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孝成手下一個姓蘇的師爺。”王真掀開後面的窗簾望了一眼說。
“王真,你眼神這麼好嗎,這麼黑都能看見裡面的人?”朱明復懷疑王真在藉機詆譭沈孝成,因爲徐輝祖在《好皇帝指南》一書中說“來說是非者,即是是非人”。
“皇上,這個人叫蘇河,是出了名的酒色之徒,沈孝成來了後才重用他的,他趁機撈了大筆的錢,從此白天在府衙撈錢,夜晚在秦淮荒淫,這人有兩大愛好,一是擅長誣陷人,二是喜歡開快車,剛纔他肯定是見我們把他超車了,想跟蹤我們,然後把我們的行蹤公之於衆?”
“是麼?”朱明復覺得王真說的話很像一個圈套,但事實卻是鐵定的,他從後窗看過,確實有車在跟蹤,由此引起的後果也是他絕不想看到的。
王真說完後就低頭沉默不語假裝打瞌睡,爲沒有得到朱明復的肯定而鬱悶,朱明復知道這傢伙爲在耍脾氣。
“王真,你最足智多謀了,說說怎麼把這個沈孝成的懷手下趕走吧?”被脅迫的朱明復只好先按照王真的思路說話。
王真馬上放棄了打瞌睡的努力,小眼睛精光閃閃:“皇上,爲今之計,只有先犧牲老奴的名譽,來爲皇上的行蹤保密,不過這個蘇河無惡不作,百姓怨聲載道,皇上日後一定要嚴懲!”
“朕知道了,你趕緊把他趕走吧。”
“停車!”
王真讓馬車停下後,跳下了車,在馬路上雙手平舉,如泰坦尼克女主狀,蘇河的駕駛員飛刀訓練有素,也最喜歡和飆車者打架,見王真這架勢以爲是來挑釁的,一拉繮繩甩出了一個漂亮的急剎車,最後車停下時正好讓馬鼻子和王真鼻子相差一手指。
王真臨危不懼,還對馬鼻子吹了一口氣道:“你真幸運,聞到了我的氣息!”,確實男人味十足。
飛刀跳下車,捲起抽子,準備先揍個人積累一點激情,待會在秦淮河太用得上了。
“蘇河,快出來,我是王真!”
裡面的蘇河本來以爲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太監出來尋歡,沒想到對方竟然是太監一號王真,心中有點懊惱今天運氣實在太背了。
“原來是王公公,不知找我蘇某何事,您這是去哪兒啊?”
蘇河笑眯眯裝糊塗,他雖然畏懼王真的權勢,但畢竟自己也是首輔紅人的紅人,大路朝天,各走半邊,王真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蘇師爺,不好意思,‘蘭笑’的香香姑娘今晚已被我包了,你去了也白去,還是請回吧!”王真手下的狗仔隊對蘇河的私生活打聽得很清楚。
“哦!”蘇河有點驚訝王真的坦白,“王公公真是好雅興啊,那我真替香香感到高興,不知她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王公公的賞識!”
蘇河內心在奸笑,心中已經在構思一篇揭露王真荒淫面目的奇文,然後就是應該勒索王真多少錢了。
“這個你管不着吧!”
“是是是,那蘇某改日再去找香香,王公公你盡興!”
蘇河抓住了王真的“黃金”把柄十分興奮,心滿意足得掉頭回去了。
“皇上,這蘇河奸詐得很,他回去後肯定會在報上罵我私自出宮、荒淫無恥的,您可要爲老奴做主啊?”王真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王真你忠心救主,良好地實踐了你剛纔的理論,朕很欣慰,如有人找你麻煩,朕一定替你做主!”
小弟替老大擋箭,老大總要拿出點態度來吧。
擺脫了蘇河的糾纏後,朱明復他們很快就到了秦淮河邊,秦淮河邊的路只有兩個馬車道,朱明復的馬車只能慢下來,朱明復撩開紅呢窗簾,看到外面五光十色,亮如白晝,靠近河邊都是一些夜宵攤點,另一邊都是兩三層的精緻樓房,樓房每層的屋檐下都掛着一串串各種顏色的燈籠,其效果比現代的霓虹燈更加朦朧,也更加惹人遐想。
南京城已經睡了,這裡卻剛剛醒來,生機勃發,到處可見車在流動,人在流動,錢在流動,慾望在流動,有些動物是不喜歡陽光的,有些人是厭惡白天的,朱明復聽錢賓說過他十四歲就在秦淮河邊賣春宮圖了,那時他有個願望,就是希望明天的太陽永遠不要升起來,好讓他十二個時辰都可以有錢賺。
馬車開到了一家名爲“呂仙春”的樓前,停車場很寬敞,各類馬車、駿馬停得滿滿的,馬鳴聲此起彼伏,但靠近馬路的兩個車位還空着,四個精壯漢子雙手叉胸東張西望,顯然已在那裡等候多時了。
他們看見朱明復的專車過來,其中一人馬上吹起口哨,一人跑上前引路,朱明復的副車伕跳下來給朱明復開車門,錢賓剛纔聽到信號,帶着七八個高大威猛的手下從呂仙春裡一溜煙跑了出來,朱明復下車時,就又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胖嘟嘟的腦袋了。
“屬下參加皇上!哎呦,王總管,還有小林公公也來了啊,今晚可要好好喝一杯啦!”
錢賓經常進宮,和皇帝身邊的太監都很熟,太監們外出辦事,都會去錢賓介紹的酒樓喝酒。
“錢賓,這是咱們崇友的酒樓嗎?”
“皇上,這是咱們的場子,不過不是酒樓是妓館。”錢賓神秘得微笑。
“真是作孽!你和呂仙有仇嗎,這麼作踐人家老人家,就不怕呂仙降身砸你場子?”朱明復不反對附庸風雅,但是這麼過分還是無法容忍。
“皇上,這裡有故事呢,這是柳老師取的名,小的哪會取名字啊,生個兒子也不過就叫錢小賓。”錢賓做賠罪狀。
“皇上,錢賓說的是真的,據說呂仙人在這樓上點化過柳隱,柳隱爲了感恩才取的這名,自從改了這名啊,那生意是一天比一天火爆,現在是秦淮頭號招牌呢!”王真在旁邊眉飛色舞得介紹。
“王真,原來你這小子對秦淮河這麼熟啊,你說太監最有才最忠心,你研究這個算是有才的一種吧,但是忠心呢,這秦淮河和朕,和大明有一文錢的關係嗎?”
王真湊到耳邊,“皇上,直接關係暫時沒有,間接關係無時不有,你看着停車場上,七成都是各衙門的公車啊,另外兩層多則是請官員消費的富商的,這裡最適合窺探官員隱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