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對面房間裡的遊戲還在繼續,她安靜地放回電話,走到隔壁的小廚房。

那是個名副其實的‘小’廚房,幾塊大理石接成的U形流理臺,人站到裡面,似乎就已經擁促得轉不開身了,幸好Kimberly和她都不太依賴它,Kimberly是因爲懶,而她是因爲不需要,大部分時候印宿只用一片面包就可以應付好自己的胃。

她打開空蕩蕩的冰箱,把剛從超市裡買到東西放進去,一件件有條不紊地放好,然後嘴裡叼着半片面包,不緊不慢地走出廚房。

‘Suzy,今天晚上留學生有聚會,你要不要一起去?’ Kimberly在她房間後面大聲地問她,口中地混雜着嚼口香糖含糊不清的口水聲。

‘我還要做Paper,下禮拜一要交的。’印宿遲疑了一下,慢吞吞地解釋。

Kimberly輕嗤一聲,‘真是夠了,法學院那些苛刻又變態的老頭子,一個個都老麼嗑岔眼的,記性這麼好,週末還惦記着剝削人呢!’她一口滑溜的京片子,損起人來絲毫不含糊。

印宿沒有出聲。

Kimberly不死心地繼續遊說,‘一起去嘛,今天機會難得哦,聽說——’說到這裡她不正經地吹了聲口哨,像個真正的女狼,‘我們家柯柯也會到哦,他還跟你一個地方來的呢,你當真不去?’

柯柯是法學院新聘的一位教授,Kimberly涉獵廣泛,自然會把這個Edinburgh大學之星給打聽了個透徹,據說是長得很像柯林法萊爾來着,所以Kimberly私下都叫他柯林法萊爾,暱稱柯柯。

印宿楞了一下,最終還是搖頭,‘不了,我不去了。’

來Edinburgh接近一年,大部分時候她都獨來獨往,並不熱衷於融入任何一個小圈子,獨自一個人,生活單調得除了課業就是睡覺,若是還有,就是阿諾了,站在人羣中,既木訥又無趣,她不明白Kimberly爲何每次都要就這種聚會與她費一番口舌,她應該知道,少一個她沒有人會留意的。

Kimberly 走到客廳,‘那你一人悶屋子裡幹嗎?陪你那隻又能吃又能睡的貓祖宗?拜託,就算是貓關時間長了也會患憂鬱症的……’

‘小美!’一道低沉的男聲忽然插進來,打斷了Kimberly接下來的話,‘已經六點四十了,聚會時間快到了,你想見你的柯柯還不快點。’

印宿奇怪地看了一眼旁邊,列山已經從沙發上站起來了,面無表情。

剛纔——是他在說話?

應該是,屋子裡只有他一個男生。

她在頭腦中自問自答了一遍,遂偏頭再看了一眼列山,橄欖綠色的高領毛衣,磨舊了的淺色粗布牛仔,簡單的白色帆布鞋,他是一個很安靜的人,或者是學電子工程的學生都是這樣,表情卻看上去要比其他人嚴謹很多,這種嚴肅與聒噪的Kimberly站一起就顯得愈加地明顯。

‘怎麼了列山,你吃醋拉。’ Kimberly圓滾滾的眼睛轉了幾圈,抱着他開始撒嬌,聲音甜膩得像蜜糖一樣,滋滋有聲地閃着柔色光芒。

列山任由她半掛在他脖子上,依然面無表情。

她踮起腳尖,一點也不害羞地吻着列山。‘不要這個樣子嘛,你知道我最愛最愛的人就是你了。’

印宿擡了擡眼鏡,悄悄地走回自己的臥室,把客廳留給他們。

在房間裡坐了一會兒,然後抓起一個大卡子夾住頭髮,開始收拾桌子,桌面上散落了整整一桌子的書,什麼刑事司法心理法理英國普法制度之類的,信手拿起一本《民法原論》,黑色硬麪封皮上沉積了好厚的一層灰塵,她胡亂地用衣袖擦了兩下,白色的襯衫立即刷上一層薄薄的暗色,蒙了一層黑紗一般。

