶得搭理這些蝦兵蟹將,任其在高麗一帶自由發展。
海鯊平時主要打劫的對象就是渤海一帶過往的商船,或者攻擊山東沿海的一些小漁村,但是由於他本身的實力不大,大的武裝商船他是不敢動的,掛了海王平安旗的商船,他更是連碰都不敢碰,所以平時只能小打小鬧的打劫一些小貨船來餬口,他的日子過得並不怎麼好。
可是隨着天津城的蓬勃發展,經過渤海灣的船明顯比以前多了許多,他的日子也就逐漸好了起來,在做了幾票‘大’買賣之後,他領着手下舒舒服服的過了一個肥年。
隨着天氣越來越暖和,蟄伏了一個冬天的海鯊,帶着自己全部的家當,在這片海域裡面搜索着下手的目標。
“西北方向,有一條大船!”有海匪盤在高高的桅杆上指着西北方向高喊。
海鯊三下兩下也爬到桅杆的高處,手搭涼棚向西北方向看去,果然有一艘大船正藉着風勢快速的向這邊駛過來,看着那高高的桅杆,潔白的船帆,流線型的船身,雖然海鯊從未沒有看過這個類型的船,但並不能妨礙他一眼就看出這是一條好船。
這麼孤零零的一艘船,又沒掛海王的平安旗,不搶他一把那可就太沒天理了。
“這船倒是有趣,靠上去,奪過來做我的座艦!”海鯊眯縫着眼睛高聲下令。
海匪們頓時忙碌起來,有人給後面的四艘船打着旗語,有人下到船艙底下,大聲的吆喝水手,“快點拿起櫓槳,都賣點力氣,大哥說了,追上那船重重有賞~~~”
因爲此時海面上刮的是北風,海鯊他們正好是逆風,中國古人有句話“風有八面,唯迎頭不行!”意思就是除了逆風以外船都可以前行,所以在逆風的時候,風帆已經不起作用了,只能靠櫓槳划船。
雙方此時雖然相隔尚遠,可大船海上調頭,豈是那般容易的。依着海鯊的想法,對方便是發覺自己是海盜,也應當先落帆,再掉頭,接着升帆才能脫逃,到那時,自己已經靠了上去。然而,讓他驚訝的一幕發生在他眼前,對面的大船船帆斜了過來,被風力吹得鼓鼓的,它以大船少有的靈活,在海面上劃出一道漂亮地弧,完成了一個難度極高的180度轉彎技術。
“逆風。。。逆風揚帆?”海鯊用力的揉着自己的眼睛看了看,然後在手指上吐了口水,重新確定了一下風向,沒錯,是北風啊。
此時刮的是北風,對面的大船掉過頭之後駛向西北,和海盜們正好同向,算得上是標準的逆風航行了,那些海盜們自然不知道,那艘船上掛的是可移動的三角帆,而不是一般中國海船的那種不可動的大帆,故此藉着些微若的側風,帆還是能推動船破浪前行。
“划槳,快划槳,追上去,這船太好了,我要定了!”海鯊舔了一下脣,貪婪的盯着遠處的大船,對着手下高聲下令道。
海鯊自是知道,一艘可以逆風上行的大船,對於他們這種在海上討生活的人,將是多麼的重要,在海鯊不停的催促下,海匪們全力划槳。
不過讓他們失望的是,任他們如何努力,與那大船之間的距離都不曾縮近分毫,而且雙方的距離在逐漸拉大。
看着漸行漸遠的大船,海鯊緊咬着牙,一陣懊惱,心中暗自禱告着“海神在上,若是能讓我追上此船,以後逢年過節,我一定給你燒香供奉!”
或許真的有海神幫忙,對面的大船居然莫名其妙的慢了下來。
這樣的機會海鯊自然不能放過,海鯊極是善水,劈手推開掌舵的海賊,自己親自操舵,藉着股海流,船速一下子提了起來,雙方的距離開始拉近。
。。。
爲了讓陳新親身體會一下T型海戰戰術的要領,李棟在渤海灣選了一處海戰的戰場,這一片正吹着北風,三艘船都是起錨狀態,排成縱隊,不過船帆都收起來了,基本上就是停在海中,他們處在上風位,李棟還派了一艘戰船根據陳新提供的方向,向着仁川那邊駛去,吸引敵人來這裡。
“陳新,咱們先按照風向停好了船,等賊人們的船被引過來,順着風向升滿了帆,按照我說的T型戰術你指揮一下艦隊!”
“是,皇上!”