她看了一眼弄髒了的衣袖,咬着下脣,有一些懊惱。

她並非一個不能打理自己生活的人,但,也並不精通,這種拆東牆補西牆的事情她並沒少幹,Kimberly是任何人都懶不過的,卻也不像她這樣。

把《刑法》《憲法》一本本地摞起來,手指不經意地碰到一封粉紅色的信,輕顫一下,頓住。

信封上的字跡秀麗,她認出了那是池喬的字跡,上個禮拜天凱瑟琳太太把信交給她,她拿回來只抽了一角就放到桌上,一週的忙碌的功課幾乎快要遺忘了它,只是幾乎而已,剛剛的長途電話不會允許那樣的幾乎存在。

她緩緩打開來信封,從裡面抽出一個精美的請箋,一下子就看到那個大紅鑲金的喜喜字,她翻開,視線跳過一邊的新人照片飛快地往下,落到下面的署名上。

新郎衛覺夫,新娘白池喬,恕邀……

她坐在牀沿呆呆地看了半晌,隨後將那它壓到桌上的一摞書本下面,繼續收拾剩下的半張散亂的桌面,然後,開始寫今天安德魯教授佈置的論文。

公民的身份界定。

身份,不同人的身份或者是人的不同身份是依賴同類的認知而存在的,這與嚴密的法律概念不同,更多則體現出一種感性編號特製,從而獲得一種身份認定,就譬如說,她是白印宿,國內著名學者白佔生與葛秀秀的女兒,在Edinburgh,她是Suzy,Edinburgh大學法學院的一名24歲的留學生,在留學生公寓管理員凱瑟琳太太眼中她是NO·217有自閉嫌疑的房客,在NO·217內,是Kimberly古怪不愛說話的室友……這些,都是一些比較固定或者比較新的身份,當然,也有一些被遺忘的身份,譬如,她曾是衛覺夫的新娘,妻子,最後,與他有聯繫的身份僅僅只是他的前妻,衛覺夫的新娘這個身份仍然在,只是當事人變成池喬……這些不同的身份彼此獨立,不同的人以他所知道的身份來界定着你,給你貼上一個標籤,很簡單地便於記憶,或者其他更功利的目的……

阿諾在臥室的地板上無聲地繞來繞去,從南面的牆走到最北面,沿着一條固定的直線來來回回地走動,像個孤島的哨兵,很孤獨也很亢奮的樣子。

‘阿諾!’印宿轉過頭柔聲喚了它一聲,眉頭皺着,阿諾今天晚上異常的焦躁影響到帶她了,她完全沒辦法靜下心寫Paper。

聽到她的聲音阿諾停了下來,它站在原地遙遠地看了印宿一眼,眼神陌生,那種疏遠的陌生感令印宿心中猛然一驚。阿諾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發脾氣了, Kimberly是學獸醫的,她沒有說錯,跟古怪又自閉的主人在一起時間長了,貓也會得憂鬱症。

很快它又走動起來,一遍遍地,腳步依然優雅,只是它的影子投射到空氣裡卻是一種不安的躁動。

印宿輕嘆一聲放下手中的筆,走過去,伸手抱起它,它卻掙扎起來,目光兇狠地看着印宿,尖銳的爪子飛快地攀上印宿裸露着的右臂,在上面留下幾道長長的抓痕。

手背上一陣火辣辣的痛意,‘阿諾?’印宿輕呼一聲,驚訝地看着突然間變得野蠻起來的阿諾。阿諾彷彿也意識到自己闖禍了,眼底閃過一絲的歉疚,儘管後背仍然戒備地弓得很高。

印宿光着腳,開始在房間裡四處找,從牀頭櫃的兩個抽屜,到櫃子,書架,一直到牀底,她笨拙地趴在地板上,手肘支着地,打着手電照着每一個旮旯角落,阿諾反倒怪異地鎮定下來,看着她滿屋子裡地轉。

場面變得有些滑稽。

十幾分鍾後,不足15平米的臥室被她翻了個遍,卻始終沒有找到記憶中剩餘的半瓶消毒水,印宿疲憊地坐在地板上,靠着牀柱輕喘着,一人一貓隔着幾步遠的距離安靜對視。

手背上的痛意還在蔓延,她擡手在傷口上胡亂地舔了幾下,勉強算是處理完畢了。阿諾走過來靠着她的腿,柔軟地叫了兩聲,眼神中一派無辜,似有歉意。

‘沒關係的!’印宿柔聲安慰了它一句,想伸手安撫一下它,手剛伸出,阿諾卻疏離地退後一步避開她。

半空中印宿的手僵滯了半秒,片刻之後又耐心地收回去,不再試圖去碰觸它,印宿知道,現在阿諾不需要她,儘管這一點讓她感覺到一些受傷。

窗外的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完全地暗了,走到客廳,她看了一眼牆上的鐘,快九點半了,屋子裡安靜極了,對門的房門關着,韓國女生,Kimberly,還有列山全部走了,屋子裡只剩下印宿一個人。

她走回臥室,想了一想,擡手取下頭上的卡子,竟生生地扯下一縷頭髮下來,疼得她眼淚都出來了,仔細一看,橫在手心長長的一束,手一顫,掉到地上,她彎身揀起來丟到一邊的垃圾簍裡,穿上外衣跟鞋,抱着阿諾,安靜地走出去。

樓道里少有人影,年輕學生的夜生活纔剛開始,每每總是要玩得很瘋,喝得醉醺醺在凌晨時分纔回來,空氣裡飄出一陣烤麪包的焦香味道,到了一樓,那香味兒更是濃郁了,凱瑟琳太太寬大的身影在小房間裡忙碌着。

印宿走出去,公寓外的黑鐵燈亮着,光線昏黃地照着灰白的路面,一陣夜風吹過,樹枝的影子橫生在面前,拼命地揮動。石頭路面的縫隙里長着幾株參差的野草,草莖柔韌細長,糾纏着,鞋子踩上去,靜寞無聲,印宿放下阿諾,由它優雅地走在前面,印宿跟隨着它的路線,因爲她不知道要去哪裡。

一羣年輕人開着哈雷在空無一人的大馬路上夜遊,惡意地擦着印宿的裙角過去,引擎聲轟轟地從耳邊呼嘯而過,震耳欲聾,嚇得她一直貼到了身後粗礪的石牆,脖頸上禁不住地發寒。

機車上打扮得光怪陸離的男駭兒回頭看到她膽小的模樣,得意地笑起來,笑聲硬朗,隨後的一輛緊追上去,後座的一個女孩把手指放到口中輕浮地對她吹了個口哨,口中唱着怪腔離調的歌曲。

機車的引擎聲漸漸遠去,四周慢慢安靜下去。

印宿靠着牆根,小心翼翼地走着,看上去姿勢有點好笑,風中隱約地有笛聲,不知道從漂浮在哪裡,很悠揚地傳到她耳中,一束燈光從路對面的老教堂門後透過來,照在印宿身上,她在路口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隱約看到了大廳裡的彩色玻璃,陳述着聖哲與惡魔,以及二者的共生與爭鬥。

故事從來都是這樣的,英勇無比神降伏了魔類,就這樣簡單,骨子裡缺乏明媚的物種那樣簡單就被擊潰,她也是一樣,那樣簡單就輸了。

她早該在決戰之前就察覺的,可事實上她終究不是神,她是最木訥的,永遠站在原地等別人選擇,被動地接受謎底揭開的後果,於是她永遠成不了贏家,永遠不會居高在上,永遠註定了的一敗塗地。

教堂的天庭之上,傷痕累累的魔匍匐在神的腳邊,與倨傲的神靈相比,是那樣地卑微與不堪一擊……

‘大嫂?’驀地,一個溫潤的聲音。

印宿的背影僵住,鏡片後的眼睛模糊地閃爍了一下,這個已經變得陌生的稱呼令她一下子就猜到身後的人是誰。

一個身形頎長的男子從對面一家意大利餐廳內走出來,男子二十五六歲上下,相貌俊美,穿着淺棕色休閒獵裝,直筒剪裁的長褲,腳上踩着一雙鑲馬術鏈的鹿皮鞋,簡單利落,氣質卻優雅出衆。

‘覺品。’她往上擡了擡眼鏡,笑眯眯地。

‘真的是你,我還以爲認錯人了。’衛覺品停在她面前,挑剔地看了一眼印宿,‘你怎麼穿成這個樣子?’

她遲鈍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黑色薄呢大衣,保守的長布裙,擡眼,‘有什麼不對嗎?’

男子皺眉,上下看了她幾眼,沒有說話,印宿知道他是在挑剔她的裝扮,樣貌本不甚出衆的女人,再加上這般的邋遢,衛家的男人尤不能忍,這其中自然也包括衛覺夫。

‘你什麼時候到的?’