“在炮戰的時候,注意不同的情形用不一樣的炮彈。。。”
話沒說完,就聽到一直掛在桅杆上瞭望的一人大喊道
“船回來了,船回來了!!”
李棟極目遠眺,能看到自己的船正朝着這邊駛來,後面遠遠的吊着幾艘大船,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船那邊有人舉着紅旗拼命的舞動,那顏色顯眼的很,這旗語就說明引來了海盜。
“現在開始這裡全由你指揮!”李棟用力的拍了一下陳新的肩膀。
陳新深吸了一口氣,雖然他也指揮過無數次的海戰,可這是他第一次在李棟面前指揮海戰,能否打好這一仗,直接決定他今後能否在李棟身邊站穩腳跟。陳新慢慢的吐出一口濁氣,平緩了一下心情。
“傳令升帆!”
傳令兵在陳新身後大聲的重複着號令,甲板上衆人立刻都是忙碌起來,水手們吆喝着用滑輪組把船帆升起,這邊正好是順着風向,李棟擡頭看去,船上的幾張帆都是升起張滿,能感覺到船隻的速度也在慢慢加快,後面那些船也都是如此。
如果把當成誘餌的那艘大船回航的路線當成直線的話,埋伏的船就是迎着上去,雙方越靠越近,海上視野開闊,追擊而來的海盜船也看到了李棟他們。
海鯊伸出手指簡單算了一下加減法,自己這邊有五艘船,對面有四艘,五比四,自己勝面大!幹了!
雖然海鯊沒學過T型戰術,但是久在海上自然知道處於逆風狀態極爲不利,爲了挽回不利態勢,搶佔上風方向,海鯊手把舵盤,向右轉舵。
陳新一直拿着望遠鏡看着敵艦的動作,看到對方右轉舵,心中不由的感慨,皇上神算!他急忙做出相應的戰術安排“艦隊向左轉舵,斜向插過去!”
李棟的艦隊乘着順風斜向攔截海盜的縱隊的前端,搶在敵軍艦隊前方形成一個T序列。
這、這是怎麼了?海鯊莫名其妙的看着前方。那些人怎麼艘船橫過來,用側舷對着自己。
這個時代,爲了發揮衝角的威力,水師交戰向來是船頭對着船頭衝擊,其次纔是舷側拍杆拍擊、弓弩勁射,最後接舷肉搏。
開始就把船側對着我們,是什麼意思?海鯊遲疑着,茫然不知該如何應對,只能撞過去了。
對方的大船轉向,成一字長蛇排開,航線也由與他相向對進,改作與他的船隊航向成九十度夾角。
陳新高聲下令“炮窗打開,順勢開炮!”緊接着就聽見船得一側傳來細碎的響動。
六百米左右的距離,海鯊可以清晰的看見對面的情形,那些船的側舷打開了一扇又一扇窗戶,從那些窗戶中伸出了一個個圓柱,中間有着黑洞洞的口,這東西他認識。。。
“火炮!”海鯊只覺得頭皮發麻,渾身上下如墜冰窟一般顫抖着,一切都結束了。。。
李棟這邊早就告訴水手們了,開炮時要及時的抓住了身邊的東西固定,整個船猛地搖擺了一下,李棟他們身體猛的一抖。
從海鯊這邊看去,對面按從船首到船尾的順序,輪流噴發出火焰和一陣灰色的煙霧,然後海面上響起了“咚、咚、咚。。。”一連串的巨響如悶雷滾過天際,緊接着自己這邊前後左右的海面上冒出一根根粗大的水柱。連續響起的炮聲,比魔鬼的催命符更恐怖,讓他全身抖的像篩糠。 不,這一下不是他在抖了,是船身被命中的震動。兩下、三下。。。突然船身遭到一連串的震動,此時彷彿整個世界都在搖晃一般。
海鯊五條大船中的三條一瞬間就被打的千瘡百孔,陳新那邊發射過來的炮彈不止是有實心彈還有鏈彈,這三條船上的各種帆具被盡毀一空,一個個拋錨一般停在海面上。
陳新這邊水手們轉舵、調整帆向的動作嫺熟無比,自重近五百噸的船舶,在他們操縱下靈活的像水中游動的魚兒,輕快的碾碎浪花,完成着迂迴。
在做了一個大大的迂迴動作之後,陳新繞到海鯊隊列的尾部,又是一個標準的T型結構,又是一輪狂空亂炸,後面兩艘也遭受了同樣的命運。