‘纔來了幾天。’男子揹着光,平靜地看着她, ‘白伯伯說你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打電話回去,打你的電話也一直打不通。’

印宿低着頭,有些難堪,她低聲辯駁着,‘研究院一年級的功課忙了些,你也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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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地看着她,目光深邃而意味深長。

印宿不自然地躲避開他的注視,望向站在路口的阿諾,它站得遠遠地,戒備地看着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子。

‘那隻黑貓是你的?’他注意到她的視線。

‘啊。’印宿看到他突然逼近的臉,記憶深處的熟悉的輪廓令她慌張地後退一步,‘是啊,它叫阿諾。’

‘阿諾?’

男子玩味地望向阿諾,好看的眉毛微微揚了一下,帶着幾分調侃地喚它,阿諾待在原地,氣勢洶洶地衝他叫了一聲,呲着尖利的牙。

衛覺品掉頭看着印宿,狀似遺憾地聳聳肩,‘看吧,我並不十分地討它喜歡。’

印宿趕忙解釋,‘你不要介意,阿諾它只是——不太習慣生人。’ 她雖是木訥無趣,心確有一點愚勇的善良,見到別人稍微流露出一點失落就小心翼翼地安慰,在很多人看來,這既愚蠢又無謂,她卻一如始終,或者只是因爲遲鈍得過頭所以察覺不到別人的不以爲然。

她的視線越過男子,‘那是你的朋友嗎?’

距離他們不遠的餐廳大堂前,一個穿着粉色套裝的女子一直站在那裡,安靜地看着他們說話。衛覺品回頭看了一眼,漫不經心地點點頭。

‘你有事我就不打擾了。’她匆忙丟下一句,轉身,想要離開。

‘等一下!’他擋在她面前,伸出右手,攤開,掌心向上,遂不再說話了。

印宿困惑地看着他,再低頭看面前的的手,光潔修長,骨節分明。

‘很漂亮!’她擡頭,語氣中肯地誇獎了一句他的手。

衛覺品翻了翻白眼,他應該知道會有這樣的後果,這個女人從來都不是什麼水晶玲瓏心的人,怎會完備地猜透他的意圖?看着印宿眼底的迷霧,他只有溫和而耐心地說了一遍,‘把你宿舍的電話號碼給我!’

她的表情猛一陣譁然,這才接下來卻又白癡起來,口中疑惑地嘟囔了一句,‘咦?覺夫沒告訴你嗎?’

他楞了一下,表情狐疑,‘大哥知道你的電話?’

她遲疑了片刻,還是誠實地點頭。

他皺起眉,‘他給你打過電話?’

她乖乖地點頭。

他瞥了她一眼,表情中有一絲的怪異,他沉吟了片刻,從口袋中拿出手機,遞給她,‘算了,你還是直接告訴我電話號碼吧。’

印宿撥了幾個號碼,復又交回到他手中,語句模糊地說了聲‘再見’,隨即慢吞吞地轉身離去。

‘剛纔那人是誰?’站在餐廳耀眼燈光下的女子走過來,問了一聲。

男子驀地轉身,臉上幾分莫測的嚴肅褪去,簡單說了一聲,‘一個故人而已。’

女子不動聲色地擡眼,視線盡頭一個瘦削的黑色背影,還有一隻步履驕傲的孟買貓,兩道影子很快地變得越來越小,最終融於中世紀古建築的陰影裡,就跟從未出現過一般。

她優雅地挽住男子的手臂,精緻的眉眼間笑意燦爛,‘我們進去吧!’

印宿回到公寓的時候,客廳的燈亮着,浴室裡水霧瀰漫,嘩嘩的水聲中Kimberly快樂地唱着我的太陽。

印宿把身上的外衣脫下來,掛到一邊的衣架上,Kimberly推門走出來,身上只裹了一條浴巾,頭髮溼淋淋地滴着水,粉紅色的皮膚上滿是水氣。

她邊走邊擦着頭髮,擡頭看到站在玄關的印宿,拿毛巾手驚訝地停住,‘咦?’

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客廳的鐘,‘你還沒睡呀?都快十二點了呢。’

‘我帶阿諾出去走走。’印宿把門開了一些,阿諾從腳邊鑽了進來。

她撇了撇嘴,‘又是爲了這隻該死的貓。’

阿諾彷彿也知道她在說自己的壞話,卻不理她,尾巴昂揚地越過她,從玄關走到客廳,看都不看Kimberly一眼。

它的傲慢成功地令Kimberly像被人踩到尾巴的猴子一般跳起來,她追上去攔在阿諾,單手叉着腰,兩條腿很不雅觀地分開,典型的潑婦站法。

‘小東西!’她伸出一根手指,惡狠狠地指着阿諾,‘你信不信惹惱火了我,我把你片成一片一片的,用鹽醃着吃。’

阿諾不爲所動地繞過她,對她頗沒創意的威脅徹底的漠視。

事實上通過這一年的耳濡目染,它已經相當熟悉針對於自己身體所有可能的處理方法,包括蒸炸煮炒涮,它都已經習以爲常了。

Kimberly仰着頭陰險地笑,面目猙獰,‘哈哈哈哈,相信我,我已經很久沒嘗過鹽水泡貓的美妙滋味了,啊呀呀呀,想起來真是懷念……’笑得太假了,她一口氣卡在嗓子眼裡,橫生出一隻手掐住了喉嚨一般,狼狽地咳嗽起來。

阿諾終於有了一點反應,停下來,站在原地,鄙夷地向身後掃了一眼。

眼看着Kimberly的臉色由紅轉白,印堂隱約罩上一層肅殺的黑氣,印宿趕忙走過來圓場,‘Kimberly,阿諾今天脾氣不好,你不要跟它生氣。

客廳中央的人聳起肩,口中唸叨着,‘氣沉丹田……呼氣……吸氣……吸氣……再來一次……’

那是Kimberly自創的心法,專門在這個時候穩定情緒用的。

幾個深呼吸後她轉過身,傲然地說了一句,‘算了,姐姐我向來大人大量,懶得跟這沒感情的小畜生計較。’

‘真是不好意思,明天我就帶它去看看醫生。’

‘幹嗎捨近求遠,讓我這個未來的獸醫替它診斷診斷吧!’她作勢挽起袖子,甩開胳膊大幹一場的架勢。

阿諾警覺地豎起耳朵,兇狠地對着她叫了一聲,Kimberly瞄着它,得意地笑起來。

印宿遲疑着,‘可是你還沒拿到執照呢……’

‘那又怎樣,我就不信我就治不了它。’她瞥了眼印宿白襯衣下的手臂,‘你的手怎麼了?’

印宿低頭看了一眼,被阿諾抓出來的傷口還在流着血絲,想了想,就胡亂找了一個藉口,‘剛剛不小心擦到的。’

‘嘖嘖,我是學獸醫的,你那隻貓有幾根爪子,爪子有有多長多利我可比你要清楚。’ 她把乾毛巾丟到沙發上,‘我就說你太嬌縱它了,哪有寵物像它這樣難伺候的?咱公寓樓裡就數它最大爺了,每天裡不思進取還好吃好喝的,日子過得比我還滋潤,要是貼心也就罷了,偏偏野蠻得很,一身反骨,既沒心又沒肝的,感情這些日子你都白疼它了。

印宿站在原地不知道說什麼,猛然想到一個問題,‘今天聚會這麼早就散了麼。’

‘別提了!’ Kimberly 翻起手邊的雜誌看起來,‘一大羣人除了吃就是喝的,酒池肉林太他媽的頹廢了,所以就早點回來了。’

‘哦。’印宿呆呆地聽她說着,總是覺得哪裡不對勁,難得,認識她來第一次開始檢討。

Kimberly 一屁股陷到厚厚的沙發裡面,繼續說着,‘不知道哪個造謠說柯柯會去,結果呢,我望眼欲穿等了仨小時,別說柯柯了,連柯柯的頭髮都沒見一根。’

‘哦。’這纔是主要原因吧……

她忿忿不平地把毛巾甩到一邊,‘後來那幾個人才坦白交代了,打着柯柯的名號是爲了多拐幾個女生過去,靠,丫兒們也太鄙俗了,把我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柯柯當成萬能誘餌,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她說着,卻忍不住地打了一個呵欠,眼睛也舒服地眯起來,很睏乏的樣子。

‘早點睡吧。’

印宿推了推鏡框,走回自己的臥室。

剛回來,睡覺前上來看看,快過萬了,哦也!

三毛啊,你好象還不怎麼滿意的樣子哦。

闌珊貓,老是寫同一種類型的人會發瘋的,我好歹也得自我調節調節,不然,思維會老化,然後像裸露在外面的皮線一樣斷成一段一段的,掉到地上,被風化。。。。