海戰中只有用實心彈打中水線下,讓海水從破洞中倒灌進去,船隻纔會遭到滅頂之災,所以雖然此時海鯊的船隊遭到了兩輪炮擊,可是除了船艦兩側被打開幾個大口子,還有不能升帆航行之外,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陳新的艦隊圍着海鯊又進行了兩輪炮擊,所有的海盜們都聰明的躲藏起來,暗自禱告着千萬不要讓倒黴的炮彈擊中。
炮擊終於停止了,海鯊貓着要從厚厚的船板旁邊探出頭,對面有艘船正在靠近他的座艦,要接舷戰了,海鯊鬆了一口氣,這樣他或許還有些機會。
海鯊急忙抽出佩刀,高聲下令“小的們,狗日的要接舷戰了,大家順勢打到對面的船上。。。”
下面的海匪們胸口急劇的起伏,顯然他們已經讓剛纔的炮擊嚇破了膽,不過生死關頭,再不拼命可不行了,他們嗷嗷叫着抽出刀斧,準備和敵人進行輸死一搏。
一個個鉤索扔了過來,死死的勾住海鯊座艦的船舷,對面的船正在一點一點的靠近。海鯊這邊俯身貓着腰,準備只要船身一晃動,就加速跳到對面的船上進行廝殺,在船上搏殺他還是有些自信的。
船晃了,“衝啊!”海鯊大叫着,大刀前揮,同時快速的向前衝着,在船舷處用力一蹬,身體騰空而起。。。
對面甲板上一排排黑洞洞的炮口對着自己。。。
鉛彈如同一窩馬蜂,在空中翻滾着飛向海鯊和他的手下們。。。海鯊和他的嘍羅,用自己的悲慘遭遇詮釋了霰彈的威力。
第一排跳舷過去的海匪隨着隆隆的炮聲被撕碎了打了回來,一團團血肉模糊的軀體落在海鯊座艦的甲板上,這讓後來想要衝鋒的海匪們頓時驚恐不已。
有個海匪手扶着船舷剛想翻身而過,聽到炮聲急忙剎住了自己的身體,嗡嗡作響的鉛彈過後,他欣喜的發現自己軀幹完好無損。只是臉上有些黏黏的血跡,剛想用手擦拭,發現扶着船舷的右手已經不在了,上端還殘留着白森森的骨茬兒。。。
沒有哭叫,沒有**,這是一個真正的血池地獄。即使是殺人如麻的海盜,也嚇的丟掉了魂魄,僥倖未曾受傷的人,眼中也沒有了神采,木木呆呆如同行屍走肉。
這時對面手持刀斧,身穿鎧甲的士兵跳了過來,一場屠殺開始了。。。
相對於海鯊的座艦,其他幾艘船的下場也並沒有好到那裡去。
李棟好似根本沒打算要俘虜,或者是生怕自己的T型戰術有泄漏,所以。。。炮手們把炮口瞄向了水線以下,轟隆隆~~~
大股的海水涌入敵船,船身開始傾斜、堵漏、排水,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挽救它了。船隻緩慢而不可阻擋的傾斜、下沉。
殘存的海盜們從兩舷跳進海里,拼了命的朝遠處遊,他們在和死神賽跑。
大量海水的涌入,使船體結構受力達到了極限,木製船身發出“嘎~嘎~”的擠壓、摩擦聲。突然間,像是虛空中有雙巨大的雙手用力的擠壓它一般。從中間瞬間斷成了兩截,嘩啦一下沒入水中。
船舶沉沒處,海面上攪起一個大旋渦,像是大海突然張開了饕餮大口,把船身、零零碎碎的東西和還沒遊遠的海盜一口吞下。
良久,漩渦消失了。破爛木板和其他比海水輕的東西浮了上來,海盜則沒剩下幾個,在海水中努力掙扎求生。
“不要活口!”陳新高聲下令,緊接着就聽見乒乒乓乓火銃的聲音響起。
殘餘的海匪們在海水中絕望的大喊着,一個個被擊中,然後好似鐵砣一般沉入海底。。。
“皇上,這T型戰法真是太厲害了,整個戰鬥還不到半個時辰。”
李棟哈哈大笑,心情大好,這也是他第一次在實戰中驗證教科書上的T型戰法。
“今天只是牛刀小試,這五艘船也實在太菜了些,有時間你找洋人們切磋一下,他們的戰船上可是有不少的火炮,如果能打敗他們,那纔算你真正的領悟了T型戰法。”
“是,皇上!臣下去一定細細體會其中的奧妙。”
“給韓棟凱的信使發出去了嗎?”
“早就發出去了,約好二十天之後在東海的釣魚島附近見面。”
“釣魚島?”李棟微笑着“呵呵。。。好名字,釣魚,釣魚,希望魚能咬鉤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